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里,罗兰心中有数,这一出歌剧她一定要公演,而且要获得巨大成功,不如此就无法满足位面外观众的预期。
这回,不用猫猫提醒,罗兰也知道不能“光说不练”。
她问杜普雷夫人:“我们先不说作者的事,您单看这一出作品,有没有公演的价值,它是一部好作品吗?”
杜普雷夫人毫不犹豫:“这是当然的。”
“我真的不敢相信,欧仁妮,你说它的首演竟然失败了?”
“在我看来,它完全是一部传世作品,理应成为大剧院的舞台上上演次数最多的歌剧。1”
“可是……”
剧团经理赫克托在一旁提出疑问。
“这样的歌剧,观众们……能接受吗?”
罗兰深知赫克托会从市场,而不是艺术性的角度来看待这问题。
“赫克托,你继续说。”
“我是说,从传统的观念来看,它和这个舞台上演出过的其他所有歌剧都不同——真的,女主人公是个烟厂女工,光这一点就足以惊掉所有人的下巴了。”
“确实。”
罗兰点头。
“其次,剧中人物的道德观念……唐娜,我真的不是在说你,我是说,剧中人物是在挑战传统。她很容易被人理解为放荡的女子,她的肆无忌惮简直是令人害怕的……”
“还有这主要人物最终的悲剧命运……”
“您提到这出剧的首演惨败,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觉得很有可能。”
罗兰想了想,干脆把剧团所有人都叫来,开诚布公地对他们说: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想,剧团可能要面临自我入主以来最重要的挑战。”
所有人都很严肃,围拢在罗兰面前,静静地听着。
“或者说,我们可能要度过一段疯狂的时间。”
“因为剧团要排演一出前所未有的歌剧,这出歌剧可能对以前在这个舞台上演出过的所有作品都是颠覆。”
罗兰说得肃穆,剧团成员们一个个专心听着,不少人伸手按住胸口,暂时压抑他们心中的激动。
“因此我需要你们拿出打磨钻石的劲头,用最大的热情与耐心来排练这一出歌剧。”
“我需要它是完美的。”
“乐团,拜托你们,将演奏排练至最纯熟,让那热烈奔放、激动人心的西班牙舞曲响彻整座剧院。我希望哪怕观众们一句词都听不懂,也能评价一句:精彩、好听!”
“各位亲爱的歌唱家们,我需要你们仔细揣摩人物的内心,我希望你们与人物融为一体,你们唱出的,都来自于这些人物的真心。”
“至于观众会怎么看待这出歌剧,各位现在暂时不需要考虑,只要专心排练,打磨出最完美的演出就可以。”
“我可以告诉你们,每一位参与演出的人,你们的热情将会被世人理解,而你们的名字,将被世人铭记。”
她转脸看看赫克托,剧团经理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没有说下去。
“其他的就都交给我好了。这一出歌剧对我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我向你们保证,它绝对不会失败。”
说毕,剧团所有成员向罗兰行礼。
乐队取了乐谱,准备排练。
歌唱演员们在杜普雷夫人的主持下,开始安排人物,准备分头练唱。
罗兰终于能坐在一旁稍许休息——
赫克托却还是走近罗兰:“欧仁妮小姐……”
罗兰微笑:“赫克托,我需要你帮我去准备这件事,虽说它有点儿复杂。”
她低声对赫克托说了几句。
赫克托吃惊地扬起了眉毛,略想了想,仿佛明白了什么,赶紧点头。
位面外。
乐迷们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啊,兰兰终于开始排演《卡门》啦!”
“不枉我们众筹‘买通’了制作方……”
“不是‘买通’,这是官方推出的‘点播剧目’。只不过我们要点的是大型歌剧,排演一次不容易,大家就只能众筹了。”
“啊,真希望能见到比才本人。”
乔治·比才,法国的天才作曲家,正是那位英年早逝的作者。
“别想太多,在这个位面的时代,比才……应该刚刚出生。”
“多希望作曲家本人能够在有生之年见证《卡门》的大火特火啊!”
