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6月13日白天的战斗结束之后,中 央军 委的脸上看不到多少笑意,表现最好的是东普鲁士,犹太人在边境线上挡住了德军北方集团军群,甚至在局部地区将德国人赶了回去。比如东普鲁士第一装甲师重型坦克营的t-36(kv-1,伏罗希洛夫倒台了,自然捞不到以他的名字命名武器的机会了)就将德军打得屁滚尿流,仅仅一个上午就击毁了40辆一号坦克以及另外35辆二号和三号坦克。
表现最差的是东波兰,东擦脚布不比西擦脚布高明多少,这些奇葩在草草完工的工事里随便放了几枪就仓皇逃跑了,将成堆的物资和武器留给了敌人,其中不乏1940年才装备的t-36坦克和zis-3加农炮。
不光是东波兰擦脚布不给力,乌克兰方面军也存在相当的问题,比如之前该方面军兵力配置的重点是东波兰方向,对于南边的罗马尼亚不够重视,在战争爆发时,位于罗马尼亚边境线上的相当一部分部队得到的命令时准备北上机动,是向东波兰出击。结果在遭到罗马尼亚军队、匈牙利以及部分德军的偷袭时,显得没有准备,匆忙抵抗了一阵之后,不得不向二线撤退。在当天下午五时,罗马尼亚军队和匈牙利军队占领了外喀尔巴阡、切尔诺夫策并向敖德萨和基辅方向挺进。
也就是说南线的乌克兰方面军的压力相当的大,不光要面对敌人中央集团军群的正面压力,还要担心侧翼的匈牙利、罗马尼亚和德军的侧击,甚至在德国中 央集团军群插入白俄罗斯之后,还可以从白俄罗斯方向袭击他们。一个弄不好,乌克兰方面军有被在基辅以东地区歼灭的可能。
面对这种糟糕的局面,军 委爆发了新一轮争吵,争吵的重点是进攻还是后撤。图哈切夫斯基认为虽然东波兰的表现十分糟糕,基本上没给红军争取到什么有利的态势,但他认为情况也没有糟糕到必须后撤,必须放弃部分乌克兰国土的程度。
“敌人虽然占领了大半个东波兰,但是必须看到在我红军机械化部队赶到战场之后,敌人的迅猛势头已经初步得到了遏制。可以说德军已经是强弩之末。而此时,我红军主力还并未投入战斗。可以想象,一旦我红军主力进入战场,必然可以给予当面之敌迎头痛击,一举将敌人赶出东波兰并不是梦想。在这种时候,我认为我们应当关注正面战场的战斗,而不是胆颤心惊的审视侧翼的小股敌人!”
说到这儿,图哈切夫斯基顿了顿,似乎是在积蓄力量:“我认为从匈牙利、罗马尼亚方向突入我国境内的敌人不足为惧,他们的装备和战斗力都很弱,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德国的仆从军,只不过依靠偷袭的初期优势才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只要我乌克兰方面军引起重视重整旗鼓,必然能击退敌人。”
客观来说,图哈切夫斯基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匈牙利和罗马尼亚军队确实让人瞧不起,尤其是罗马尼亚,这几年被德国整得很惨,时不时就得割块肉,可以说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登上了德国战车。而且罗马尼亚的那三十个师装备确实成问题,坦克加突击炮一块才300辆的样子,几乎连红军的一个机械化军都不如。而且罗马尼亚坦克的质量差,别说t-34和t-54,遇上了bt系列坦克都讨不到什么便宜。
所以图哈切夫斯基认为乌克兰方面军南线的部队之所以遭受了失败,恐怕更多的不是技战术原因,而是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如果南线的部队能够端正态度,稳定战线或者投入反击都是很简单的事儿。
不光是图哈切夫斯基有这种看法,军 委中相当一部分人都认为南线的问题不是什么大的军事问题,仅仅只是态度问题,依靠南线现有的部队就足以稳定形势了。
持有反对意见的是李晓峰,他可没有图哈切夫斯基那么乐观,南线的部队确实有态度上的问题,但并不仅仅是态度问题,负责南线防御的是红军机械化第10军、步兵第15军、第17军和第41军。这四个军拥有8个步兵师、两个坦克师和一个机械化师,合计是11个师的兵力。而他们的正面大约有40多个师的敌人,敌我力量实在太过于悬殊了。哪怕罗马尼亚和匈牙利部队战斗力只能打五折,那也是成倍的优势。
在这么悬殊的力量对比面前,仅仅依靠11个师就想挡住敌人,恐怕是图哈切夫斯基自我感觉太过于良好了,或者说图哈切夫斯基太想试试他大纵深作战的威力了。可能图哈切夫斯基认为只要乌克兰方面军能正面逆袭德军,用反冲锋打退敌人,那侧翼管不管都无所谓,他大概以为罗马尼亚军队和匈牙利军队在德军被击退之后就会陷入慌乱,就会不战自溃。
说实话,李晓峰觉得如此的低估敌人是不可取的,所以他坚决反对这种顾头不顾腚的冒险行为。一旦罗马尼亚人和匈牙利人没有崩溃,而是稳定地向基辅进攻。那时候就算乌克兰方面军能从正面打退德军,可后路和补给线也会被切断,没有补给的机械化部队会是什么样子?
