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阿爹阿娘的性命为质,向母神娘娘请求了换脸,在新婚前夜将我骗入山中。割掉我的头颅,将我的脸皮取下来,换到自己的脸上。”阎紫说起这事满眼的愤怒,当初不懂为什么阎蓝可以那般狠辣。如今百年漂泊她终于看透,有的人天生就是豺狼虎豹,“第二日再冒名顶替我,上了花轿。”
想到阿爹阿娘横死家中,阎家村几十户人的气数被当做代价偿还给母神娘娘,阎紫就想问一句凭什么!
她阎蓝有什么资格,拿别人的命数气数当做筹码,交换自己的荣华富贵:“若你们不信,大可以查阅一百一十二年前,万先生教书手札。万先生的手札里有阎紫的所有消息。本身的阎紫,是单一木灵根。这也是百里家族同意嫡系子嗣百里无忧娶一个乡下姑娘的原因。”
这话一说出来,百里家族的人是信了。
当初百里无忧突然成亲,娶的还是个乡下姑娘。族里长老虽然没有反对,但心里不免觉得奇怪。只是当时的家主同意婚事,他们做叔伯的自然不可能手神的太长。若阎紫当真是单一木灵根,被娶进门就完全不奇怪了。这种天才,不论送去哪个宗门,都会被收作亲传弟子,好生教导的。
“快,快去将万先生的手札拿来!”
一个道童立即去取。
取回来,一翻看。里面赫然记载了阎紫的资质。且因资质过于优异,当时几个教导阎紫的先生都做了专门的记录手札。就是为了将来主母嫁入百里家,他们有资格收下阎紫当弟子。
单一木灵根,变成了土木金三灵根,这不是一点点变化,根本就是完全换了个人。
事实不容阎蓝狡辩,她就是冒名顶替。
阎蓝的脸刷地就白了。再摆不出当家主母的派头,想呵斥,但筑基期的修为根本震慑不了在场的任何人。怕被盛怒的百里家人给处置了,她忙急道:“就算我不是阎紫,但真正与无忧拜堂成亲的人是我!阎紫资质再好,她没进门,她根本就不算百里家的人!是我!我与无忧同床共枕,无忧都认了我妻子的身份。我与百里一家共同进退。我为这个家付出了百年的岁月,你们敢动我!”
“你确定与你拜堂成亲的是无忧?”这是阎紫最不能忍受的。她的性命被害,无忧立即就发现了不同。她的无忧真心爱她,根本不可能认旁人为妻!
“那就是个妖怪!”脸被阎蓝占了,她的魂体跟着脸在百里家上百年。虽然不清楚无忧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清楚地知道那个人不是她的无忧,“祂吞食了无忧的魂体,占据了无忧的身体!祂根本不是人,就是山间游荡的邪祟成精罢了!”
“你说什么?!”百里一族震惊万分。
他们面面相觑,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一群人惊恐地看着阎紫,本身主母被换便已经够丢人。现如今连家主也被换,那他们这些年都在做什么?百里家岂不是成了个笑话?
“无忧的心性温润沉稳,成婚后大变模样,你们都不曾怀疑过吗?”
阎紫只是一缕孤魂,许多事她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那个邪祟是从母神娘娘身上分离出来的。祂没有躯壳,抢占了无忧的身体。在岭南大肆地制造灾难,就是为了制造恐惧。那个母神娘娘不是神灵,就是一个从恐惧与恶之中诞生的邪祟!”
“这些年,阎蓝跟假的无忧一直在拿百里家资质优异的子嗣供奉母神娘娘。什么怪病缠身,不是的!”阎紫这些年不断地出现在百里家的人面前,就是为了提醒他们。
可是母神娘娘给她下了言灵术,组织她将一切说出来,“他们都是有气运之人,将来有造化。母神娘娘夺走了他们的气运,抢占了他们的寿数。他们当然就会从里到外不断地衰竭!”
这些事说出来都耸人听闻,但听起来却不无道理。
仔细一想,百里家死去的子嗣中,最先死的都是资质不错的。如今剩下来的要么本身修为极高,不容易被夺走气运,要么资质平庸,修为并不能有大进阶。
意识到这一点,百里一族脸都白了。
“这,这,”百里二长老气血翻涌,差点都要站不住,“这都是真的?”
阎蓝没想到阎紫连这些事都知道。她骇得脸色惨白,不断地往后退。百里家族的人看她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你,你们不要听她信口雌黄!她就是恨我,恨我抢走了她的脸才故意造谣!我,我没有,那些事不是我做的!我没有!”
