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九目不斜视,话说的正气凛然:“你坐直,我有话要说!”
“唔,”他目光粘稠地落到单九的脸上,又开口自顾自道,“看来是不满意了。”
单九:“……”
眼看着这骚男人说就要宽衣解带,单九一把按住他罪恶的手。不懂刚才还装死的男人突然反差这么大到底是为什么,但很显然,她,骚不过。
死死按住他,单九压低了嗓子吼道:“道友,澈元君!不想莫名其妙死在这里,奉劝你正经一点!”
“哦,”男人好遗憾,“那好叭,若是你想继续,本座奉陪。”
单九眼皮子一抽一抽的,强行忍住了打他的冲动。转过头看向屏风,藏在天竺葵缝隙里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
一双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榻,阴森而渗人。
躲在单九身后的魔主大人嘴角愉悦地翘起,慢吞吞地系好腰带:“不用看了,这屋子里设了桃花阵。”
“桃花阵?”这名字单九第一次听说。
“嗯。”穿好衣裳的男人又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公子模样,那双红眼睛潋滟地发着光,“不过是一种迷惑人交.合的阵法罢了。不伤人性命,亦不会迷惑心智,除了让人……”
他忽然抬眸看向单九,猩红的眼睛里全是妖异的恶意:“除了让身处此阵的人交.合。”
单九木着脸不看他,点点头:“哦,原来如此。”
“想破此阵也很容易,”男人一条腿跨下床榻,他头发蜿蜒地铺满了半张床榻。光照着他半张脸,浓密的眼睫在高挑的鼻梁上拉出细长的影子,“不如你上榻,本座身体力行地教你。”
“……不用了。”单九额头的青筋蹦了蹦,确定不会出事,就算那眼睛盯着他们,她也懒得管了。
往椅子上一坐,单九开始思索,那个红衣女鬼为何将她弄到这里来。还有母神娘娘又是何人?忆起那女鬼与百里夫人一模一样的脸,单九陷入沉思。
魔主大人此时也走下床榻,他脚上的红绳绑在床柱上。能走的最远的距离,也不过是屏风附近。他蹲在屏风前,看着屏风上绣着的密密麻麻的天竺葵,倒是想到了一种东西。细细摸了摸天竺葵的图案,触手并非绣线的质感,反而更像坚硬的石头。
藏在天竺葵之中的眼睛抖了抖,乖巧地闭上。周辑眼睛微微眯起,大致确定了。
天色越来越黑,廊下的红灯笼被风吹得东摇西晃。单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忽略,她睁开眼睛,目光扫视了屋子。屋子里一应摆设都很正常,除了屏风中的眼睛,就屋子像是一个凡尘的屋舍。
若是一切都正常,那么唯一不正常的,必然是突破点。
她倏地站起身,来到屏风前。绕着屏风走了一圈,只看到淡淡的红光。廊下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脚步声中夹杂了尖利的声音。似乎是呵斥,又像是怪鸟的叫声。他们仿佛知晓屋中人没有按预料洞房,正愤怒地朝这边冲过来。
单九也懒得在等,手中凝出一道剑光劈向屏风。
剑光一闪,屏风应声而碎。耳边突然响起了机械齿轮咔咔的声音,还有无数鼓声铜锣声,突兀的涌入耳边。两人所站的地面骤然塌陷,一瞬间,两人就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有点不满意,很多东西因为熬夜状态不佳没描写清楚。前几张可能要修,不过不影响后文,双休日修前几张
第三十九章
风声呼啸, 带着凛冽的冷意。两人从高空落下,本以为落下去会是一个深坑。然而四周却随着下落的速度越来越明亮。直到两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条马路的旁边。身后是一片树林,一条马路穿过树林横向南方。右手边立着一块石碑, 上面用特殊的文字书刻了一排。
细看是苗语, 翻译过来是漂亮的镇子。
单九扬了扬眉头,扭头往右一看, 面前是一个高高的红木牌坊。牌坊下面挂着长短不一的引路符。风吹之后不停摇晃。牌坊上面也用苗语写了一段, 大致意思是归家的路。
两人对视一眼, 同时迈开脚步。
单九刚一动, 脚下踩到什么。低头一看, 一堆碎骨头。
没想到他们倒是会选地方下落, 正好是在一堆骨头上面。单九连忙跳开。地下的骨头已经被踩断不少。大小和形状,能让人很清楚地辨别出是人骨。看髋骨的地方, 还是个女子。头骨不见了,身体驱赶的部分散碎, 但脚骨却意外的完整。
抬眸看了眼前方的牌匾,再看脚下的骨头, 单九忍不住笑起来:“有点意思……”
“确实有意思。”死在归家的路上, 可不是一种讽刺?
