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晃荡, 在水上留下行驶过的痕迹。
四周欢声笑语此起彼落,唯有他们这处除了船夫手持的船篙自水里带出来的阵阵水声外,寂静如深夜。
前面两人并肩坐着, 眼睛却直往别处瞧,一个看地一个看天,偏还时不时偷瞄对方, 一旦对上眼, 便再次匆匆别开,如此重复着。
程另眼睁睁瞧了老半天,连他也想抬头跟着望天。
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以拳抵在唇前, 轻咳一声,才终于打破那两人僵持的局面。
“两位,画舫快到了,准备登船吧。”
程另知他俩面皮薄, 也不多加取笑徒惹他们不自在, 连目光都是善意地别了开去, 只垂眼盯着脚下船板。
宋芙被先抵达画舫的玉露伸手接了过去,程启跟在后头护着,却觉每走一步, 脚下木板发出的“吚呀”声响越来越大声。
他皱起眉头, 正觉不对,身后程另已跟了上来。
程启正打算转身让他往后退些,变故突生。
“啪擦”船底木板被踩得生生断裂,河水自破口处不断涌入, 顷刻便淹上脚面。
“不好!船要沉了!”船夫急忙喊了句。
小舟本距离画舫只有短短距离,经此变故, 却是飘得更远了些,宋芙急急喊了声:“阿起!岑公子!”
对于三皇子,她还是不知怎么称呼较为适当,情急之下竟唤出他在惠城时所用的假身份。
船上站了三个男人,小船吃水更快,程另与船夫对视一眼,正欲上前,手臂忽被程启捉住。
“兄长?”
“先上去。”
他一手一个,将程另与船夫抛到画舫之上,宋芙见程启还在逐渐沉没的小舟上,越发着急。
“先往后让让!腾出地儿来!”
她边说自己也退了开去,朝程启喊了声:“阿起!快些过来!”
程启往后轻移,脚步后退,在几欲同河面高度相同的舟沿助跑,然后脚尖在最前端借力一点,恰好攀上画舫。
宋芙跑过去将裤腿都湿透了的阿起扶到甲板上,上上下下瞧着他:“你没事吧?”
程启摇头:“无碍。”
幸好宋芙早已离开小舟,否则连她也跟着湿了衣裳。
确认程启没事后,宋芙这才松了口气,也没管害不害臊的问题,牵着程启的手就没敢松开。
“小船怎突然破了?这要万一离画舫还好一段距离……
宋芙想象了下那可能的状况,心都不禁提了起来。
程启握了下宋芙的手,安抚她:“没事的,回程时有了经验,不会再碰上同样的事,放心。”
握紧的手没再松过,宋芙感受着其上传来的温度,慌乱的心才稍稍被抚平了些。
安抚好宋芙,程启看向呆立在一旁的程另:“没受伤吧?怎么傻站着?”
这是吓到了?
程另会因为这种事受惊吓?
顶着程启探究的眼神,程另尴尬笑了笑,忙迎上前慰问:“兄长可真是吓了我好大一跳,没受伤就好。”
除宋芙外,几人身上几乎都湿了一半,画舫的负责人认得程另,当即迎了过来:“几位公子,船上有备下干净的衣衫,如有需要,小的领各位过去更衣?”
程另身边并没有多带侍从,负责人能在此做生意也不是个榆木脑袋,猜想程另他们许是隐了身份不欲为人知,便没有直接唤出殿下二字,而是一律以公子来做称呼。
不换过衣衫确实不妥,船夫蹲在船边望着再也看不见的小船,抹了抹脸,也跟了上来。
宋芙走得早,身上半滴水也没沾,程启同她说:“你先去雅间坐着,我们换过衣服就来。”
她点点头,催促道:“赶紧将湿衣衫换下,免得着凉,我等你们!”
说完,与玉露一起被领到另外一处。
船舱隔了几个房间,窗子均是开着,坐在座位上也能看见岸旁的绿意。
小二给宋芙送上茶水便退了下去,雅间只余宋芙与玉露主仆二人。
难得同程启出来一趟,却碰上这种意外,实在扫兴。
宋芙刚想同玉露抱怨,话尚未说出口,便有几道说话声自隔壁间传来。
窗都开着,谈话声要是大了些,隔壁舱房也都能听见几分。
宋芙没打算偷听他人谈话,却发现他们谈论的对象,好似就是自己,令她惊疑了会儿。
这一顿,便把那些闲言碎语都听了进去。
“听说了没?流落民间被寻回的太子殿下,与曾收留过他的商户女子过从甚密,两人年岁还相彷……”
另个声音嗤笑了声,语气听来很是不屑:“想多了吧?那可是太子,那姑娘也该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个什么样,一野鸡还妄想成为凤凰呢?”
宋芙面色白了白,听着隔壁间传来的笑声,蓦地攥紧自己裙面。
与此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