她一边狡辩一边不断地往后缩,退到门口之时脚下踏空,一屁股坐下去。
阎紫虽然满口恨意,但灵体清明干净,不像个恶鬼。
“我信口雌黄?到了如今你还能倒打一耙,阎蓝,你真不是个东西!”
“我不是东西,你是个东西行了吧!”阎蓝眼泪都流出来,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这个匕首也是当初她用来扎单九的,是母神娘娘亲自赐给她护身的,“你们这些人就是想趁着相公出事,夺走掌家权!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其心可诛!”
“你!”阎紫气的发抖,满屋子乱转,“你不是人!阎蓝你这个豺狼虎豹……”
百里家的人也被阎蓝的无耻惊到了。
二长老气急,飞起一掌就像阎蓝劈过去。
阎蓝抬手一划,她那匕首,直接将二长老一只手掌划下来。
鲜血喷溅一地,那手掌掉到地上,鲜红一片。二长老是除百里无忧以外修为最高的人,已经是元婴后期。居然这般轻易就被阎蓝一个筑基期给划掉了一只手?!
一时间,所有人都围上去,齐齐攻击。
但阎蓝的匕首左划右划,逼得他们根本不能靠近。
魔主大人啧了一声,为这群无能的人感到羞耻。
他慢吞吞地靠近了人群,在所有人不注意之下伸出一只手。对着阎蓝的方向虚手一抓,抓出了一团红色的薄雾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嘴里。
单九眼睛倏地一眯,那只手已经不见了。
红雾消失,那把匕首被人一踢,啪嗒一声掉落到旁边。阎蓝这等柔弱的筑基期修士,很快就被人给按在了地上。而在这一瞬间,天空的云层仿佛拨开了浓雾,灿烂的阳光骤然洒向岭南。
单九一把握住脸颊红红,仿佛醉酒的男人的胳膊,将人拖去了外面。
魔主大人任由她拽着,两人出现在百里家花园一个无人的角落。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说!”她看到了,一清二楚。怪不得这一块的不死僵突然这般好处置,原来是他搞的鬼,“吃了什么?母神娘娘突然消失,难道是被你给吃了?”
魔主大人眨了眨眼,眸子瞬间泛光。
倒打一耙他信手拈来,简直不要太熟练:“所以在你心中本座就是个鬼祟吗?你只会怀疑本座?”
单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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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百里家的人要怎么处置阎蓝, 由他们自己决定。天衍宗不掺和别人的家事,他们只负责处理麻烦。
岭南的不死僵除尽,造成这一带灾难的罪魁祸首也消失无踪。
阳光驱散阴暗, 重新照进这片地域, 这桩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沈锦绣去善后。这次带队的人是沈锦绣,至于华裳裳失踪之事, 更不在单九的任务范围之内。
天空的雾气散开, 云层之上万道金光洒下来。
沈蕴之不在, 或者说, 再也没有用。华裳裳吃过一次教训, 已经学会了避开单九的锋芒。沉甸甸的功德即将要降下, 躲在暗中伺机故技重施的华裳裳向系统再三确定,不会再有人来阻碍她抢夺功德才深吸一口气, 蹲在假山后面等待着像上一次的天降甘霖。
“系统,还有多久?”经过上一次的失败, 这一次华裳裳很小心谨慎。
系统失去了大半的能量,早已不如往日智能。
它苦难地检索, 只能给出最简单的回答:[大约一炷香, 盯紧了单九。]
不知何时风起了, 吹散了弥漫在此地的硝烟的味道。功德不一定以雨露的方式降下,有时是光,有时是雨,有时是风,更有时是雪。风缠在单九的周身,吹得她发丝裙摆乱舞。
单九嗅到空气中好闻的味道,知道是功德已经降下。
“师姐,若无其他事, 我就先行回宗门了。”
沈锦绣早已习惯她这般,倒也没有非要她留下来的意思。就是眼睛不停地瞥向她身后的男人。这男人也真是高傲,从头到尾眼睛只盯着单九一个,连一眼都不分给旁人。
啧,虽然有些难受,但总体比沈蕴之可自觉多了。
且不说华裳裳等了半天没等来天降甘霖,眼睁睁看着单九带着一个极其俊美的男人离开,都有些傻眼。
“怎么回事?”单九是那种无所谓到功德都不要的人?
