她能单独出去的渠道,只在这里。
跟石传合作着私货生意,从街市上挑些东西带回是正当理由。
上去到处转转听听消息,然后做些采购,最后一站总要去徐清茹家中坐坐,了解些那件事的进展情况。
上族谱的事说得容易,实际上办起来却需要耗费一些时间,好在孟昕并不着急。
距离了解到鉴钟寿命后,这是第三次来到上城,等于是过去了三月有余。
时间匆匆流逝,虽然精矿赚得盆满钵满,那一点焦虑还是无形滋长。
孟昕不敢去问聂城,显得自己太过急躁。
其实不用催促,聂城肯定也是急于去做这件事的。
因为身份原因无法站上真正的鉴钟台,他所有的希望都投注在仿镜上,不然也不会在地下矿场挖掘多年,寻求另一种激发血脉的方法。
心中焦虑无法释放,孟昕便努力将以后在上城生活的前期工作做到极致,一点点将路子铺平,也能缓解一点情绪。
至少能安抚自己,要是聂城那头不行,她还有另一条路可走。
来到徐清茹家,胡柔早已等候多时。
她差不多摸透了孟昕每月有闲过来的时间,看来伯带人进来,兴奋地拿出做好的文书递给孟昕,“成了!”
“弄好了?”
又有了一分进展,孟昕自然是欢喜的。
这份文书清楚地记录着她与那位范姓贵族的祖孙关系。
而祖孙分离的原因,也做得天衣无缝。
因家中穷困,背着贵族身份出门开垦荒地,父母遇到野兽袭击丢掉了性命。
同时带出去的孩子受到好心人捡回收养,一直到十六岁才真正找回。
包括夫妻二人的生育时间和纸上孟昕写明的出生年月都对得上,从各处保证了身份的完整性。
“这里还有寄养者的名姓,都是有来路可查的。他们在十几年前确实收养了一个小女孩,不过那是个平民的孩子,早早夭折了。正好移花接木,就说自小跟着他们生活。”
孟昕笑着收好文书,“我自己看着都信了。”
胡柔长舒了一口气,“这件事办成,我也能安心。不然一直拖着,就怕出什么意外。”
说好的另一半钱,孟昕在两月前就付清了,事情要是办不成,以她们平民身份去理论,怕是很难找回。
幸好中间人是个守诺的,也很要脸面,一直推动着事情,终于在前两天带回了这个好消息。
“我觉得还是得去那里看看?至少认个门。”
胡柔不好意思地说:“时间拖得太久了,一直都是中间人在办事。又说那个老头脾气古怪,万一久了他拿了钱不认怎么办?还说要去住一月的。打铁趁热,你不如先去看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正好找她。”
胡柔的话确实也有道理,孟昕点点头起身。
送到门口,胡柔拉住她,“每回你来清茹都有事情要忙,我去接也不方便。毕竟嫁了人得以那边为先……”
“我知道的。以后我长住北街了,再去拜访清茹。要是夫家待她不好,我去也正好给她长长底气!”孟昕微笑。
胡柔满意点头,挥手目送孟昕远去。
说是清茹认识的朋友,其实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胡柔跟她怕是话说得都比女儿多。
人正派有礼,金钱的花用上一点也不吝啬。
现在文书下来,已经正经贵族了,待人接物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架子,不像有些人一飞冲天以前认识的人都只当不见。
若是以后真长住北街这块,胡柔倒是希望她能跟清茹多交往交往。
看刚刚答应的样子,应该不会嫌弃以前朋友是平民身份的。
文书上就有范家现在的住址,孟昕叫了辆马车,没一会儿就找到了。
上城就像是一块钟盘,以大广场为圆心,靠上半部分的为北,下方为南。
北贵南贱,越靠近钟盘12点的部分,越是高等贵族聚集。
不过真正的贵族属地,则在这表盘之外,隔着林地与中间丰富的矿产资源,在城市的最边缘划地而居。
那里有高大的堡垒与屋舍,还有极宽广的练兵场和专属的农田耕地。
家奴每日生产,这些吸收过阳光的农作物只会供应顶级贵族与皇室成员,在城中居住的那些下层贵族大多只能吃用坑底出产。
其中品质区别应当是有,不过更重要的是尊贵身份的象征。
像是聂姓,他们就拥有更多的属地与更接近皇族的权威,这是再多钱财都无法换取的无上地位。
孟昕买到的这个范姓,虽然也是北区,但却在表盘的最边缘,几乎接近荒野林地。
这种情况,一般是曾经风光后又落魄。
上过高处又跌落,基本是再难起身,这一片住民可说是下层贵族中的最底层了。
虽然这里也林立着贵族别墅,还有各自的圈地,但真论起居住舒适度,怕是比不上依附于有名望贵族有头脸的平民。
孟昕从马上下来,顺着破损的石板路,深一脚浅一脚地照着门牌号往前数。
最后,她站到了一间三层小楼前。
还不赖。
看着屋前种植的许多杂草一样的野菜,孟昕在心中点头。
至少菜是够吃的。
◎96.第 96 章
这里屋舍虽都建得高, 但大多都太久没有修缮,有些房顶瓦片都要掉不掉的,来场雨或是刮阵风怕就支撑不住了。
面前三层小楼破归破, 收拾得好像不错, 顶上的瓦也整齐。
孟昕推开院门,发现一楼大门微微敞着, 应该是有人在家。
“请问……家里有人吗?”
