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辽为首的一众高级军官被送去军校是一个开端,军队内部找到了整顿的一个标准。从事发开始过去了四个多月,到了1883年11月,相当一批军官遭到了调查,加上冻结了军队农场的人事调动,裁军算是正式揭开了序幕。
军队是一个战斗组织,而不是资本集团。所以军队农场出现的问题基本都是一致的,最好的技术、良好的组织,这些优势让军队农场效益不错。同样,大量的产出,无偿供给部队的物资的模式,还有相对较低的工资,都让农场出产权不分职责不明的特点暴露出来。大家都要从中间捞一把就已经不可避免。
边疆还能用建设兵团的模式来解决问题,建设兵团属于一个营运组织,大家是干活拿工资,总算是有个资本的概念。不至于和原来一样,上头一句话就能决定这些资本营运后生产出来的产品的分配方式。
韦泽完全公开的讲述这些内容,所以中央大部分人并没有太过于害怕自己被过度牵连。在三会召开的时候,行政部门的领导们嘴上只说“支持都督的意见”,其实心里面都是乐开了花。地方行政都不喜欢别人强行插手,特别是讨厌军队直接把手伸到地方上来。
军队不好惹,大家都很清楚。不仅是开国将领们大多健在,军队靠山够硬。更重要的是,军队是有军事禁区的概念,他们圈一片地,真的是没人能往里闯。地方党政领导不止一次的接到过公安bu门的抱怨,说有些军人在市区和人发生冲突,他们打完人就往军营跑。这下地方上的同志很难做。
若是野战军倒也罢了,毕竟野战军军纪严明。有作奸犯科的,野战军自己是要坚决处理。可能在市区的有什么野战军?这些都是那些军区,军分区的人。政府的主要领导们也都当过兵,他们即便是没办法真的压倒部队,但是他们很清楚那帮惹事的都是没什么正事,只是在军队混日子的家伙。现在韦泽都督要动手整顿军队,政府上的同志自然举双手赞同。
军队整顿不可能几个月就完成,这是个比较长期的工作。而行政工作则是长期紧抓不懈的工作。三无计划的普及教育成果不错,四五计划里面除了要强化教育之外,还增加了全民卫生。当然,韦泽也终于提出了全国范围内的工业建设问题。
在政府会议上,韦泽提出了自己的方案,“各省想建立本省企业的话,就用组建股份制的有限公司来办吧。”
随着中国工业化的发展,培训越来越多,股份制有限公司对政府不是个陌生的东西。股份制,自然是投资方的来源很多。有限,则是指责任有限。当公司赔到破产,这个责任就到头。农业社会是父债子偿,中国文化发展的比较先进,虽然做不到,不过好歹有个人死账消的说法。至于股份制有限公司更是不同,人不用死,这帐就能销了。
股份公司对政府并不陌生,在民间更不是稀罕玩意,明清时代的江南就有很类似的生产模式。江南对牛的需求大,经常会采取一种“双方自愿,双方有利,风险同担”的办法,即投资方把母牛买回来后“承包”给他人喂养,养户获牛力、牛粪,主户获牛犊,再出售牛犊或者喂养长大后出卖,从中获利,如果中途意外,牛死了,那么就由两家平均分担损失。
有些省份的省长省委书记对此是欣喜若狂,有些省的领导干部则没有这么无条件的乐观起来,他们希望的是国家投资建立国有企业,由各省来负责这些企业的管理。出了事情国家担着,他们只用靠国营企业捞政绩。
韦泽说的清楚,“谁立项,谁负责。即便是离开了当地,该承担的责任也不会一笔勾销。关系国计民生的行业还是由国家垄断经营。水、电、气、交通、教育、医疗、烟草、食盐等行业不会实行股份制经营。”
水、电、气、交通、教育、医疗、烟草、食盐等行业都与衣食住行密切相关,也是稳赚不赔的行业。国家对这些行业不放手,其他的行业经营起来就很有风险了。
除了这个爆炸性的新政策之外,四五计划中比较轰动的人事变动是沈心不再担任军委政治部主任,而是出任副总理。李玉昌卸任总理之后正式退休,由前财政部部长、前湖南省委书记,现任副总理李维斯接任了总理一职。
在热烈的掌声中,李玉昌正式鞠躬下台。包括政府军队里面的一部分年纪比较大的人员也一起退休,韦泽准备了好久的退休制度终于开始正式营运起来。这件事在中央里面引发的冲击一点都不比允许各省搞股份制企业来的更小。
央行书记王明山和国资委书记庞聪聪与韦泽一起讨论过有关建立股份制企业的问题,看到此事就这么得到中央的通过,两人并没有特别乐观。
