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回一步三回头,站到鉴钟台台阶下,看到孟昕在守卫的指示下摘取面围,心跟着紧张得怦怦跳起来。
没什么悬念,有画像在,肯定会被认出。
画像有好几个角度,戴面围和不戴的,看这纸张陈旧度,怕是用过好久。
或许从她自坑底出逃后,就用的这种,倒是不用额外花力气再制了。
看过脸,基本上就肯定了,在他们的要求下,孟昕又出示了报名表进行比对。
就算不看脸,对比报名表的时候,名姓也必须一致,想上鉴钟台,绝不可改换个假名字。
孟昕面目沉静,在守卫冲出去报信时向慢慢后退了两步,尽量接近外围。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赌盘探子们的注意。
孟昕刚刚往守卫边走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认出,并且高声喊出了137号。
“怎么了?被扣了?”有人小声喊起来。
孟昕回头,“有些麻烦。”
一千多人下注,可算是个小热点了,若是出了意外不能登台影响结果,对于开赌盘店家是个麻烦,对于下注的客人也是一样。
不过一般情况下,只要姓名对上,确保是本人,就不会影响登台。
照光节一年一度,何况这次可能是最后一届,哪怕有点什么意外,能通融也是要通融的。
不过这一次,好像不是一点小意外,而是大麻烦。
大家议论时,孟昕也跟出谋划策,因她是贵族,懂其中关键,大家听了不住点头,都觉得此法可行。
很快一群兵士冲出,将登台入口围住。
一位身着皇家服饰的青年,站到了137号贵族小姐面前。
青年冷着脸,一言不发,半响才开口,“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狡辩?”孟昕抬起头,迎上他冰凉眼神,“我说要上鉴钟台,今日到了时间,便来了。我做错了什么?需要自辩。”
“你又逃了。”聂城咬牙切齿。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会走?你要想留人陪伴,多的是人愿意。我走的时候,不是把冯丽珍留给你了吗?”
说这话时,孟昕唇角紧抿,竟是质问。
明知道怎样做会触怒他,竟是挥着剑来了,一点都不想缓和氛围。
“怎么?放弃了吗?不想上鉴钟台了?”聂城冷笑,“我以为你会求我,而不是激怒我。”
孟昕深吸口气,“求你有用吗?”
本以为再度见到这个女人,会被怒火冲得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将她五花大绑拖回去。
可听到她轻声吐出这句话,刚刚见到她出现而升起的愤怒,又莫名平息下来。
她费了这么大力气,全是为今日。
明明站到了这里,却因为他上登不了台,哪怕日后有一万个理由解释,心里怕还是要恨他。
想到这里,聂城伸手,轻轻按住她的肩头,“跟我回去。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算是补偿。只是今日的鉴钟台,上不了,这个没得商量。”
说完这句,他转头示意。
杨随侍快步上前,抱歉冲着孟昕点点头,“范小姐,得罪了。”
说着亮出银铐,在孟昕反应之前,闪电般将其两腕并到一处,紧紧扣上。
时间紧迫,必须在二夫人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将人带离。
聂城将孟昕肩头一推,提枪兵士迅速跟上,将他们遮挡得严实。
“喂!搞什么呢!你们要把137号带到哪儿去!不能走!”
“不能走!”
“赶紧回去喊人过来,这边出了状况!”
守在外围的各赌盘探子照孟昕安排,拍着栏杆,大呼小叫起来。
有激动的,拿着手里没啃完的热饼就往兵士背上砸,有几个扔中的,直接将军帽都拍下来,连着饼中菜泥被踩得一团脏。
兵士哪受过这个,迅速回扑,拿着枪托照着那些闹起来的平民头脸就砸。
孟昕用力挣扎,趁聂城回望之际,一脚踹到他腿弯。
聂城一时不查,按住孟昕肩头的手为平衡收了回来,又有杨随侍上前搀扶。
不过眨眼功夫,孟昕已经钻空子一阵风冲到外围,被那群正跟兵士推搡成一团的平民拉扯着护到中间。
“这是迫害!是黑幕!”
有人举着拳头,用尽全力喊叫起来。
◎152.第 152 章
“下面是怎么了?”