李晓峰认为红军现在首先要做的,不是不管不顾的马上投入反击,而是首先要稳定一团混乱的局面,必须重新稳定战线。决不能在自己的脚跟都没站稳的时候,就想着还击,这么搞反而会放大自身的破绽,让局势恶化。
而且李晓峰还认为,和历史上相比,现在苏联的情况要好得多,仅仅只有部分国土沦陷,损失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这种情况下何必那么着急呢?
很可惜,李晓峰的观点这回没有得到军 委委员们的一致响应,从国内革命战争中走出来的将领们从骨子里崇尚进攻,对于防守带着一种天然的鄙视情绪,所以绝大部分高级军官都不想防守,而是倾向于进攻。
而包括托洛茨基和斯维尔德洛夫在内的大佬们很讨厌国土被德国鬼子占领的感觉,这让他们觉得政治上很被动,如果红军能在德国鬼子刚刚入侵的同时就赶走他们,这将是多么光伟正啊!
所以他们更喜欢图哈切夫斯基的方案,很快中央军区司令员约纳.埃马努伊洛维奇.亚基尔和乌克兰方面军司令员沙波什尼科夫就接到了全面反击的命令,很快他们就调动一切能够调动的部队投入到对德国中 央集团军群的全面反击中去了。而南线负责防御德国南方集团军群的第26集团军只能继续苦苦支撑了。
而首先投入反击的自然是第一线的部队,比如老赫姆斯特拉所在的独立第100重型坦克营,该部一马当先的冲在了最前面,充当第12、34坦克师的开路先锋。
德军第17装甲师就首当其冲的领教了红军的突击威力,据该师高炮营老兵奥斯汀回忆道:
1941年6月14日,在巴巴罗萨行动开始的第三天,我们连抵达了卢布林郊区,营指挥部就设立在村庄里唯一一幢没有被摧毁的农舍里,敌人的空军十分活跃,只要天一亮就发动攻击,小伙子们没日没夜的守卫着天空,一个个憔悴无比……
在我们连阵地的左翼外侧有一条延伸的沟渠一直通向一处不知道是我们还是波兰人挖设的阵地中——这可是个理想的地点,可以掌握整个沟渠。但同时也有唯一的一个缺点,从对面的高地上可以把这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如果对面高地上安置一个俄军炮兵观察员的话,只要我们有所行动,马上就会有炮弹落在我们的头上……
乘着俄国人炮击间歇,我们学会了如何估算掩体孔洞的大小以及是否能提供良好的防御效果。由于为掩体里的士兵准备的食物是装在特质的桶内。所以炊事班的战友们目标特别明显,就在我们忙着分配食物时,警告声响了起来:“炮击!找掩护!”
我们在炮位上都有各自的掩体,但是必须要在最快的速度内逃进去。呼啸而来的炮弹把周围的一切都炸了个稀烂,包括我们的午餐和装午餐的桶。
我们尽量的缩成一个小团,并默默地开始祈祷。突然间,我的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爆响,一些物体呼啸着穿过空气,爆炸的冲击波把我们抛向掩体的侧壁,将胃里仅存的那一点食物也摔了出来……我半晌没能回过神来,心想大概是受伤了,但却没感觉到任何疼痛。
后来我才发现炮弹直接命中了掩体,一枚喀秋莎火箭弹就直直地插在离我咫尺之遥的掩体上!另一枚大口径榴弹炮击中了储藏在地洞里的一堆弹药,整个地洞在剧烈的爆炸中消失了。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连长光着一只脚在那里大喊(之前找掩体的时候鞋跑丢了):“俄国佬的坦克来了,准备战斗!”
我们慌慌张张地向炮位跑去,可能有人不会理解,你们不是高射炮兵吗,反坦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确切地说,关系十分密切,抵达卢布林之后,我们的坦克和反坦克炮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几乎没有任何坦克能挡住俄国人的攻击,也没有任何反坦克炮能让俄国佬停下来。只有88炮才能稍微给俄国佬制造一定的麻烦,而这就需要我们上阵了。
我小心翼翼地用炮队镜观察了敌人的坦克,希望运气能够好一点,因为88炮也不是对敌人所有的坦克都管用,按照我们的经验,打t-34容易,而打t-54就相当困难。当然,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俄国人坦克的编号,只能临时用大家伙和小家伙进行区分。而这一次,上来的是大家伙!而且一口气就冒出来了接近20辆之多!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刻营长的表情,因为我们总共也只剩下3门88炮了,可以说几乎没有挡住敌人的可能。更可怕的是我们还不能后退,因为师长下了死命令,务必战斗到最后一人!
