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觉得小小姐有点怪,但大家都哄着,在他看来也就还好。
不过包夫人就不这么觉得了。
她教养过小孩子,最大带到过十岁,大概也是从五六岁时开始带的。
虽然以她的身份教养不了贵族小姐,但带出来的平民小姐礼仪也是过关的。
关于这方面她已经提前说过了,孟昕也并不在意这点经验不足,且对她提出的教学方式都表示了肯定。
这么信任她,一分工钱都没还价,包夫人愿意表现得好一点,让这个家庭觉得请她来是值得的。
“小孩子开始学规矩,一定不能惯着。”
范原重不肯放手,包夫人放轻声音,与他说道理。
“不是惯,她才来两天,还不习惯环境。这样抱着她更有安全感,我也不累。”范原重见包夫人盯着小蒙,便谨慎地她换了个方向来抱。
包夫人只能看到孩子剪得乱糟糟的一头短发,见她想要坐正,后背又被这位老爷按下去,只能老实扒在肩头。
护得太狠了,这样哪能行。
孟昕也没想过一两天就开始教规矩,带包夫人回来,主要是换换手,能起些教导最好。
只是包夫人想要表现,难免跟作风强硬的范原重处处冲突。
夜里孩子尖叫吵闹,范原重在卧室抱着走去走来,包夫人就在外头说教,要他孩子放到打好的小床里,不能这样一吵就哄。
范原重哪听这个,我行我素。
撑到半夜实在站不住,包夫人只能疲惫回房。
白日里范原重也牵着孩子不离手,她吃东西往桌上吐,他就专拿个盘接着。
年纪虽大,反应倒是不错,经常能预判小蒙下一口肉吃得顺不顺,不顺要吐是往哪个方向。
盘子这么一伸,啪就吐进去,十有九中。
小回看着乐得咯咯笑,孟昕也有些忍不住,只有包夫人眉头拧成了死结。
除了夜里吵闹吃饭没吃相,小蒙白日不在客厅玩耍,只喜欢呆在地下室,这一点才是最让包夫人难以忍耐的。
如果要教导小姐,当然得同处一室,不管是教说话还是教礼仪,见不着面怎么教?
偏偏范原重溺爱过头,居然觉得小孩子喜欢呆在地下室一点也不奇怪。
不仅如此,他还卧室窗户都用黑纸糊上,白日里也漆黑一团,说这样孩子更安心。
所以现在包夫人只能偶尔在范原重进园子弄弄菜,或者上街采买些东西时才能接手小蒙。
不过她这几日也在适应这个小姑娘,尽量按她的喜好做接触。
现在抱着上手,小蒙到也不排斥。
不吵闹的时候,小蒙实在是个漂亮的姑娘,包夫人也忍不住喜欢。
对于祖父的对她溺爱,也能稍微理解一些了。
包夫人轻声说:“喝水。”
“……喝、水。”小蒙两手互相捉捏着,瞪着大眼睛学舌。
坐在靠窗茶椅上的孟昕转头,“喝茶。”
“喝茶!”
小蒙一下挺直了身体,张开双手虚抓,“喝茶!”
在包夫人的一脸不赞同下,孟昕端来泡好的乳茶给小蒙,小蒙接了低头一通猛喝,果不其然弄湿了半身。
“乳茶应该在饭后半小时后喝,坐在幼儿椅上,围上围巾慢慢喝。现在只能喝水。”
“她喜欢就喝,没有规定的时间。”
“但是贵族小姐都是这样做的。午后三时才是喝乳茶的时间,那时要配上精致的杯盏……”
“多教她说话吧。这些规矩长大自然就会了,如果她真用得到的话。”
孟昕摆摆手,懒得听包夫人唠叨坐回原位。
自从包夫人来到家里,竟是拿一份工钱要干两份活。
不仅处处想要教导小蒙,对孟昕这个毫无礼仪知识的大小姐,也时有指点。
孟昕才不管这个呢。
她花大钱做贵族,是为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听人指挥。
专花钱雇个人来教她必须下午三时才能喝乳茶?
