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去杂念,聂城上前拿起药师手中那份配药单。
这是刚刚解释原料不足时,为提醒祝药老接了这份研制工作拿出来的给他看用料情况的。
药单上有改良过的配比,最下方只写了个姓式。
范先生。
“这个人,什么身份?”
祝医老看出聂城神色不对,“求药者没有亲自出面,只遣个小家仆拿了封书信过来。”
“信呢?我看看。”
祝医老找出那封书信递到聂城手中,见他展开细瞧,在一旁解释,“这位范先生是位矿主,最近在城外开新矿,收了许多工人。以我猜想,应该是他从别处坑区运了批人进去,以这解毒剂作赏,换份忠心。”
以前也有人来医所打听过研制解毒剂的事,据调查,是个某坑区分区区长想给自己亲眷弄的,只是听到研发新剂要投入不小资金,便退缩了。
主要是解毒剂有几种原料昂贵,如果试制失败,投入全打了水漂,谁也不能保证投入多少一定能产出好的。
投入资金购买昂贵原料倒是能直接制出以前那种,但因为有副作用,祝医老也不愿接,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没能推进下去。
“应该是出了不少好矿,才肯花重本。我当时想着,弄好了也可以给你用一针,才接下的。”祝医老解释。
范姓贵族,年近花甲,制剂情由也合理。
或是年岁大了,书信是由那旁人代笔,字迹拙劣还有许多擦写痕迹。
聂城只扫了两眼便递还给祝医老,“我用不用都没关系,现在身体没什么反应,体质也强了许多。说不定以后都用不上了。”
“你这身体,倒也是奇怪。若不是照光节还有一月才来,我都要当你已觉醒血脉了。”
杨随侍已站在门边等候多时,祝医老等聂城走出,才对杨随侍叮嘱药箱补充未完,等晚点配好针剂再来取等事宜。
这次检查耗时不久,坐到车上,与约定好进皇宫的时间还隔着一个多小时。
最近去得频繁,二夫人脸色难看,聂永墨也多有挑衅。
虽能想办法避开,但聂城不愿麻烦,便让车停靠在偏僻些的路边,稍稍休息一会儿再过去。
“如果要休息,刚刚不如就在祝医老那里……”
“他也啰嗦。”
杨随侍想到刚刚祝医老又问起以前跟在了聂城身边那位姑娘的事,便闭了口。
这个事,不能提。
虽然聂城在祝医老面前极少显露情绪,最多不答话也不会摆什么难看脸色,但只要问到这事,情绪不同还是看得出的。
所以祝医老好奇,只能来杨随侍这里探听几句。
杨随侍自然不能告知实情,被问得多了,只能含糊地说两人之间有些矛盾,最近不怎么往来。
这话里头含义可就多了,祝医老听后竟笑了几声,挥手就让他走了。
想来这回应付过去,下次就不会再为难他打听其中细节了吧。
杨随侍出神的时候,聂城仰靠在座椅上,闭眼出声,“城外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因为人手短缺,暂时停工。”
“不是说最近流民很多吗?找些人分别买下,送下去就行了。”
“本是这样想的,但那些人……”
聂城偏头,“怎么?”
“好像全被别人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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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第 128 章
“怎么办事的。”
聂城双眼微微眨动, 并未睁开。
杨随侍赶紧解释,“好像有贵族在郊外属地开了矿场,那些流民缺衣短食, 自己寻过去的。前段时间派人查过, 那边出产不多,就是一点面上浮着的铜铁矿。”
本就是废弃矿场重开, 如果里头有好货, 当初就不会扔下。
现在重开想来也是利用这些流民成本低廉, 把零散的那些挖出来获利。
过了这一阵子, 等里面东西取空, 这个矿场估计又会空置下来。
“那个矿场, 在哪个方位?”
见聂城对这事上心,杨随侍便把自己调查来的那些内容一一说了。
包括这位矿场主属地从何获取, 参加了哪次异兽战役,开矿前靠什么营生之类等等。
派人去查, 只有表面上这点东西,再往下细查就属隐私范畴, 为着一点流民去向没必要挖那么深。
“姓范?”