孟昕敲敲半掩的大门, 半响没人答话。
有心探头顺着缝隙去瞧瞧, 又觉得不太礼貌, 于是便站在门口等。
过了一会儿, 又敲了两下再问。
这回终于有人应声, 拐杖敲地响动,又有鞋底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谁?”
“嗯……您是范原重先生吗?”孟昕隔着门。
“有话就说, 要是收费的,没钱!”
老人声音嘶哑, 气势却很足,话音未落, 门就被从里头拉紧, 又挂了锁。
就好像怕外头人冲进来, 搜身抢钱一样。
“您应该认识范夫人吧?是她介绍我过来的,我的身份,是您的孙女,范孟昕。”
老人许久没有答话,孟昕也耐心等待。
他肯定没走,这人腿脚不好,拐杖声敲得很重,现在静悄悄地, 表示还听着。
“范夫人说,您已经收了该得那份。”孟昕再次提醒。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进来吧。”
孟昕舒了口气,还以为多不好说话,算是个重信的,拿钱办事。
拉开大门,孟昕被屋内浓重的气味给窒了一下。
外头看着收拾得还清爽,怎么屋里像是堆了满满的腌菜,冒着一股臭气。
跟着老人慢吞吞走进客厅,孟昕明白了。
果然是腌菜,腌过后可能是在院外晒过了,现在全收进来在屋里牵了绳晾着,味道重得很。
“都是我做的,味道孤僻行。”看孟昕盯着这堆菜看,老人似乎有些得意。
第一次见面,自然要捧场,孟昕违心点头。
范原重笑笑,“这半年我都靠咸菜过的日子,本以为屋里没什么可卖的了,谁知道姓氏也能换钱。要早有人来找,何必过这种日子。”
“范夫人先前跟您商量过,上了族谱后,我可以在这里居住一年,将身份坐实些。这个您应该知道吧?”孟昕单刀直入。
“有这事?”范原重明显不悦。
“是的,这个条款有签在我跟范夫人写的合约书上,您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我哪认得字。”
孟昕赌他不认,特意这么说的,其实文书上并没写这些,只是口头约定。
要是他不认,又得再去范夫人来回沟通,还是这样利落。
知道合约上有写,范原重也没坚持否认了。
他捣鼓着茶壶,似是想泡点水来待客,可是孟昕见那茶壶上还挂着霉点,不知是吃东西时溅上去的还是刮蹭到的,时日久了生出白毛。
这水她可不敢喝,包括这间冒着臭气的房子,若不是为了身份,她也根本不想住。
“不必泡了,我不爱喝茶。”孟昕说。
范原重立马把手头东西放下,“那行。你要住就住吧,不过期限定死了,一年后你得搬出去。不管是自己找房子,还是借范姓嫁了人,一年都咱们再无牵连。”
“可以。”
孟昕很满意范原重这个态度,到时候一刀两断是最好的。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我这里没仆人,收拾屋子很难,我自己都很少整理房间。你要是想添置东西,换换床单窗帘什么的我不管,但是屋里原有的东西都不能破坏。”
孟昕左右看看,也不知道这房子还有什么地方是不好破坏的。
屋梁像是蛀了,很多地方积着粉,感觉拿手一摸就能哗拉拉往下掉渣。
楼梯老旧地板踩上去吱呀作响,门窗更是不提,稍微有点能力的贵族都会弄点晶矿窗采光,这里全是纸糊的,屋里才这样昏暗。
“你要住,就去二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