那可没意思。
经过孟昕几天反向教育,包夫人收敛许多,只是对小蒙的教导还不肯放松。
不过衣食住行上她没有发言权,这个全由范原重掌握。
包夫人回归到了孟昕请她来的最本质需求,教说话,累的时候换手。
小蒙实在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才几天时间,就包夫人教她的一些简单字词说清楚了。
主要是能弄明白吃喝穿用,会说话能表达就方便许多,能知道她生气到底是饿了还是渴了,或者是想进地下室玩了。
洗澡是每天由孟昕完成的任务,不仅是因为只有她适合做这件事,还有需要在这段时间进行治疗的原因在。
因她传导过去的那股舒适的力量,小蒙现在也很亲近孟昕了。
乖乖脱了衣服泡进水里,背上小小翼翅就会很舒适地展开,有时会说烫,或者冷的字眼。
外部红肿已经彻底消退了,从表面上看不出皮肤有受损的痕迹。
只要每天洗澡做好清洁,并且在她玩出大汗时勤换衣服,味道就一点也闻不出来。
包夫人抱她时,并没提过孩子身上有异味,这也证明了一些治疗效果。
若说完全将小蒙医治好,变成人,孟昕觉得自己做不到。
除非去尝试割除翼翅,但是这种事范原重已经做过了。
翼翅还是会长出来,并且伤处会溃烂得很厉害,上回花了大半年时间才好全,而随之而来更浓烈的异味,也一直持续很久。
孟昕觉得也不必用力量去尝试先割除后修复伤口了,她能治疗的只是外部伤势,痛苦且无用。
能维持现状好好教养长大,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范原重接受了孟昕这个说法。
连包夫人都看不出她是个和别人不同的孩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以后长大了再接触到的人,不可能有这么近的距离。
至于以后会不会结婚,有更亲近的人,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虽然小蒙逐渐适应了这边的环境,但是范原重跟孟昕都能感觉到,这个孩子并不快乐。
除了吃到喜欢的东西,和钻进范原重怀时能咧嘴笑笑,其它时间她更爱躲进地下室里,或者回到那个封得严实的卧室里。
毕竟是从小适应了的环境,比起日光,呆在暗处更让她安心。
至于离开父母可能会产生的抗拒情绪,倒没看出。
她应该是没有这个概念,不知道父母是什么,自小就是范原重投喂食物,所以认定了他是亲人。
在孟昕产生,或许陪伴她在舒适的环境中成长更适合一些的想法时,城中的局势也从旁推了一。
不仅是小蒙需要回到安全的地方,孟昕也一样。
城中能提供新鲜鱼肉的地方不多,湖泊在城外,是贵族属地。
打上来的湖鱼首先要供应王室,然后就是转到专面向贵族的市场,最后才是普通平民去的菜市。
孟昕虽然也是个贵族,但她的身份,还不足够进入那种高档的菜市。
那里的菜品就像是她跟车送货时运的那些,都是精挑细选,随便一份青菜都能卖出极高价格。
贵族以吃这种旁人吃不到的菜为身份象征,口味也确实更好些。
进那样的菜市,一次没个一块半块精矿出不来,还只是一餐的量。
孟昕也从没想过要去那种地方购买新鲜鱼肉,反正北街这边的平民菜市也有,就是需要提前预定,三天去取一回。
本该到了取鱼肉的日子,兰婶回来却说买不到鱼肉了。
猫眼兽昨晚就断了餐,虽然能用香丸顶着,但它馋时各种折腾,孟昕也不忍让它饿着。
订货拿不到的原因,是摊主说鱼肉受了管制,以后面向平民的摊贩不许采购。
不止是这一家菜市,北城其他菜市,也都一样。
西东南街上的菜市根本不可能弄到新鲜鱼肉,就算有也是存了几天腐败了的臭鱼,供给平民解馋的。
孟昕虽然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出门,但也有让兰婶去几家药店探过风。
不仅是药店还在做登记,连兽宠店制香丸也有了限制,方子上的几味材料,如果有人要求合制,得提供身份证明。
从这些操作中,孟昕已经能确定,是聂城在针对她了。
祝耀或者秦德绝不可能知道香丸的事,只有他,能从这个源头拿捏自己。
感觉这道网越收越紧,孟昕有些烦躁。
好不容易有希望登上鉴钟台,如果被关押起来,那是哭都没处诉。
不能坐以待毙。
在小蒙又一次夜里哭闹时,孟昕下楼敲响了范原重的房门。
听了孟昕说辞,范原重犹豫,“你是说,带她回去住?”
“只是换个熟悉的环境,我觉得应该比这边更好。夜里哭,可能是因为这不是地底,温度湿度都让她不能安睡。”
看范原重很难安抚挣扎不休的小蒙,孟昕接过来,用手贴住皮肤。
不算是做修复,但这股力量很能安抚小蒙,她慢慢止了哭喊,满头大汗地扒在孟昕身上闭了眼。
这只是暂时能让她休息一下,孟昕没办法一直驱动力量,只要一停小蒙就会挣扎起来,试过好几次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