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昕在广场附近,听亲历者提到了当时鉴钟破裂的场景。
据说镜身爆发出一团极亮的光,将台上人都罩了进去。
接着这光便破开,镜身四分五裂落到地上,顺着台阶珠玉般抛洒了出去。
大皇子带着兵卫想往上冲,却被刮得一身是血,幸好大家团团围拢护住,才没被锋利碎片重伤。
紧接着就是地陷。
坐在高台上的人们屁滚尿滚地从上面跌下来,仓皇得不知该往哪处跑。
随侍们护着大皇子从中心退下来,是他举枪击响,高喊了一声向南,大家才跟着往南街那儿冲。
接下来的事,就不由人控制了。
先是广场陷下去,连带着街市房屋受到牵扯,倒塌或是裂开。
当时整个上城都发出连声巨响,不论是站在街面上还是躲在屋中的人,都逃不过这场天灾,死伤无数。
“当时大皇子领着在场民众去了安全的南街小广场,风头太过才遭人嫉恨。不然司法处为什么抓着鉴钟破损的事不放,硬说是他使人破坏的?我可不信大皇子会这样做。”
“全是荣家搞的事!大皇子继承顺位第一,又负责城中治安拿了权。若是再得了民心,全倒向他一方,二夫人那边还能玩出什么花头?当然要找理由将他压下去。”
“只可惜这一年牢狱了,折腾得人不像样子……”
“好在出来了!有本事的人,永远不会被埋没!”
“不错。”
这几位倒是敢说。
孟昕和其他闭口不言的贵族们坐在一边,安静听着他们议论聂城这一年多转向地底发展,收容无处可归贵族与平民,建立居住区的种种事迹。
到了某坑区入口位置,这些人都下了车,顺着裂隙处简易阶梯进入,很快没了人影。
“难怪一直吹捧大皇子,原来是投效了地下。”有人小声嘀咕。
“其实住在地下有什么不好?至少安全,没有头顶异鸟袭击,也不用担心外来冲关异兽。你们想想,若是异兽入城,先拿什么人下手?难道不撕咬上面住民,听荣家指挥只往坑底冲吗?”
“那这样说起来,咱们不是人肉屏障?”
“你想呢?唉。”
好几人色变,想到刚刚那几人提到地底好处,都不吭声暗自琢磨起来。
到了生死之际,对于地下居住的抵触,也会慢慢转变。
那些原先坚持住在上面的贵族,这几月不少人倒戈,都进到坑底投效大皇子去了。
局势这样变幻,令得荣家和另几大支持二夫人的家族,都开始警惕起来。
再继续这样,聂城在地底安稳发展的日子,怕是维持不了多久。
带着对局势的一点领会,孟昕回了地下室。
小回早就回了,见孟昕回来,轻轻摇了摇头,“我去了三处,都没有开门。问过附近的人,说是自从天灾后,这些地方就没再对外营业过。”
“我知道了。”孟昕点头。
连二皇子聂永墨都需要找下面人走关系弄些矿石制作武器,普通人想要拿到原矿,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小姐,咱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弄不到矿。”
“走不了,咱们暂时被困在这里了。”
孟昕坐下,在小回一脸不解中,伸手摸摸颈后,“出城关卡新添了扫描装置,你或许可以出去,我要是过去,怕会被兵士一刀挑断脖颈。”
小回吓了一跳,“怎么会?”
“总之我过不去,出不了城。”
“那我背你走!”