会议休息时间,王明山、沈心、庞聪聪三人一起商量起此事。就现在看,政府升迁资历已经逐渐清晰起来。有过各级地方工作经验,有过执掌部级工作的经验,有在大型国家企业工作经验。这三个人都基本符合硬条件,而且也被认为是韦泽非常认可的同志,他们相继成为总理的可能性不小。在这种时候,与其互相之间来一场大内斗,还不如好好的合作。更不用说他们之间作为战友,私交也是别人比不了的。
“沈心,都督这是铁了心要推行竞争机制了。”王明山叹道。
“竞争么……”沈心其实不反对竞争,军队里面这次清除那些没有能力进行军队建设的老同志,中年同志,青年同志们可没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大家反倒是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互相之间的竞争能够很有效的提高内部的活力,而且那些遭到一两次竞争失败就垂头丧气甚至自暴自弃的同志,也没有任何理由一定要让他们能够得到更高的地位,拥有更多机会。
沈心也没多说什么,他当过北方四省的负责人,深知地方工作的艰辛。不过现在看起来,韦泽当时把沈心安排在那个岗位上属于有预谋的行为。
王明山有点误解了沈心的态度,他解释道:“现在不引入竞争也不行,就跟军队农场一样,有些以前情况下很好的模式,在新情况下已经不合适了。我举个例子,以前咱们造针的企业,曾经给国家贡献过很多。到现在了,很多企业不说彻底烂掉,也死气沉沉。一个产品多少年都不变。不说提高效率,有关系的还想拼命往工厂里面塞人。一个造针的工厂能有什么技术含量,能有什么前途。挤破头想进去的又能是什么人?技术含量高的工厂还好些,毕竟国有投入,他们也承担了相应的科研项目。那些技术发展暂时到头的工厂,就只能靠扭转经营制度来解决问题。若是没有竞争,想让他们自己动起来,那简直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都难。”
“有这么夸张么?”沈心不是太认同王明山所说的情况。
王明山叹道:“比你想的要夸张的多。我曾经觉得大家总是要追求上进,就算是不追求上进,好歹也追求点钱呗。可是我现在看,这事情还真不一定呢。去东北种地,好好干的话,几年也就能挣不少。可很多人就算是知道这些,也宁肯在城市里面混那个死工资。我觉得都督说的很对,现在就得在工业化的现状下,让整个社会活跃起来!”
沈心没有和王明山辩驳的打算,倒是庞聪聪说道:“活跃起来就会有人出事,从整体上讲,我们可以从那些悲剧里头吸取教训。可那帮悲剧的主角可不会这么想。这次推行股份制企业,一定会有人倒大霉的。”
“哦?能倒霉到什么程度?”沈心对这话有了些兴趣。
庞聪聪带着一丝嘲讽的口气说道:“乌纱帽肯定是没有了。当然了,如果他们真的只是做事,估计也不会有这么惨。可我是觉得,不少人是图得政绩去的,这么一想就完蛋了。更糟糕的是,有些人不光要图个政绩,还要趁着给他们松绑的机会给自己捞一笔……,呵呵,都督可不是对此没有准备。”
这是很容理解的事情,沈心刚参与处理军队农场的事情,很多人就是图的让自己四面光八面镜,要让人人都承认他的好。如果是拼命给大家发工资,这倒也罢了。可凡是这么做的,无一例外都在给自己的口袋里面猛塞。军委对这种人的打击非常严厉。
王明山觉得庞聪聪的话说的有点情绪化,他连忙给沈心做了点解释,“书上写,资本营运靠的是资金和信用。现在呢,地方上资金并不充足,有的是国家积累的信用,不管都督怎么讲,肯定有人会滥用国家信用。我一开始也是反对的。不过都督说的也对,保护期总是有极限的,若是我们什么都护着,那只能护出一群废物出来。想成长,都得遇到摔打。”
见王明山与庞聪聪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沈心只能表态了,“对将来会发生,我现在只能等着看。不过既然都督做了这样的决定,我就一定会跟着都督走。”
虽然这话并不是王明山和庞聪聪真心想听的话,但是至少也算是及格。两人也不再多说,又聊了一阵,两人就起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