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连将他们的敌人打得屁滚尿流的同一时间,从普斯科夫溃退的伏龙芝终于抵达了卢加,在那里他遇上了正在紧张布置防御的托洛茨基。
“托洛茨基同志,我听说您准备直接放弃卢加?”伏龙芝开门见山的问道。
“没错!”托洛茨基很肯定的回答,“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根本无法在卢加抵挡住敌人……”
伏罗希洛夫突然插嘴道:“那也不能将这个重要的交通枢纽拱手让给敌人!这是在逃跑!”
伏龙芝瞪了伏罗希洛夫一眼,对于这个莽撞手下的突然插嘴,他也不是很满意,不过伏罗希洛夫确实问出了他的心声,所以在给予冒失鬼必要的警告之后,他也提出了同样的疑问:“托洛茨基同志,就这么放弃卢加是不是太草率了,如果我们不能在这里挡住敌人,再往前就是一马平川……我们不能放任敌人就这么通过!”
“我当然知道不能让敌人抵达彼得格勒,而且我来此的目的也正是如此!”
托洛茨基准备耐心的解释自己的计划,但是冒失鬼伏罗希洛夫又是一次插嘴了,他在旁边冷笑了一声,讥讽道:“我很怀疑这一点!”
连续被伏罗希洛夫当面挑衅,托洛茨基自然无法忍耐了,他用极其强硬的口吻教训道:“克烈面特.叶夫列莫维奇,你阴阳怪气的说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伏罗希洛夫可不怕托洛茨基,十分嚣张的答复道:“我就是觉得某些军事上的外行不光什么都不懂,而且就是一门心思的想要逃跑!”
应该说伏罗希洛夫的态度是十分恶劣的,伏龙芝立刻就想站出来教训这个桀骜不驯的手下,是的,他虽然也不太喜欢托洛茨基,觉得此人就是掺进党内的沙子,但是,既然派遣托洛茨基前来督战的是列宁同志,那么哪怕是不喜欢托洛茨基,但也必须尊重列宁同志的领导。
不过托洛茨基也不是善茬,早年能跟列宁在党内掰腕子的他什么场面没见过?他早就知道在布尔什维克当中有一部分是不欢迎甚至是不喜欢他的,这批人迫不及待的想要站出来挑衅他、羞辱他,借此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政治资本。像伏罗希洛夫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我是不懂军事!”托洛茨基盯着伏罗希洛夫说道,“但你克烈面特.叶夫列莫维奇也不见得懂军事,如果你真的有那么一点军事头脑,就应该先把别人的意见听完,然后再发表意见……频繁打断别人说话只会显得你既没有教养,也不具备一个军事指挥员沉着冷静的素质。现在,在我的发言没有结束之前,请你管住你的舌头,否则我将以革命military委员会的名义让你滚出去!”
这一巴掌抽得可是不轻,伏罗希洛夫之所以敢于挑战托洛茨基的权威,其实就是仗着斯 大林的势力,自打听说老哥么当上了政 治局委员,这位的心思就活泛了起来,认为是时候大展拳脚干一番事业了。
所以在伏龙芝的手下,他是相当的活跃,虽然军事素质一塌糊涂,但不可否认这个货首先卖相不错,高高大大像个真正的汉子,其次这货打仗还是比较勇敢的。因为这两点,伏龙芝还是蛮喜欢他的,这也间接的使这个货愈发的飘飘然起来,眼里自然也就没有托洛茨基。
可谁想到,托洛茨基根本就不是善茬,伏罗希洛夫眼里没有他,他的眼里更没有伏罗希洛夫这种小人物,说句不好听的,如今的党内,列宁是一号,他是二号,斯 大林连三号都排不上,在钢铁的前面还有斯维尔德洛夫这种大鳄,以及掌控着中纪 委的实权人物捷尔任斯基,斯 大林也就是欺负欺负倒数的班长和副班长,在他那里屁都不是。
可想而知,托洛茨基连斯 大林都不鸟,能鸟斯 大林手下的一条狗?打了也就打了,更何况还是你这条狗上杆子的找虐,无视政 治局委员,你好大的狗胆!
