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雨,总是来得那样急,淅沥而苍茫,朦胧了一幢幢看似伤感的教学楼,时紧时慢的雨声敲打着窗棂,幽扬之风裹挟着夏日的沉闷,顺着未关闭的窗户吹进一间间教室,带来了一阵湿漉黏腻之感。
冯荆楠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手撑着放有课本的桌面,侧脸看着那细密的雨帘,滴答滴答,奏响了心间的迷茫。
遽然,右手臂被人轻轻碰了一下,她黑亮的大眼透着疑惑,转头看着她的帅气同桌。
邹麟有一头清爽的栗色短发,额头上细碎的刘海下,一双浓墨剑眉轻挑,黑曜石般璀璨夺目的眼睛盈盈含笑,流动地映着她平静的样子,厚度适中的嘴唇微微上翘。
他身高187,身型高大健壮,此时正歪坐在椅子上,被蓝白相间的校服包裹的两条大长腿,以一种自然而慵懒的姿态岔放着,显得有几分不羁:“我朋友在雾西山有个私人庄园,周六,他要在私人赛车道举办一场山道赛,你来不来?”
她点点头:“好,我会去的!”刚说完,她想了一会儿,又问,“我可以带朋友吗?”
“当然可以,我们这么熟了还用问吗!”说着,他用手轻拍她的肩膀,“你想带的那人是古玥娉吧!”她立马挥去他的手掌,以嫌弃的眼神瞥视他,低沉警告道:“嗯,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他眼睛透露着些许委屈,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无奈叹了口气:“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蓝颜知己,你这么说也太伤我心了!”
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语气不太好,就收敛了情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停顿片刻,略加思索,声音带着一丝冷硬和别扭:“你别生气!”
看着她的样子,他“噗”的一笑:“嗯,我没生气!”他又半开玩笑,狡黠之光窜入灵动的眼睛:“果然你和古玥娉的感情很好啊,女生的友谊真让人嫉妒!”
闻言,冯荆楠的心顿时咯噔一下,那埋葬在深底的隐晦秘密,仿佛被人窥见了一般,也如被埋在泥土里的暗盒,却不想被人险些用铲子撬开,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思,正从四处蔓延开来,让她忘了欲盖弥彰的反驳,只能呆愣在原处。
他看着她奇怪的反应,就伸手在她面前摆了摆:“你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
眼前大手的摆动重影,让她迅速回神,她摇摇头:“没事,我刚才莫名想到了其他事。”
他当然没有傻乎乎地问什么事,他正要转移话题,讲台上突然发出大力拍桌子的砰砰声:“后排的同学,现在给你们一次机会,敢不敢当众聊天啊!”
听到数学老师的声音,他们对视一眼,就把目光投向讲台上。
梁老师大声咆哮道:“月考快要到了,下次还有谁敢在我的课堂上聊天,就给我出去站着!赶紧认真听课!”
恰时,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底下的同学们雀跃欲动,都想着回去。
然而正气头上的梁老师不会如他们所愿:“都别走,讲完这些课题再放学!”
同学们个个无精打采,如霜打茄子似的。
过了十几分钟,梁老师终于舍得放过他们,让他们放学。
冯荆楠走到古玥娉的位子,等她放学。
古玥娉收拾好东西,就和她一起从教室出去了。
她们初中就读于现在这个学校的初中部,也就是C市师资力量雄厚升学率高的德育私立中学,也是一个班,本来她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同学关系,只是后来发生一些事,她们产生了交集,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古玥娉长得漂亮,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得像个洋娃娃,在男生中人气很高,时常遭到女生嫉妒,那些看她不顺眼的小女生不敢明目张胆的搞校园霸凌,毕竟能上这学校的家里多少都有点背景,所以只能暗地里搞些小动作欺负她。
后来那个欺负她的大姐头喜欢上一个优等生,她向他表白毫无疑问就被拒绝了,然而没几天,那男生就向古玥娉献殷勤,每天给她买奶茶,教她学习,中午和她一起去饭堂吃饭,整日间成双入对,嬉笑打闹,到了周末还想约她去看电影。
大姐头看得心热,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一巴掌搧死这个不知羞耻到处勾人的臭婊子。她用手机发了条信息,她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放学,她们就在校门口围堵她,还搂住她的肩膀笑着说一起交个朋友,说着,也不等她拒绝,就强硬地带她来到一个无人的小巷子。
古玥娉不由得心里发毛,她知道这些人是之前欺负她的人,她深吸几口大气,强装镇定:“你们想干什么?”
她们听了,哈哈大笑,就扭头看向那个大姐头,听她命令:“姐,你想怎么玩?”
“这婊子不懂规矩,太欠了,先打她几巴掌!”大姐头在暗处吸了一口香烟,稀稀火星发出的微弱光芒照得她的脸处于半明半暗中,此时天色昏暗,像足了前来索命的鬼魅。
“得嘞!我先来,早就看她不顺眼了,长得漂亮了不起!”一人啐了她一口,手掌用狠劲朝着她的脸打了下去。
“啪”的一声,她的脸侧过一旁,她细皮嫩肉的,被打的半边脸瞬间红肿了起来。
旁边那群观战之兽发出兴奋的绿光,遵循着弱肉强食的法则,嘴巴不停嘶鸣着,恨不得大口大口地啖食其肉。
冯荆楠为人比较孤僻,很少和人交流,平时也不大关心学校里的事。只是这日放学对一群女生围堵她的同班同学感到几分奇怪。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跟在她们背后,亲眼目睹了这场校园暴力。
她们打她的脸,踹她的膝盖骨,让她跪倒在她们面前,撕扯她的衣服,像对待一个支离破碎随意被人玩弄的人偶一样对待她。
冯荆楠实在看不下去,就准备去帮她,好在她妈把她从小当成男孩子养,她也学得了一些跆拳道、拳击的皮毛,所以对付这些人问题不大。
她拿出手机录屏后,在暗处打了个电话,就站了出来:“都给我住手,我已经报警了!”
