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老鬼摆渡，渡河忘川 （一）
漆黑的地下河道旁，王老七挑着挑担，王狗蛋则是一路小跑跟在自家七爷爷后面。这里没有月光，也没有星亮，地下城的天象都是用奇妙的人造幻象凝聚出来的。水流声越来越近，按照老儒生的指点，他们走了半柱香功夫终于摸索到了地下河的桥洞岸边。
典当行一别，王老七的挑担花生袋里少了两包袱金银玉器，多了一沓钱票子。王狗蛋手上则是多了一串红艳艳的红手串，手串垂落下的青翠竹牌上刻着张晓峰三个字。
按照老儒生的叮嘱，只需他们想办法解决金吾卫张晓峰的命。
张晓峰一死，王狗蛋凭借手上的命牌就能顶替他金吾卫的皮囊。一路上走的匆匆忙忙，越是往地下河岸走，身边的人迹就越加稀少。等到了临近桥洞岸边的胡同巷口，王七伯突然停住了脚步。
........
他冲着王狗蛋招了招手，瞧见王老七的手势，王狗蛋悄悄摸摸的蹭过来一个脑袋。
他瞪大了一双贼眼，开口问道。
........
“七爷爷，何事？”
.........
话音未散，脑瓜子就挨了一嘣。
王老七轻轻地咳了咳，对着王狗蛋开口说道。
..........
“成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别装了，还装上瘾了你。给你小子提个醒，我们待着的这地段只是地下城的外城，一会进了下面才是地府的地盘。为了名正言顺的翻阅地府黄字号名册，特意挑了一个金吾卫的皮囊。
地下城的阴沟耗子不敢自己出手招惹这么大的麻烦，只能让人自己买命。
一会到了地府，能查道烟雨巷那几个黄字号的档案最好。要是查不出，我们大概要故意闹出点乱子。到时候我潜入地府的十殿，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你小子就自求多福，切记一个道理，能苟就苟。”
........
听着狄探子的话，明明面前是王老七的脸，唐苦依然可以想象到狄某人慈祥的微笑。果然，被他拖进来就没有好事。
听这口气，八成今晚是要大闹地府了。
微微叹了一口气，唐苦易容而成的王狗蛋面露苦涩。
他的眼神忍不住瞟了瞟狄探子挑担下的布口袋，唐苦的眼神已经充分表达了他此刻的心思。瞧着这剥皮露骨的目光，狄探子忍不住背后发凉。他顿了顿神，然后突然明白了过来，伸手从花生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子，猛地往唐苦手心里一塞。
.......
“你小子也是个贼精，放心吧，地府里走一遭少不了你的好处。老狄我也是明白人，懂得行道上的规矩。”
........
感受着手心里沉甸甸的重量，唐苦的脸上五味成杂。
目光凝望着狄某人，久久没有移开。
手心里握着一把沉甸甸的老花生，唐苦有点想扔，又有点舍不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闷气，他对着狄探子开口说道。
........
“前辈，您还真是不客气哈。
您那一口袋里少说也有几十张钱票子，您就抓一把花生把我打发了？”
........
典当行里卖掉了南羽家顺过来的小酒器，换掉了一身皮囊还剩下接近一万金的票子。地府里黄字号的找一个刺客，无非三五百金的代价。
剩下的金票子，狄探子想要一个人独吞不成。
握着手里的老花生，唐苦捏开了花生壳，扔进嘴里几颗。
嘿，别说，还真香！
........
听到了唐苦的话，狄探子突然一笑。他伸出手就要去抓回那一把花生，嘴里喃喃嘀咕着。
........
“你小子瞧不起这一把花生还是咋地，长安这物价，你手里的这把花生折算成现钱还值半文大钱呢。真以为今晚我带着你买凶杀人来了，出了这地下，方才皮囊册上的张晓峰会立刻成为刑部，大理寺，还有金吾卫精锐的秘密保护对象。
南羽府的这一批顶级器具，上面都留着自家的记号。
这可不是一批能站着咽下去的东西。
谁家要是收了这物件，等着南羽府查清楚了。至少能摸出他们的底子不干净，看看渗透进地下的是那一条老树根。吃进去什么样，吐出来就得什么样，你要是贪这几张金票子，全部给你罢了。
老狄我两袖清风这么多年，真以为我是那种赴宴时顺别人家东西的人吗？”
.........
目光正直的看着唐苦，感受着狄某人眼神的严肃，唐苦有些弱弱的护住手上的花生。
他刚才也是半开玩笑的话，南羽家的金票子不是这么好拿的。
嬉皮笑脸的表情挂上，唐苦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他捏碎几颗老花生，冲着狄探子嘀咕了一声。
.........
“您说的晚辈都明白，可再怎么说您就给一把花生是不是显得......有点那啥，再不济也让我再抓一把啊。”
..........
“别和我贫，这一挑担都给你挑着，想吃多少抓多少。
放精神点，接下来的路不好走，进地府的通道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弄清楚是从那条路线进去的，想要进到地府里面，只能依靠地下河上的摆渡人。”
.........
揉了揉微微发涨的双眼，狄探子扮成的王七伯捶了捶老腰，一步一步的向地下桥洞走去。唐苦也不再嬉皮笑脸，他接过老狄撂下来的挑子，顺便又往自己口袋里摸了把老花生。
黑漆漆的地下河，黑灯瞎火的这个地段根本看不清。
河面上还弥漫着淡淡的水雾，莫要说摆渡的船家，就连一艘破船都看不到。探头探脑的看着良久，王狗蛋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撂下挑担，对着王七伯开口问道。
........
“七爷爷，这哪有什么摆渡的船家，怕不是刚才那老秀才坑了俺们银子。”
.........
瞟了一眼王狗蛋，王七伯不紧不慢的掏出两张画着血红色符咒的纸钱，
他对着王狗蛋伸出了手，开口应道。
.........
“遇到事情多动动脑子，火折子。
说起来你这孙子也是个不识货的玩意，你爷爷我给的那是银子吗，那是金子！”
.........
吹起了火折子，借着火星王七伯将手上的两张纸钱点燃。
火光焚烧在薄薄的纸钱上，纸钱遇火即燃。
可是燃烧的速度很慢，火焰是顺着纸钱上的血色符咒燃烧的。两张纸钱化作了青烟，空中还遗留着两道火焰凝聚成的符咒图形。
看到这一幕，王狗蛋不经吓掉了嘴里的花生米。
........
“俺滴老天爷嘞，这就是神仙法术吧！”
..........
惊叹声没多久，另外的异象就发生了。
晚风将青烟吹到了地下河中心，顺着淡淡的烟气，王七伯和王狗蛋听到了缓缓的划水声。那是老木头撞开水波的音色，撑船的竹竿子逐渐出现在眼中。一艘船首和船尾都挂着白色纸灯笼的破木小船稳稳的停在岸边。
小船的船头，一名全身披着蓑衣的老船家使劲吸着空气中弥漫的青烟。
青烟顺着他的鼻孔，被一丝不剩的吸入腹中。
老船家带着斗笠，依稀可以看到他的额头贴着一张黑色的朱砂符。轻风微微吹起朱砂符纸，那是张干枯的只剩下皱巴巴一副面皮的骷髅脸。余光模糊的瞟到，这个船家的眼眶是黑黝黝的凹陷，没有一颗眼珠子。
吸完了空中的青烟，撑船的摆渡船夫咧嘴一笑，他没有一颗牙齿，只能露出干巴巴的口腔，喉咙里像是涌着一口浓痰，声音难听到极致。
........
“桀桀桀桀，船钱收到了，是哪两位客官要渡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