伏罗希洛夫脸都气红了,他恶狠狠的看着托洛茨基,然后又看了看伏龙芝,似乎是希望伏龙芝为自己说说话。伏龙芝怎么可能为他说话,虽然他们都是姓“伏”的,但未来的“俄罗斯人民英雄”不光在军事上超出这个“本家”一大截,政治上更是滴水不漏,他是跟着导师大人混的,自然要尊重导师大人的权威,斯 大林?对不起,俺们不买账。
所以对于伏罗希洛夫的求援,他只当没看见,谁让你小子没有实力还要盲目去挑衅的,我要是帮你说话,没准就得罪了托洛茨基,虽然俺们是跟导师大人混的,不需要太在乎托洛茨基,但也不必要随便得罪。
伏龙芝不说话,伏罗希洛夫顿时就抓瞎了,说到底他在党内的地位就是那么回事儿,没有斯 大林他屁都不是,而在场的这两位,都不是太怵斯 大林,自然而然他想炸刺都不可能。
伏罗希洛夫气哼哼的闭上了嘴,他虽然长得高大,但他的精神世界或者说他的意志并不如他的身材一样高大,说到底他就是一个纯粹的嘴炮,只能欺负那些背景和根基不如他深厚的人,面对上真正的强者,他就是一个可笑的小矮人。
而且还是一个特别善于记仇的小矮人,他恨恨的闭上了嘴,在心底里记住了这笔仇恨,等时机成熟之后,他就会迫不及待的翻旧账。
不过,此时不管是伏龙芝和托洛茨基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卑鄙小人的可耻之处,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个货会飞黄腾达,自然而然哪怕是看到了伏罗希洛夫满怀怨念的表情,也不会往心里去,大人物哪里会管小人物怎么想。
托洛茨基详细的向伏龙芝介绍了他的计划,很快伏龙芝就被打动了,他并不是一个死板的人,刚才之所以坚持不放弃卢加,只是因为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如今有了更好的办法,他自然不会再坚持死守。
“这个计划可行!”伏龙芝对托洛茨基的计划表示了肯定,不过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但是我建议:首先要注意上游的托尔科维奇镇,那里也有桥梁,要提放敌人迂回偷袭,应该派一支部队前往防守,其次,不要马上放弃卢加,至少不能再敌人抵达之前就主动的放弃卢加?”
对于派部队前往托尔科维奇镇托洛茨基没有意见。那座小镇位于铁路桥的上游,离卢加大概有三十公里,有一座可以走汽车的大桥,很有必要守住那里,防止敌人从侧翼迂回夹击。
“那就让第一机枪团去吧!”托洛茨基点头同意,然后问道:“为什么不能马上放弃卢加呢?”
“很明显,如果我们在敌人抵达之前就主动放弃卢加,并撤退到铁路桥北岸组织防御,那么敌人可能会识破我们的计划。”
托洛茨基还是表示不了解,伏龙芝耐心的解释道:“我们计划的关键就是拖住敌人,将他们尽可能的拖在卢加附近,可是如果我们主动撤退,而又不炸毁这座至关重要的桥梁,你认为敌人会怎么想?”
托洛茨基终于明白了,如果他们真想坚决的依靠河岸抵挡敌人的进攻,那么就应该坚决的炸毁桥梁,这才合理。可如今他们主动撤退了,又留下一座完好无损的大桥,那么傻瓜都能看出其中有诈了。
“您说得很对,我还是太想当然了!”托洛茨基由衷的说道,“如果想要实现我们的计划,逐步的一点一点的后撤才是合理的。”
“我反对这个计划!”
