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翠绿,触目惊心,永鸯公主看着那明显是人为破坏的断处震怒不已:“一定是有人刻意损毁!一定是故意的!你们都不许走!谁都不许走!!”
姜梓喻双目通红,又惊又怒:“叫人来查!给我查出来到底是谁做的!!”
众人围着那梅树议论纷纷。
襄王看着这场景也有些惊疑,扶住永鸯公主的肩膀安抚道:“此事既是人为,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妹妹别慌,为兄定会帮你查出凶手,严惩不贷!”
四下嘈杂,公主身边的宫女南月却是眼尖,一眼看见那梅树之下有什么东西在反光,急忙上前拾起来,发现竟是一颗月白色的明珠。
南月将珠子递至公主眼前:“公主殿下,此物定是那凶手遗落的。”
永鸯公主捻起明珠,谁料还未发话,便有人心慌不已,露出了马脚。
柳月灵后退两步,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整个人抖得如筛糠,明显有异。
永鸯公主面沉如水,将那明珠递至她眼前,低声问道:“你认得这珠子?”
柳月灵腿一软跪倒在地:“回公主……臣女,臣女……”
“说话!”这一番吞吞吐吐惹得永鸯公主火气陡增。
姜思南皱紧了眉头。
柳月灵连忙跪正:“公主殿下,臣女见过这珠子……几日前臣女看中了硅宝阁一把西域短刀,想要买下来的,那短刀上镶着的就是这颗明珠……”
“那短刀呢?”永鸯沉声公主追问。
“短刀……被……”柳月灵吞吞吐吐,抬眼看了一下永鸯公主,极为惊慌,“回公主!那短刀——是谢姐姐买走了啊!!”
第12章 越复杂
林江雪一惊,下意识地拍了下荷包,触到坚硬的刀鞘时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谢临香。
永鸯公主咬着牙回头看过来,姜思南也压着眉毛,一同转向她们。
谢临香面上不动,语调出口依旧四平八稳:“灵儿妹妹可看清楚了,不过一颗明珠,一时若是看岔了,这么大的罪名,姐姐我可不敢担。”
这番话说得坦坦荡荡,无懈可击。
柳月灵含糊其辞:“回……回公主,臣女不敢诬陷姐姐,只是那刀确实是臣女看中了许久的,所以十分熟悉……”
“柳小姐!我劝你,可想好了再说。”林江雪出声打断,声音冰冷,盯着柳月灵一字一句道。
那短刃是谢临香赠予她的礼物,今日一直贴身放着,怎能是她用来构陷好友的凶器?!
“我……”柳月灵一时语滞,手指揪着膝头的衣物,像是受了好大的委屈,再抬头时眼泪已顺着脸颊滑落,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可怜兮兮十分单薄。
“公主殿下,或许是灵儿看走了眼,是灵儿方才看见那珠子太过眼熟才一时间慌了。”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着说,“姐姐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是灵儿不好,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永鸯公主听得头疼,手上摩挲着那颗珠子明显已经很不耐烦了。
冰天雪地的,梅园地面湿滑,襄王也不忍再看下去,上前托住柳月灵的手腕将她扶起来:“好了,不是你的错,快起来,地上凉。你也是想快点帮公主找到凶手。”
姜梓喻微斜眼睛,又看向谢临香,心中暗自做着考量。
柳月灵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嗯了一声,站起来娇娇柔柔道:“是灵儿不好,惹得公主误会姐姐了。”
说罢十分歉意地向谢临香欠了欠身:“还麻烦姐姐取出那短刀来请公主看过,以免公主殿下再怀疑姐姐。”
姜思南也道:“是啊,阿盈妹妹一清二白,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把那短刀拿给梓喻看看此事便罢了吧,免得梓喻再误会。”
公主殿下是皇帝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也还是打消了怀疑的好。
谢临香微微颔首,刚要说话,便听身边的林江雪呵了一声。
林江雪上前一步,盯着柳月灵道:“我昨日刚回京,谢小姐将那冷月短刃送予我作礼物了。怎么?原是夺了柳小姐的心头所爱了?”
语气冷然,字字清楚,不过叫旁观者看来,这话就好像是在说柳月灵是因为这点嫌隙,才刻意要构陷自己的表姐似的。
永鸯公主不欲再纠缠下去,摆摆手道:“好了,既然那刀在这里,还请林姑娘拿出来给本宫看看吧。”
谢临香也上前一步。
她实在有些没明白柳月灵此番究竟是何用意。这种根本就立不住脚的怀疑,一戳就会破的谎言,当真值得她大费周章吗?
可下一瞬谢临香便觉得心底一坠——
林江雪从荷包里掏出的那把冷月短刃,刀鞘精美华贵,刀刃锋利。只是刀柄上原本镶嵌着明珠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
……
“是她!就是她们!”公主身边的南月惊叫一声,指着林江雪和谢临香立即锁定了凶手。
“啊……”柳月灵掩住嘴巴非常惊讶,“姐姐,林姐姐,你们……”
林江雪愣了,伸出手指将刀柄上的凹陷摸过几遍,又仔仔细细地翻了翻荷包,然而翻了个底儿掉,却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这,怎么会这样……”林江雪喃喃道。
一旁的众人见状,不由得指指点点,四下又杂乱起来。
谢临香靠在她身边,轻声询问道:“别急,是不是掉在哪里了?”
站在对面的柳月灵收拾好情绪,却又向永鸯公主欠了欠身,柔声道:“单凭一颗珠子不足以说明什么,还请公主殿下明察,莫要冤枉了二位姐姐。”
谢临香柳叶眉微挑,柳月灵这是想干什么?