那些人先是愣了一下,就嗤嗤笑了起来,而后又假装地露出惊慌且滑稽的表情:“呵,报警我好怕怕哦~”底下不出意外又是一众群嘲之音。
古玥娉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就这么坦荡地出现,留着利落的短发,具体五官隐匿在浑浊无光的暗夜之中,与之融为一体,只知道她那双灵动的大眼黑得发亮,她穿着校服,身型高挑,不顾一切地出现在她面前,有如天神降临,她红了眼眶,认出了她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同学,不由得担心她会有自己那样的下场。
那些人教训完古玥娉,就想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婆。
她们一起出手,将她围成一个圈,伸拳蹬脚,想将她打成狼狈不堪的落水狗。
她当然不会如她们所愿,在她们一拳打向自己之时,她快速向前握住那人的手臂,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狠狠向后一折,“咔嚓”一声响起,骨头错位的声音在这无人的旮旯角格外清晰。
接着,她故意将她甩向众人,在旁边包围她的几人猝不及防,也被带着踉跄了几步,而那个倒霉蛋此时已经躺在地上嗷嗷大叫了。
她们气急败坏,愤恨地看着她,正想给她一个教训,却不想,几个身着警服的人员行动敏捷地窜了进来,给她们来了个措手不及:“都不许动,乖乖跟我回警局!”
她们顿感惶恐不安,只是见大姐头神色镇定,紧张的心情也缓解了几分。
在警察给她们上镣铐之际,冯荆楠走过去捡起那件被撕了几个口子但还能挡住春光乍泄的衣服,披到她的身上。
她双手抱臂,攥紧披在身上的衣服,眼神酝有水光波动,心理防线霎时间崩溃,终于忍不住压抑地哭了出来,含糊不清的吐出几个字,艰涩异常:“谢谢!”
冯荆楠没安慰过人,也不大会同情他人,只是此时见她哭的难过,自己心里也有点不好受,只好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没事了,别哭!”
她听到了她的话,抽泣得更加厉害了,最后她禁不住扑到她的怀里,让受伤的心灵有了栖息的一角。
冯荆楠被她突兀的大胆举动惊到了,但也不敢推开她,感受到她身上温暖的体温,听到她微弱的呜咽声,也不觉得烦躁,心里反而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原来被人抱住的感觉是那么的温暖。
“小姑娘没事了!”一位女警过来安慰,又道,“你们跟我去警局录份口供吧!”
她们到了警局,被带进了审讯室,分别录了口供,冯荆楠又交出那份录屏视频,就让她们离开了。
当然,她们在离开之时,警察还不忘给她家人打电话。
这不,没一会儿功夫,一个身形修长面容英俊的男人朝她们走了进来。
那人身着ARMANI灰色系衬衫,最上端衣领的两颗纽扣解开,露出的喉结处小凸点有着让人摩挲的性感,精致锁骨的若隐若现有让人窥探的欲望。他面容俊美绝伦,一双深邃似海的冰眸子,神秘而邪魅,脸部线条流畅自然,棱角分明,带着磅礴荷尔蒙,多了一些少年气,随着他的走动,一丝丝木质香气飘来,更让他有了一种清雅高贵的气质。
“哥~”古玥娉看到他的那一刻,嘴巴一扁,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眼神湿漉漉,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狗。
那人皱了皱眉,伸手揽住她:“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哭泣声再度穿出,她支支吾吾的说着什么。
冯荆楠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话,她也没兴趣听,就到外面等他们。
不久,他们出来了。
古玥娉笑着走到她身边,自来熟地挽住手臂,友好地向她介绍:“这是我哥,古兴禹,是A市医大的大一新生。”她又对古兴禹说,“哥,这是我的同班同学,冯荆楠,以后我们会是好朋友。”
古兴禹对她点点头:“你好,谢谢你出手救了我妹妹。”他说话的声线有着冷金属的磁性,听起来悦耳而性感,“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可能满足你的要求,就当做是救人的谢礼!”
她拿开她抱住自己的手臂,摇摇头:“不必了,小事而已。”
而后无论古玥娉如何软磨硬泡,她都没有答应,此事也就作罢,他就送她们回家了。
后来,那些欺负古玥娉的同学彻底在学校出了名,古玥娉家人起诉了参与校园暴力的那些人,又带着她去医院做了检查,有了身体各部位受了不同程度的重伤证明和抑郁症报告诊断书,再加上那个有如重磅炸弹的视频证据,最后,法院判了她们聚众斗殴、故意伤害罪,她们被警察逮捕,没几年也出不来。
此后,古玥娉经常主动来接近冯荆楠,想和她做好朋友,毫无疑问,都被拒绝了。
不过她也不灰心,依旧对她好,而她那颗冰冷的心,也渐渐被她融化,最终成为了一对关系很好的闺蜜。
升入高中部后,无论是分班前还是分班后,她们还是分到了一个班,她们因这个缘分而高兴。
如今她们是高二理科叁班的学生,因着冯荆楠觉得学文科要背诵的内容多,让她有些头疼,就想选理科,古玥娉无奈地笑了笑,就跟着选了理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