出乎意料的,就在托洛茨基和伏龙芝都赞同的时候,伏罗希洛夫突然跳出来反对,“这个计划根本就是儿戏,就是想当然!我们是光荣的布尔什维克,我们有能力也必须在卢加拦住敌人。这是没有条件可讲的。而现在这个计划是消极的、也是保守的!作为一个真正的布尔什维克,我们应该留在卢加城内依托群众跟敌人决一死战!我认为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这个头脑简单的白痴,托洛茨基和伏龙芝同时对伏罗希洛夫做出了相同的评价,如果不是因为大庭广众之下不能骂 娘,否则他们会同时劈头盖脸的喷伏罗希洛夫一脸的口水。
问题是,某个自以为是的傻瓜还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伏罗希洛夫手舞足蹈的鼓吹着他那一套死战到底决不后退的理论,一次又一次强调着什么布尔什维克的荣誉和光荣不容亵渎。
最后他成功的激怒了托洛茨基,未来的红军缔造者满脸不耐烦的叫来了卫兵,指着伏罗希洛夫的鼻子下达了命令:“将这个贪生怕死丢掉普斯科夫的关键责任人,以及卑鄙的亵渎了布尔什维克荣誉的混蛋拖出去就地枪毙!”
伏罗希洛夫惊讶了震惊了,他歇斯底里的嚎叫道:“这是污蔑,你不能枪毙我!”
托洛茨基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轻蔑道:“我这是在维护布尔什维克的荣誉,按照你的理论后退就是投降,就是背叛,就是决不能原谅的可耻行径。那么作为丢掉普斯科夫的关键责任人,你有何脸面苟且偷生?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谈什么荣誉……如果你是正确的,那么我们就应该马上枪毙你,以维护布尔什维克的荣誉以及纪律,如果你是错误的,那么当前的作战计划就是完全可行的!”
伏罗希洛夫惊呆了,他可没想到托洛茨基来了个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彻底的将他的路堵得死死的,如果他真要坚持什么荣誉和纪律,那么就应该首先枪毙他伏罗希洛夫,如果他放弃这套歪理邪说,那么托洛茨基的作战计划就不应该受到质疑。
一时间,会议室里所有的眼睛都看着伏罗希洛夫,大家都想看看这个大个子到底会做什么选择,说真的,大家都希望他坚持己见以身试法,谁让大家都对此人的胡搅蛮缠腻烦透了。
伏罗希洛夫脸上一阵红一阵青,连续转换了好几次,终于他一甩衣袖掉头就走,当他走出会议室之后,会场里发出一阵哄笑,由此可见,某人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托洛茨基却没有笑,他轻松自如的说道:“我们可以继续讨论作战计划了……”
对于托洛茨基的轻松,伏龙芝很有感触,其实,刚才托洛茨基完全可以选择另一种方法让伏罗希洛夫屈服,大不了用政 治局委员和military委员会的名义强压就是了,伏罗希洛夫照样翻不出一点浪花。可是托洛茨基偏偏没有选择这种最顺理成章的手段,反而选择了一种近乎于搞笑的方式回击了伏罗希洛夫的挑衅。
应该说,这种方式相当的打脸,相当的解气,更是相当的不客气。但托洛茨基就是选择这个方法,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有底气,伏龙芝更是看到了托洛茨基性格中的缺陷:
首先,他相当的自傲,不然他不会如此的调戏伏罗希洛夫,这充分说明他根本就不在乎对方,彻底的藐视了对方;
其次,他有些孩子气,把政治斗争当成了一种游戏,敢于肆无忌惮的玩弄和羞辱对手;
最后,不太懂得利用自己掌握的权力去打击政敌。
这三大缺陷是相互交织在一起的,正是因为他托洛茨基能力超群,所以才自傲,才藐视一切对手,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觉得哪怕不动用自己所拥有的权力,也可以解决对手。