永鸯公主闭了闭眼,将手中的珠子递给了南月。
南月会意,接过明珠上前行至林江雪身边,又向她伸出手,尝试着将明珠放回冷月短刃刀柄上的凹陷处。
手指一松,明珠与刀柄严丝合缝,连镶嵌处的细微划痕都可以一一对接上。
见此情景,基本可以断定是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永鸯公主怒斥一声:“大胆!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公主盛怒,谢临香不得不拉着林江雪跪了:“公主殿下息怒,此事真的不是我二人做的,还望殿下细查。”
立在一旁的襄王殿下上前一步,拉住了姜梓喻,温声替她二人求情,道:“梓喻妹妹,阿盈或许是一时糊涂,此事若真是阿盈的错,我愿意补偿妹妹,还望高抬贵手,饶过阿盈。”
“殿下!”谢临香抬起头,一双澄澈的眼瞳看向的却是姜思南,一字一句道,“此事确与臣女无关!”
明明还是莫须有的事情,这么着急想要替她兜底是为哪般?这样看似情深义重的回护之情,她不承也罢!
“无关?!”永鸯公主语气冰冷,将冷月短刃扔在她二人面前,“若真是无关,我与诸位皆亲眼所见,你怎么解释?!”
“是啊是啊,刚才大家都在暖帐里吃酒,并无人离开。”
“梅园下了雪,刚刚有谁离席了吗?”
“对哦,陈姐姐你这样一说,确实只有林小姐和谢小姐去了偏殿更衣,中间经过了梅园。”
众女七嘴八舌,围着梅树絮语不断,却是一言一语地将她二人定了罪。
谢临香深吸一口气,正欲再辩,面前的姜思南却蹲下来扶住了她的双肩,温声劝她。
“阿盈,可是有什么缘由,才要拿这些死物出气的?还是说是你一不小心的?若是无心之失,你说出来,我也好替你求求梓喻。”
“是啊姐姐,公主殿下善解人意,定不会刻意治罪的,又有殿下在,你就说出来吧。”柳月灵一脸的担忧。
谢临香只觉得滑稽,这些人怎就如此期待是她做的了?她看着柳月灵的眼睛淡淡地抿唇,不知道这场戏,又有她几分功劳?
然而如今她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摆布,谁伸手就会靠过去的谢临香了!
林江雪忍不下这不白之冤,正了正身体,朗声道:“公主殿下,此事乃他人刻意构陷,与我二人无关,我们已有证据,正要向殿下禀告!”
那慌乱异常的小宫女,此刻还被关在偏殿的柜子里呢。
谢临香也道:“公主殿下,我二人在偏殿发现公主府上混入了生人,刚想赶回宴席向公主说明,便碰上这梅花一事。殿下冤枉了臣女事小,若那生人在公主府有什么诡计,殿下的安危便有待考量!”
“生人?”永鸯公主冷静了几分,“什么生人?”
心爱之物被损毁固然是大事,但守备森严护卫成队的公主府竟能混入了生人,两件事相较,孰轻孰重立见高下,连姜思南都略微惊讶。
“回公主,”林江雪缓了缓语气,将方才她们在偏殿更衣时遇见的那个小宫女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永鸯公主,而后又将视线转向公主身边的宫女,“殿下也可以问问南星,方才给我们送衣服的小宫女,是否面生?”
南星突然被点名,连忙站出来道:“公主,方才确实是有个面生的宫女催奴婢回宴席,将二位小姐的衣服代为送去偏殿的。”
事情愈发复杂起来,永鸯公主揉了揉眉心,一时竟理不出个头绪来。
襄王道:“既然人还锁在偏殿,就让侍卫赶紧把那宫女带过来问话,也好还阿盈和林姑娘一个清白。”
“也罢,”姜梓喻瞥了一眼她们,“你们先起来吧。梅园风寒,先回正殿。”
乌泱泱一片人又一同回到了正殿,府上侍卫手脚麻利,等他们到的时候,那被五花大绑还在昏迷中的小宫女已被拖到了正殿中央。
永鸯公主抚了抚步摇,道:“先泼醒。”
哗啦一杯冷水,小宫女骤然惊醒,手足无措地四下观望。
一众深闺贵女指指点点。
姜思南站在殿前,厉声问讯。
“你是何人?为何要混入公主府?!”
那女子睁大一双惊恐的双眼看着襄王,并未答话,又惊惧不已地往席间看去,像是迷路的动物幼崽在无助地寻找归途。
谢临香一直盯着她,跟着她的视线一一看过去。
姜思南又厉声道:“是什么人派你来的?到底有什么目的?!”
女子目光逡巡一圈,像是完全被吓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殿下。”柳月灵从人后站出来,走到前面来细声道,“殿下,这姑娘像是被吓坏了,殿下再这样问下去,怕是什么也问不出来,还是先缓一缓吧。”
“灵儿,你……”
在姜思南和众人皆有些惊愕的目光中,柳月灵丝毫不嫌弃这女子身上的脏水,蹲下去替她解开了绳子,替她柔着被勒红的手腕轻声道:“你别怕,殿下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林江雪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当即就要上前制止柳月灵。
柳月灵轻柔的话语还在继续:“你只需要告诉大家,是什么人派你来的,为什么要去破坏公主殿下的梅花,便好了……”
“柳小姐!”
什么叫为她主持公道?林江雪出声打断了她,圆目怒瞪。
谁料那女子竟吓得抱住头后退两步,惊出了一声尖叫,面对着林江雪和谢临香一边后退口中一边不断求饶:
“主人,我都按主人说的做了!求主人放过我!放过我!别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