系统如今功能缺失,又经历了华裳裳大量的赊借,能量也越发的衰微。
它仿佛年久失修的机械一般,卡壳了半晌,才大惊失色:[功德已经降下来,快追!]
快追?简直搞笑,单九的速度是她华裳裳能追得上的?
眼睁睁看着单九两人消失眼前,华裳裳脸色惨白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第二次任务失败,她不敢想象主神系统会怎么惩罚她!
“有没有追踪工具?系统!追踪工具!”十万伏特的电流,她想起来都灵魂战栗。
系统根本没有能量支撑下一个追踪到化神期修士的工具。不过就在华裳裳惊恐万分要被主神系统抹除,她的系统因为能量过低,死机了。
主神只能通过系统联系到她,系统死机,等于华裳裳逃过一劫。
等她捂着胸口从假山洞里爬出来,周身的光环一瞬间失去效用引来怀疑。单九带着周辑已经回到了天衍宗。任务汇报之事,沈锦绣早已经飞鹤传信。顾城越清楚了大致经过,不免唏嘘。百里家族那样一个强势的家族就此没落,任谁不感到物伤其类。
邪神吸收气运,寿数,这在往日灵界已经发生不是第一起。
“三百年前曾发生过一次,那只邪神诞生之时差点将一方之地的气数全部吸收殆尽。蕴之亲自带领沈家人将邪神镇压,逼到了魔域之内。此人你也知晓,就是如今的魔域之主。”顾城越提到这事还唏嘘,“当初若非韵之发现的早,东洲那一片百姓上千年的气数都会被抢夺干净。”
“三百年前?”单九瞥了一眼窝在自己身边一动不动的周辑,感觉略有些稀奇。这么说,沈蕴之与魔主周辑的瓜葛是从诞生之初就结下了,“我怎么不知此事。”
“你当时在闭关的紧要关头,况且这些事韵之是私下偷偷处理的,并没有惊动太多人。”
魔主大人闻言嗤笑了一声,抓起单九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放手心里把玩。
顾城越的眼睛立即斜过来,但是单九什么都没说,他也不好问。
拄着唇咳嗽了两声,不论是这个漂亮的男人还是单九都毫无自觉。一个无动于衷,一个我行我素,捏着单九的手指把玩,他的一张脸顿时拉得老长:“一百年前,瀛洲也发生过一起。不过当时吸收气运的并非邪祟,而是被人蛊惑的借运者。那人修才将将动手,还未成气候就被人发现,及时阻隔了一场浩劫。”
“师兄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
单九也不是那么迟钝之人,有些事不去深思不清楚,一想就能立即觉察出蛛丝马迹:“凡间世借皇陵和国运蕴养僵尸,细想开来,与百里一族的遭遇也算大同小异。手法也都相同。”
也不一定,第一桩周辑倒是有些差别。
“这桩事可同旁人说起过?”
单九摇摇头:“凡间世那次借国运之事,沈蕴之也在。沈家人或许知道什么。”
这事儿顾城越倒是没听沈蕴之说。单九此时谈及,他不免细问。
“就是不知何人,两百年前曾告诉凡间世开国创代的人皇,借皇陵养尸,可庇佑王室千年不腐。”单九言简意赅,“凡间世的人皇信了,将皇陵建在了龙脉之上。几百年,不断地偷取大唐的国运。我偶然路过发现异常,顺手帮了一把。”
“凡间世也有?”原以为只是发生在灵界,看来背后之人所谋甚大。
“这背后定然有人操纵。”顾城越想起沈蕴之的卦象,“难不成是有人想占神位?”
“神位?”单九眉头挑起来,“华裳裳?”
“说起来,沈蕴之推测出最后一位尊神即将要归位,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但是华裳裳才降生不足五十年,与推断的时日相差两百多年。”单九其实很怀疑,“就算两百多年并不算太久,但华裳裳到底是不是真的天命女神,谁又能保证?”
这话倒是把顾城越给问住了。
“又或者,天底下不知沈家能掐会算,”单九幽幽道,“若是有旁人能够算出女神归位,是不是也能趁机将她扼杀在未成之前?列如,吸收足够的气运,从而取而代之?”
一句话,震得顾城越心神俱荡。
“也并非不可能,不是吗?”单九虽然不太管事,但不代表她心里没数,“有谁说过女神一定特指一个人?若女神位只是一个位置。达成特殊的条件又具备相应的功绩,能者居之呢?”
“这,这……”
是啊,谁说天命女神是特指谁,或许只是一尊神位空出来。而达成成神条件的人,离地成神也并非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