应该说,这是相当危险的,可能你托洛茨基天赋异禀,确实能够将很多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但是世间的聪明人不止你一个,在你玩弄和戏耍对手的同时,说不定对方也同时实在戏耍你。更有可能的是,当你试图戏耍对手时,对方直接就动用手中的权力打你一个措手不及,那时候才想到动用手里的权力反击就晚了。
伏龙芝对托洛茨基的评价是相当中肯的,他确实很天才,政治智慧也很高超,但同时代的政治天才不止他一个,列宁跟他一样的天才,玩弄小手段他没有任何优势。而且导师大人对待敌人从来都不会留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排山倒海的攻势,像托洛茨基这样的性格,只可能被爆 菊。
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列宁活着的时候吃得他死死的,始终将其按在第二把交椅上,哪怕是在列宁遇刺身负重伤,哪怕是他托洛茨基成为了红军的缔造者和总司令,也无法挑战列宁的权威。
在列宁的刻意安排和巧妙运作下,托洛茨基在政 治局从来都是孤家寡人,虽然他的那些对手,比如斯 大林、加米涅夫、季诺维也夫统统的不如他天才,但是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任他再天才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党内的团结还是大于斗争,伏龙芝也只是觉得托洛茨基此人天才归天才,但过于跳脱,远不如导师大人稳重,以后多留心一点此人,免得一不留神就被他带沟里去了。
没有了伏罗希洛夫的阻碍,托洛茨基的作战计划很快得以实施,第一机枪团的一个半营开赴托尔科维奇镇,而主力部队则赶紧在铁路桥附近构筑工事。留在卢加的部队抓紧时间休息,争取以饱满的精神状态迎击滚滚而来的敌人。
同一时间,刚刚打了一个大胜仗的二连,经过短暂而激烈的交火,他们一共打死了三百二十二个敌人,另外重伤七十八人,缴获步枪三百余只,弹药无算。
不过对于这些鸡毛蒜皮的东西,二连长没有多少兴趣,他更关心敌人从哪里来的,有什么目的。在打扫战场的同时,他开始紧急审问俘虏。可怜的俘虏们大概是被二连果敢的作风吓怕了,还没等上刑,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开始交代。
“情况相当不妙啊!”二连长忧心忡忡的说道,“敌人在大诺夫哥罗德遭受了挫折,企图改道卢加北上,我们必须马上将这个重要的情报通报上级领导!”
是的,在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个营不过是先头部队,后面至少还有一个师的敌人之后,没有人会傻到继续前进。他们可以消灭一个营的敌人,但是绝对无法消灭一个师,继续前进等于自取灭亡。
“那这些俘虏和伤兵怎么处理?”柯热米亚卡忽然问道,“很显然,我们不能带着他们上路!”
“啧!”连长看了看噤若寒蝉的伤兵和俘虏,摇了摇头,他可没办法狠心下命令处死这些可怜虫,当然也不会傻乎乎的带着他们上路,“别管他们了,敌人会帮我们照顾好他们的!”
丢下俘虏和伤兵,二连用比来时还要快的速度飞快的后撤,当他们风尘仆仆的赶回卢加的时候,此时的卢加城就像一壶开了锅的开水,每一幢建筑,每一条街道都在进行反复的、激烈的的争夺。
一股又一股的浓烟不断的在城市上空升起,每时每刻都能听到炮弹摩擦空气发出的激烈尖啸声,至于枪声更是一刻也没有停歇。整个卢加城就像一座血腥的绞肉机,不断的将生命研磨成粉末,只留下一滩滩的血迹和各种骇人的残碎肢体。
前线指挥所里,叮铃铃的电话声响个不停,烦躁的伏罗希洛夫不断接听一个有一个电话,下达着战斗到底的命令。
“克利缅特.叶夫列莫维奇同志,伏龙芝同志又打来电话,他说您已经圆满的完成了任务,他命令您立刻开始撤退……”
伏罗希洛夫一把扯开衣扣,吼道:“谁说要撤退了!战斗到底,绝不后退一步!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一个真正的布尔什维克是怎么去战斗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