我手心里全都是汗,二十辆坦克开过来的压迫感是所有未曾经历过那场面的人无法想象的,黑漆漆的炮口,卷着泥水的履带,胆小的人只能哆哆嗦嗦的蜷缩在战壕里发抖,而胆大的人,比如像我这样的也是两腿发软。
“不要开火!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开火!”营长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原因非常简单,哪怕是88炮也只有在极近的距离上能击穿t-54的侧面,有多近呢?这么说吧,就相当于拼刺刀的距离。如果我们提前暴露了,将会被敌人轰成渣渣!
掷弹兵都是好样的,面对轰隆隆开过来的坦克,他们没有退缩,而是小心的绕到敌人的侧面,企图用最简陋的反坦克武器同铁甲洪流肉搏。
那个场面相当的残酷,在机枪的掩护下,一个小伙子猛地从隐蔽处蹿了起来,握着莫洛托夫鸡尾酒就向敌人的坦克冲过去,而他的另一个小伙伴抱着冲锋枪和反坦克手榴弹从另一边也扑了上去。我在心中为他们捏了一把汗,因为这根本就是玩命,十个这么干的恐怕只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很快他们就被发现了,t-54坦克的并列机枪和航向机枪猛烈开火,打得地面上泥土飞溅,很快抱着冲锋枪的那个伙计就被撂倒了,临死前他还试图投掷手榴弹,可惜并没有成功。
而他的那个小伙伴则灵活得多,就像一只小鹿,他蹦蹦跳跳的向前跃进,躲过了一轮又一轮的射击,就在他即将靠近敌人时,最悲惨的一幕发生了,他手中的瓶子被一发子弹击中,整个瓶子都爆裂了,飞溅的玻璃像霰弹一样插入了他的身体。紧接着火焰就燃了起来,就是一秒钟的功夫他就变成了一个火球……这个可怜的孩子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直到我们的狙击手看不下去,用一发子弹结束了他的痛苦……
我们心里沉甸甸的,不光是因为一两个人的死亡,而是掷弹兵兄弟前仆后继的不断发动类似的行动,在俄国人强大的火力面前,这样的行动等同于送死,几乎不可能取得成功。但是掷弹兵兄弟必须这么去做,他们必须吸引俄国佬的注意力,将坦克引向他们的方向,以便将薄弱的侧面和后面暴露在我们面前。
掷弹兵兄弟的牺牲让我们这些炮兵压力山大,我们很担心辜负了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战机。就在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营长忽然大吼了一声:“开火!”
轰!轰!轰!
三声炮响,两发命中一发脱靶。不过我们顾不得观察结果,紧张而快速的完成手动装弹业务,然后飞快地发动下一轮进攻。
德国人打得很准,而且开火的距离也足够近,被击中的两辆t-54很快就停了下来,一辆开始起火冒烟并很快殉爆,至于另一辆也基本丧失了战斗能力。
不过俄国坦克手的反应也不慢,他们很快就开始转向,用装甲最厚的正面对准了德国人的高炮阵地。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除了一辆不走运的倒霉鬼被击毁之外,剩余的坦克毫不费力的就碾碎了德军的炮兵阵地。
不过这样的战果并不能让独立第100重型坦克营的参谋长阿纳托利.伊万诺维奇.格里勃科夫上尉感到高兴,虽然今年才22岁,但是格里勃科夫已经是老兵了,参加过张鼓峰冲突的他积累了一定的战场指挥经验,现在战场上的情况告诉他——事情不妙!
倒不是说局势很不利,而是他对自己部下的应对很不满意,明明t-54几乎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但是红军的坦克手却不能将这种优势如实的发挥出来。每每在一些细节问题上,红军的坦克手显得粗枝大叶。比如刚才,几乎所有的坦克都一股脑的向敌人的步兵冲过去,竟然没有任何一个坦克手想到要掩护侧翼,轻而易举地就让敌人得手。而且战前的侦察也相当的马虎,竟然没有发现敌人的炮兵阵地。
当然,最关键的是,作为独立第100重型坦克营的指挥官科罗廖夫少校竟然对这个结果表示满意,竟然觉得小伙子们表现十分优异!
这就让格里勃科夫无法接受了,t-54坦克可是很宝贵的,每个集团军都只能分到一到两个营,这31辆坦克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宝贝。就这么挥霍和浪费,那是得遭天谴的!
“营长同志,我认为有必要立刻进行检讨,总结经验教训。不能再这么随便浪费宝贵的重型坦克了!”
但是科罗廖夫少校却听不进去,像他这种参加过内战的指挥官,对损失神马并不是特别在意,在他看来能占领敌人的阵地,能一步步的向前冲锋那就是成功。至于损失,打仗能没有损失吗?
大手一挥,科罗廖夫少校就赶走了被他视为学院派的格里勃科夫,他才不需要一个小屁孩教他怎么打仗,而且他更关心的是下一轮突击,只要继续这么进攻德国人很快就会崩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