单九没有搭理他, 弯下腰将骨头一一捡起来。头骨不知道在哪儿,兴许这尸体的死因便是这个。相逢即是有缘,正好他们落在它旁边,单九便顺手替它收尸。
周辑冷眼看她做了这些多余的事情,嘴角嘲讽的勾起。不过也并未出言嘲讽,跟在单九身边久了,也清楚她的行为从来不为哗众取宠。她做任何事都只是顺心而为,看到了, 想做便做了。此时将这尸体埋了,估计又是那多余的同情心泛滥。
单九挖坑非常快,动手的事情她最擅长,眨眼的时间就挖好了。这骨头也不知曝尸荒野多久,死前穿的衣裳早已被风华烂光了。光秃秃的,估计死后连个避体的衣物都没有。
女子即便已经死去了,衣不蔽体地在外游荡也确实可怜。单九于是脱了身上鲜红的嫁衣,将骨头包裹在内。一并埋入深坑中。不知姓名,也不好立碑。单九从旁边树枝上砍下一节,勉强做了个无字碑插在坟前:“萍水相逢,但仍盼你死后有家可归吧。”
树下吹起一阵风,单九抬眸看向前方的牌匾。虽然不确定所在位置,但他们应当是在阴山的山谷之中。就不确定是哪个方位。没想到阴山山谷中有隐藏起来的村落,或者说,幻境。但显然,他们得亲自去探查一番才有定论。
“走吧。”单九一马当先。
周辑回头看了眼无字墓,无声地跟上。
两人穿过牌坊,牌坊的衡量之下引路符扑簌簌一阵细响。周辑抬眸看了眼泛着微微红光的牌匾,不由觊了一眼走在前方的单九。见她面色无常,眼神渐渐意味深长。
两人脚程都不慢,走过牌坊,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敞平整的马路。马路的尽头,是一个十分热闹的小镇。刚才隔着牌坊还未看见,此时倒是见到有不少商贩走卒匆匆往前赶路。马路两边是农田,农田里有农人务农,且人还不少。似乎大家伙儿认识,路过之时还会拔高嗓门搭上几句话。
两人优哉游哉地跟上,很快就抵达了小镇的。街道之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商贩走卒沿街叫卖,卖艺之人敲锣打鼓,抬着轿子的轿夫嘿咻嘿咻地穿过,一派祥和的烟火气。
“幻境套幻境?”看着热闹的小镇,单九蹙起眉。
小镇上人很多,喧哗而热闹,堪称人声鼎沸。
“不全是幻境,”周辑抬懒洋洋地跟在她身后。闻言眸看向天空,天空之上是一望无际的蓝,零星地点缀了几朵白云。他走到路边一个茶棚,伸手抓一下棚柱。确确实实能抓到实体,而且这里每一个走动的活物身上都带着一股奇特的臭味,“你是被百里家族的人请来的吧?”
单九打量路过行人,行人身上气息的色泽是灰色的:“嗯,难道你不是?”
“不算是。”魔主大人擦了擦手指,嫌弃地蹙起眉头,“或许这里就有你要找的秘密。”
单九不置可否。
两人在街道上穿行,单九一双眼睛静静地扫视着每一个人。莫名其妙掉到这个地方,定然是有什么缘由或者契机。单九不由想起推她下山的红衣女子,难不成这地方跟那个红衣女子有关?百里家的人此次上天衍宗,也是为除去红衣女鬼。不知这两个红衣女子是否有关联,或者其实是同一个?
心里胡乱地猜测,单九就感觉到一个人高声喊着‘抓小偷’就撞到了她身上。
是一个姑娘家,莽撞地撞到单九身上。
单九冷不丁被人撞到,自己站得笔直,那撞人的姑娘却硬生生被反弹出去好几步。她一屁股坐地上,就听到咔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果不然那姑娘张口就是一声惨叫。
单九连忙上前扶,那姑娘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背对着单九,她手还不忘摆摆。
“无事,无事,是我自己撞上来的……”
痛得都变了声,好半天都怕不起来。这一抬头,一张熟悉的脸就曝露在眼前。
潋滟的桃花眼,右边眼角一颗鲜红的朱砂痣。只是面相看起来年纪还不大,十六七岁的模样。她却仿佛被单九的美貌镇住,呆呆地盯着看许久才连连道歉地低下头:“对不住对不住,不小心就撞到你了,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啊姑娘!”
单九看她疼得冷汗都流出来,伸手扶一把,将人扶到一旁的茶棚:“无碍,我没事。倒是你……”
“我也没事,”疼到咬牙切齿,姑娘很是不好意思,“歇一歇就好了。”
单九看她这么疼,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两人一起坐下,这姑娘就倒豆子似的交代起来:“我叫紫儿,是荷花镇下阎村的姑娘。今日是随父亲妹妹一同上镇赶集,赚些嫁妆钱。没想到会这么倒霉!”
荷花镇每年四月初都会举办母神娘娘集会,十里八村的人都会来参拜母神娘娘,顺便做做买卖,挣些银两养家糊口。听到母神娘娘,单九与周辑对视一眼,继续听着姑娘说。
这姑娘很健谈,说话也快,什么都说:“今年我们一家进山采了不少好药材,到镇上药铺能换不少银子哩!爹说好,这银钱就给我跟妹妹留着将来当嫁妆。我们姐妹俩可花了好多力气才,进深山才踩到这么多稀罕的草药。谁知道就这么倒霉,刚换的银子就被人偷了。紫儿跑得快,但是也没追上!唉……”
“你有个妹妹啊?”