想到刚刚看的那封信, 新开的矿场, 对矿区了解不深借用坑区专业人手,以针剂施恩。
祝医老的猜测,和这位范姓贵族都对上了。
而他开采的范围和方位,偏偏又有些敏感。
“时间差不多了。”杨随侍提醒。
聂城坐正身子,“这个范氏矿场,多调查一下,看看他们的手伸到哪儿了。不能因为只是一些流民开浮矿,就不谨慎。”
“是。”
车渐渐向下, 进入宽大通道,最终抵达极开阔的一片地下停车区。
刚过关卡的这辆铁车样式普通,低等贵族使用得多,但前面顶着两片刻印着聂姓的闪亮车灯,在进入幽暗地底那刻,便宣告了身份。
皇姓之中,能乘坐这种铁车的,只有那一位了。
这辆铁车聂城用了十数年,不久之前,这些守卫还会伸手拦阻,要一份出入证明。
而现在,车还没近前,挡杆已高高升起。
守卫整齐列队举臂,向他致以最高的皇室礼。
这就是权势。
聂城向来厌烦看这类人嘴脸,敛眉闭目,直到车门被杨随侍拉开,才作醒觉。
“到了。”
聂城下车,看向悬着一排金色大灯最闪耀的那处入口,“走吧。”
一人一人随侍,顺着阶梯一路向上,进了皇宫。
上城皇宫,是修在地底的。
入口在北三街偏西的方位,很难以正统的以北为贵来判断这个位置的好坏。
据说当年先行者,就是在这里修建了最初的地下宫殿。
数百年过去,上城密密麻麻由内向外扩展,四处建了楼宇,而皇宫则一直深藏地底,从未改换过位置。
据说,这里有龙气,随便动不得。
不管是迷信还是其他什么道理,前一位皇帝没动,后一位便不会大兴土木,约定好的一般。
所以一些不懂事的孩童,吵吵着想看皇宫,却没谁能真正在上城找到想象中的巍峨宫殿。
凡是不受召见者,也没办法做出宫外晃悠期盼面圣之类的举止,因为出入皇宫只有那一条通道,且重兵把守。
要说安全,皇宫绝对是上城之最。
大到异兽入侵,小到空气净化系统出了故障还有一些涉及到安全的问题发生,这里不会受到影响。
至少聂修住进来时,是极为满意的。
他提到过数次地下宫殿的好处,甚至说出若有战争来临,地上的人口便是先送进异兽肚腹拖延时间的诱饵,只有皇宫才是铜墙铁壁的安全之地这种话。
当然这话他只跟聂城在二人私下见面时说起过,或许也是他拉近与儿子距离的一种方式。
让你看到我的阴暗,才知道待你有多好。
“你提出的管制方案,我前日已看过了。不错。”聂修笑眯眯看向聂城。
这个儿子,真是越看越叫人舒心。
自从住进皇宫,坐实了名份,聂永墨在某些事情上,就像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回头。
欺辱皇室贵族,扇了几位曾瞧不上他却与他议亲贵族小姐的耳光,下人议论他的行事,两个月竟削了百来根舌头。
这种暴虐行径,聂修实在看不过,狠狠斥责了几次。
二夫人袒护,背后势力又力保聂永墨,他虽贵为皇帝,但教养起自己儿子却有种有心无力之感。
而向来不怎么吭声三皇子聂永荣,最近也有些异动。
想来是有人撺掇,觉得二皇子如今不受他喜爱,想扶持才十六岁的三子永荣。
他还没死,这些人就惦记上了。
每天除了处理政务,还要为家事烦心,再看这个心中最记挂的头生子,便是哪看哪儿好。
聂城没有母家,无根基又没帮扶势力,除了自己多疼爱些,还有谁为他打算呢?
聂修眼中的慈爱浓得几乎滴出水来,聂城避开目光,面上仍没什么表情。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份不讨好,倒正合了聂修心意。
不然治安处的差事,怎么会落到自己头上。
“治安管理方案,是下面人提的。我才接手没多久,这方面并未用多少心思。”就聂修所问,聂城如实做答。
“别人有一分功说成十分,你倒好,不认。”
聂修笑着剪断雪茄,用火石燃了送到嘴边,烟气喷出,那副上位者眯眼得意的神态,简直与墙上悬着的历任皇帝画像如出一辙。
聂城的确在城中治安的事上没放什么心思,最多就是让下面人在某些地方做些管控,比如药房闲杂人士登记以及菜市的肉类配送数额等等。
一点微不足道的改变,竟误打误撞提升了城内治安犯罪破获率,也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