“老伙计,这希望不太大。毕竟我们这样做打乱了音乐史的时间线。我们把一出历史上最伟大的歌剧,提前到它作者刚出生的时候来排演……那等比才长大,他还能不能写出这部作品?”
“别较真,这不是真实的历史,这是名著小说位面。”
“我还特地咨询了制作方,说是位面里不会影响到作曲家——”
“如果是这样就没问题啦——”
“但这里有个问题——《卡门》首演惨败是史实,这证明那个年代的观众还没有办法接受这么前卫的观念和作品。”
“你们说,罗兰的剧团,上演这一出歌剧,比比才还早了三十多年,能获得成功吗?”
“能不能成功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位面外大家看得过瘾。”
“有点道理——”
“不不不,我觉得即使是在位面里也一定能成功。朋友们,你们要晓得,罗兰不是一个普通的选手,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办不成的事,ok?”
“就是!我也觉得,有罗兰在,一定没问题。”
“……”
位面外的乐迷正为他们心爱的剧目即将上演而雀跃不已的时候,留在大剧院的罗兰却接到了一个消息——
瓦朗蒂娜·德·维勒福小姐过世了。
这消息对于罗兰来说几乎不亚于五雷轰顶。
她从座椅上跳起来,奔出大歌剧院,跳上一辆出租马车就往圣奥诺雷区。
这个消息是食材行的员工送过来的。他们定期会往德·维勒福家送新鲜果蔬,和那府上的仆人很熟。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罗兰都会很快收到消息——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事。
罗兰在出租马车上忍不住感到悲愤——
瓦朗蒂娜就这样死了?她还那么年轻,那么单纯善良。
她的人生几乎还没有开始,她甚至还没有遇到过哪个真爱她的男人……
就在两天前,罗兰还收到了瓦朗蒂娜写来的字条,告诉她说打算就在这两天动身,陪努瓦蒂埃爷爷去疗养院。
怎么就突然过世了呢?
来到德·维勒福家门口,门房却不放她入内吊唁。
“唐格拉尔?对不起,您这个姓氏我们没听说过——”
明明之前她来送婚礼请柬的时候,检察官的家仆还把她当做上宾迎接,并且连说两家的主母夫人是最要好的朋友——现在这个姓氏就变成“没听说过”了。
罗兰被堵在门口,忽然见到德·维勒福先生满脸阴郁,陪同德·阿弗里尼医生从宅子里走出来。
“医生,”罗兰顾不上其他了,迅速跑上前去,“我是瓦朗蒂娜的朋友,我见过您!”
德·阿弗里尼先生驻足,顿时认出了这位当初向他安利“红酒疗法”的年轻姑娘,脸上流露出尴尬。
“瓦朗蒂娜这么年轻,怎么会突然就……”
她满心都是怀疑,就这么当着检察官的面,不管不顾地问了出来。
这个问题对于眼前的两个男人来说,就像是五雷轰顶一般。
检察官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
而医生则尴尬无比地立在原地。
最后,德·维勒福先生转身就走。
而医生只向罗兰说了一声“请节哀”,就匆匆离开。
“这就是座凶宅——”
罗兰听见门口的仆人们正在窃窃私语。
她一扭头,忽然见到一位身穿长袍、头戴兜帽的意大利神甫从旁路过。
罗兰一跺脚,立即跟了上去。
第84章 基督山位面40
罗兰跟随布佐尼神甫来到他的公寓楼里,神甫摘掉了头上的兜帽,立即露出属于基督山伯爵的那一头黑发。
罗兰掀“马甲”还从来没掀错过。
但是现在的罗兰全然想不起这些。她抬眼望着伯爵,那双黑色的大眼睛里弥漫着水雾。
“上一次我见到您的时候,您曾经亲口告诉我——”
“在这里您无意伤害任何人。您只是想做一些……‘预防措施’。”
“但是现在瓦朗蒂娜死了——”
“您和我都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单纯善良的灵魂。”
“所以,您能否发慈悲告诉我,您究竟是做了怎样的……‘预防措施’么?”
基督山伯爵深锁了眉头,那双黑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小姐,我知道您在怀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