这婉儿姑娘没想到单九听半天就问这个,但她丝毫没觉得奇怪,立即被带偏:“对,我跟妹妹是双胞胎。我叫紫儿,她叫蓝儿。”
“哦,”单九眉心一跳,点了点头,“原来是双胞胎……”
见单九一脸感慨,她忍不住笑:“虽然是双胞胎,但我跟妹妹长得并不像。我像阿娘,蓝儿更像阿爹!”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修文头秃感谢在2021-05-12 15:23:16~2021-05-14 01:1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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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章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欢呼, 然后是热闹的锣鼓声。
咚咚锵,咚咚锵,越来越近。数十个衣着光鲜手抱鲜花的少女排成两列在载歌载舞, 她们的后方的少年抬着一座被鲜花盖住的神像紧随其后。脚链上银铃发出叮铃叮铃, 所有人跟着花轿欢声笑语,两边的行人纷纷避让。退至一边, 恭送神像路过, 双手合十喃喃地祈愿。
紫儿一看花轿到了, 顾不上脚崴了, 一瘸一拐地就追上去:“母神娘娘游街了!快去祈福!”
“母神娘娘?”
单九与周辑对视一眼, 终于发现关键了。
两人跟上兴奋的紫儿穿过人群, 挤到人群最前面。正好少年们抬着神像路过,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那载歌载舞的少男少女稳稳抬着神像, 其中有一个少女手抱玉瓶,不停地对两边行人身上洒水。单九盯着花轿看, 正中央的神像早已被鲜花掩盖。但透过缝隙依稀能看到神像的面相。
——那是一个身体纤细的女子,带着面纱。面纱从额头垂到脚踝。随着轿子一摇一摆, 显得极为娇俏。神像的底座还立着几只青蛙, 鸟雀。细看, 手里握着的那束花不是旁的,正是天竺葵。
“快快!低头低头!”紫儿连忙拉住单九,将她的脑袋往下压,“呀,那可是母神娘娘,怎么能直视母神娘娘的圣颜!娘娘最不喜直视她容颜之人了。低头低头!”
单九哦了一声,顺势低头。
周辑扫了一圈四周,所有人都是低着头, 不敢直视神像面孔。
“你们是外乡人不知道,不知者无罪,母神娘娘定然不会怪罪你们的!”紫儿眼巴巴地望着,都忘了脚疼,“但下回且千万别这样了。母神娘娘不喜欢旁人直视圣颜。她虽然仁慈,却极厌恶屡教不改之人。同样的错犯两次,是要降下神罚的!你们快别盯着看了!”
直到神像走远,紫儿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
单九对这个母神娘娘实在感兴趣,刚好紫儿满心崇敬,一肚子话想说。单九才一问,健谈的姑娘紫儿便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原来这所谓的母神娘娘,是三百年前瘟疫肆虐后降生在阴山一代的‘神灵’。这几百年,她被十里八村的村民供奉,吃了不少香火便就此落了户,在此地保佑此处年年风调雨顺。
紫儿眉飞色舞,说着说着,突然压低了嗓音悄悄道:“村上的老人都说,母神娘娘其实不是风神也不是雨神,是吃元阳元阴的送子娘娘。若是有那干净的姑娘小伙儿,在庙里结了姻缘成了好事,娘娘必定会降下福泽。幸运得话,还能得到娘娘一个允诺。”
“哦?有这事?”单九的眼睛眯起来,“为何要吃元阴元阳?可有什么根据?”
“不知道啊。不是祭神日,大人不准我们去神庙玩儿的。”
这些话紫儿也是听隔壁家的老阿婆说的。她没有看上的情郎,对情情爱爱还懵懂。听了,就是觉得事情惊奇给记心里了,“阿婆说,娘娘的允诺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得到些东西,就要失去些东西。娘娘虽然能帮着完成愿望,轻易不要去跟娘娘求愿。”
周辑动了动小手指,略有些阻滞,手上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弦连在了那花轿上。
单九眼皮子淡淡一挑,对这个‘神灵’的身份很是存疑。神灵哪有吃元阳元阴的?只有邪神鬼神才会吃这些东西。这般也解释得通了。怪不得那些纸糊脸要抓人成亲洞房。原来是为了元阳元阴。
等等,元阴她能明白,元阳又是怎么回事?
斜眼看向一旁笑眯眯的男人,自称合欢宗澈元君,就这玩意儿还有元阳?
周辑镇定自若地否认:“估计‘她’眼瞎了吧。”
“这种靠元阳元阴为食的鬼神,不可能嗅错食物。”以为她是才下山的憨憨吗?这种谎也撒得出口!“你不是澈元君,跟我那徒弟又是什么关系。”
“你徒弟?”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本座不认得你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