孟昕苦笑,“你忘了塔楼吗?咱们两人上去,比异鸟更容易成为靶子。”
小回一屁股坐到床上,欲哭无泪。
“总能找到办法出去的。而且,我已经想到怎么弄矿了。”孟昕轻声安抚道。
◎168.第 168 章
这个办法虽然冒险些, 但若是能成,那就不仅仅是玻璃矿了。
房钱交了七天,出城暂时也不可能, 能在这方面找找突破, 也不算是浪费时间。
小回虽然不是很同意孟昕的想法,但小姐让他做的事, 肯定不能推托。
第二天宵禁结束, 小回便按照孟昕的要求, 外出打听二皇子府邸所在。
上城乱成一团, 聂修上位时日尚短, 很难集权处理城中各种事件。
压下了冲关异兽, 街市又有□□流民暴动,调转枪头压下这些人, 受灾坑区贱民又开始搞些小动作。
能信任的大皇子聂城,自天灾发生就被司法院押进去了, 治安处的力量被几股势力分化,已很难调动起来。
于是许多事情, 聂修只能交由下面人处理。
这种乱象中, 几位皇子皇女包括二夫人荣丽, 都各自抓了些权柄,招揽各路人马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也是因为他们手伸得太过,聂城才被逼无奈,带着私兵转进地下自据一地。
有荣丽那些人丑事做在前头,他这些做法倒被聂修默许了。
皇帝都默认的事情,其他人再想借机掀起风波,挑拨大皇子妄想据地为王也不可能。
目前局势就这样,不尴不尬地维持着。
不过, 只要外界的压力再少一些,内战一触即发。
城中涌进来的大小贵族,大多都想找个靠山,至少在这乱世之中遇到事情,也有名号喊出来。
这两月,投效大皇子聂城的不少。
敢于转进地下的,都是些走投无路,实在在地上挨不下去的落魄贵族,只求一栖身之地勉强活命。
有理想抱负的,哪怕租住在地下室,也要投向目前热度正高的荣丽一派,又或者正崛起的三皇子聂永荣手下。
二皇子聂永墨也在招兵买马,但是少有人选择。
他名声太过,没人不怕。
不过小回打听过去时,豪华府邸大门前,还是聚了三五位拿着书信,想为自家主人寻个出路的家仆。
聂永墨不在府邸,想来又是去哪里寻乐子了。
见这些家仆都递了书信上去,等两日再过来听消息,小回也使了点碎矿,在附近铺子里找了纸笔,写了封信递过去了。
孟昕得知信中内容,觉得小回写得不错,办事也很有主见。
虽然进城后听到的都是些不好的事情,但有一点进展,还是要奖励。
孟昕在隔壁铺子,花贵价要了些肉食端回,也算是给自己打打气。
好吃的摆在眼前,小回却一直忧心,“我打听了,这位二皇子性情残暴,没人敢跟他沾上关系。”
“不用想那么多。他只是脾气不好,又不是傻子。只要能带来利益,至少性命无忧,少说话多办事,舌头没那么容易被绞掉。”孟昕叉了块大肉放进小回碗中。
至少二皇子身边那几位随侍,就一直活得好好的,也不像受了虐待。
孟昕见过聂永墨几回,虽没有正面接触过,但根据仅有的几次观察,她认为若是真正进入聂永墨信任范围圈,日子不会太难过。
至于怎么取得信任,当然是足够的利益。
小回递上去的那封信,言简意赅,把孟昕想要转告的细节,说得非常清楚。
信若是能到聂永墨手上,绝不会视若无睹。
“又是信?”
聂永墨靠在沙发上,怀中揽着位娇柔小姐,不耐烦地看着桌上刚摆上一堆书信。
“最近这几日,投信的多了。二皇子威名,更胜从前。”站在书桌前一位幕僚恭维道。
“这几月投过来的,就她合我心意。”
聂永墨撩起身边人秀发嗅了一把,二人笑着对视一眼,他又将人推到一旁,“这些人真有意思。想投来我这里,偏要写什么书信,不敢直接来人吗?怕我吃了他们?”
他可是打听过了,聂永荣门前络绎不绝的投效者,为了见三皇子一面,站到宵禁前都还有舍不得走的,妄图府内好心收留一夜,能跟皇子更贴近一些。
聂永荣身后势力,根本是荣丽挑剩下的,偏偏这些人脑子活,特别会给聂永荣造势。
现在外头谣言传大皇子孤寡,独据地底已被皇帝嫌弃。
二皇子残暴不配为帝王,只有三皇子聂永荣仁德,又对投效来的忠士极为礼遇,是最值得跟随的一位。
想到这里,聂永墨还算不错的心情彻底败坏了。
身边小姐看他情绪不佳,赶紧寻机离了房间,只剩几位幕僚站在厅内,直面聂永墨火气。
“二皇子不用心急,只要寻来矿石制出武器,那些在外头传谣的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不错。敢吵的,一个个拔去舌头。谁还敢不认枪管?”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讲起来,气势比聂永墨还大。
几位幕僚自二皇子十六岁起便跟在身边,早摸透了他的脾性。
就是聂永墨脾气最炸的时候,都能顺毛摸服贴了。
说起来聂永墨脾气差,下手又狠,不将性命看在眼里。
但只要顺了他心意,其实跟在聂永墨身边,日子比其他府邸要舒服得多。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是叫骂就是劝说,聂永墨脸色终于好了些。
被称作孙先生的幕僚资历最深,也最得聂永墨信任。
见他平静下来,便上前将书信整理了一下,挑出其中两封递过去,“二皇子,这两封书信,您过过目。”
聂永墨耐着性子接过,抽出其中一封翻看了一下,竟笑起来。
“这个人倒是有意思!不用多看,直接收了!”
“收入府中后,还得仔细观察几日。若真的是带着消息来的,那可有大用了。”孙先生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