聂修以手撑头, 烦厌地问。
集合点闹起来时,宫侍早使人过去打听了,现在已有回禀。
皇帝问起, 便有人附耳上来, 如此这一般讲事情简说了。
二夫人与聂修坐于同一张棉软宽椅上,顶上打着凉伞, 身后还有人以柔扇摇着凉风。
荣丽身子娇贵, 吹不惯电力送的风, 若是天气热, 二十四小时得需这手摇扇, 不然无法入睡。
刚下去用过简餐, 回到台上便有民众闹事,荣丽本有些发懒, 这会儿却精神起来。
无他,下面闹事的, 是聂修那个宝贝头生子。
宫侍轻声说话,二夫人一眼扫去, 便识趣地提高了声音。
聂城拦了一位想要登台的贵族小姐, 还动了兵士, 偏这位小姐在赌盘人气颇高,不少人使钱买了她的号码。
哪怕是平民,也是真金白银往里投了钱的。
今日照光节,好些城外劳工都是存了一年的钱,想进城来博一把。
指不定谁就将全副身砸到里头了,你将人带走,赌盘老板可不会把钱吐出来,名字后必定会画个输字, 钱就白打水漂
。
真输就算了,但现在却不是。
失了钱财对于那些身无长物和劳工来说,跟失了命是一样的。
就算是贵族又如何,你不占理,他们那一方还人多,肯定会闹起来的。
本来上去两分钟就能解决的事,偏要拦这一下,不仅是拦,聂城还妄想将人带走。
这可不是做的蠢事吗?
荣丽等了半日,终于等来这一出。
她抿唇一笑,冲身旁宫仆使了个眼色。
宫仆轻轻点头,身子一转下了台。
聂修皱紧眉头,抬手阻了身边宫侍说话,“那位小姐,是哪的?”
“听说姓范,住在北郊那片。”
“北郊?”聂城脸色又难看一分。
北郊那里,住的都是生计堪忧的底层贵族,房子破的破坏的坏,连修葺的钱都没有。
据说有的人,还要亲自在屋前屋后种菜维生,过得很是艰难。
那么多贵族小姐看不中,请去□□的漂亮女人也送回了。
竟是看中了住北郊的人?
荣丽拈了枚果子扔进嘴里,故做恍然,“啊,原来是这位范小姐啊。今日才找着吗?”
“什么意思?”聂修偏头。
“最近治安处,在城中掘地一般四处搜捕,找的就是这位妙人儿呢。明着说是治安巡查,其实是两人闹了别扭,玩你跑我追的游戏。”
荣丽掩口一笑,“果然儿子肖父,在女人这事上,没什么两样。”
荣丽这张嘴,提及聂城,就不会有什么好事说出。
聂修莫名一阵烦躁,“他的事,你少管。不过就是个女人。”
“那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荣丽看了眼鉴钟台,“她心可大着呢。”
“有话就明说,说一半含一半,不如直接闭上你这张臭嘴。”
聂修极不耐烦,当着台上众多贵族的面,扬声喝道。
荣丽似是习惯了聂修这态度,依旧保持着有礼微笑,“我有什么可说的?现在不就是瞧热闹吗?下面吵得可欢呢。”
大注意力本就集中在下面兵士与平民之间的争吵中,帝后之间这点小摩擦,只要不波及到周边的人,也就是一点小插曲。
那边声浪又起,台上人赶紧转头,生怕错过热闹。
聂修吩咐,“找两队人,帮着将平民安抚住。大皇子那边,多盯着些,别闹出麻烦,安全要紧。”
宫侍领命,一路小跑下了高台。
赌盘探子回各店宣扬一番,许多下注137号的客人都有些着慌。
特别是那些下得多的,手里捏着好几张投注单,眼看着人要上去了满心期待,这会儿来消息说取消资格,冒出来一位皇子要将人带走。
这是怎么说的?
一年玩这一次,还搞这出戏?
听说已经吵起来,自己这边气势不弱,许多人便往那里冲去,也准备掺和进去发发声。
法不则众,人越集越多,将集合处外围堵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