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风将乐差爷吹来了!”
刚刚跨进怡春阁的宅院,乐天向龟奴寻找老鸨,传入耳中的声音令乐天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妖妖娆娆的小妇人迎了过来,脂粉香气随着丰韵的身形扑面而来,一双杏目勾魂摄魄又带着几分装出来的嗔怨,胸前两团白白花花的肉几乎冲破了那大红对襟缎子袄,走起路来更是颤颤巍巍,同色的缎子绸裙,荷风莲步间露出纤细的红色鞋头,宛若即将出闺的嫁女。
这小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乐天夜间见过名唤兰姐儿的女伎。这怡春阁在平舆青楼楚馆中可以说是翘楚般的存在,这兰姐儿在怡春阁正是当红的红牌,更是红鸾帐中的好手。
见兰姐这般装束,乐天暗暗的吞咽下口水,笑道:“最近差事忙了些,倒未来及见姑娘!”
“奴家想先生想的都快害了相思病!”兰姐儿捥住乐天的胳膊撒娇,用一对肉圆子在乐天手臂上蹭弄:“那盈盈姑娘只是弹唱几支小曲儿,自先生赠了词后,原本一次一贯的身价现己涨成了两贯,奴家这般辛苦,先生也是不是赠奴家首词怜悯一番!”说话间,柔软的身段几乎钻进乐天的怀里,撩弄的乐天心神不宁。
“兰姐儿,这位俊俏的公子爷是谁?”一个打扮的如花蝴蝶般的半老肥婆子从屋内走了出来,见自家兰姐儿主动投怀送抱开口问道。
兰姐儿笑道:“王妈妈,这位就是作我笑他人看不穿的桃花郎君乐差爷!”
风月场中讨生活的王老鸨自然知晓桃花庵歌,脸上堆笑:“乐差爷大驾光临,让这院子蓬荜生辉,婆子我抖胆代身边的女儿向先生求上几首词!”脸上厚厚的脂粉随着笑容挤起的褶子扑簌簌掉渣。
听这话音,显然这肥婆子就是这怡春阁的老鸨。
“你当诗词是地里的萝卜白菜?想送就送!”听老鸨索词乐天心中不悦,心道都像你这样讨要,我有多少词才够抄,接着说道:“乐某来这里是来谈生意的,请几位姑娘伺候位相公!”
听到生意上门,这老鸨倒不在乎乐天的脸色,笑道:“敢问差爷要请何方的老爷,要什么样的姑娘做陪?”
“先且定下这里最好的房间,姿色最上等的两个姑娘,至于那位老爷的身份么,乐某不希望你们问起,只需要将那位老爷伺候舒服了便是,至于银钱不成问题!”乐天说道。
“这可是大生意上门!”老鸨心里笑开了花,眯着眼睛说道:“差爷是不是先下了几贯的定钱?婆子我也好早做安排!”
定钱!闻言,乐天心下一惊,来时忘了问主簿大人讨要定钱,自家腰间慎袋里最多几吊钱,如何付的了定钱。随即乐天道:“今日身上未曾带得银钱,待明日送来!”
“没有银钱就想定下姑娘!”先前吃了乐天的脸色,这老鸨依仗自家颇有靠山手一叉腰,嗤笑道:“差爷,婆子我开门做的可是买卖,你当是施粥的粥棚不成?”
哄!
几个进出怡春阁的客人望着乐天哄笑起来。
“王妈妈……”一心想在乐天这里求得诗词的兰姐儿不由心急,心中埋怨自家妈妈太不晓的道理,想上前拦住老鸨,这老鸨依旧对乐天奚落个不停。
受人嗤笑,乐天心头怒火上冲,口中冷冷一哼气冲冲的出门而去。
“真以为做的几句歪词就当自己是才子了,依仗身上青狗儿皮就想吃老娘,做你娘个春秋大梦!”望着乐天的背影,这王老鸨口依旧叫骂个不停。
坏了!那兰姐儿心叫不好,却止不住自家妈妈张狂,这老鸨自恃身后有些靠山,岂将差伇身份的乐天放在眼里。
出了怡春阁,乐天急冲冲的来到衙里,现在衙里都知晓乐天是县尊与主薄大人面前的红人,自然是恭敬无比。乐天先支取了些银钱去另一家名唤畅月亭的楚馆定下姑娘,这家最出名的姑娘便那晚乐天曾见过的月茹姑娘,色艺在平舆也是排的上名号的。
回来时想起在怡春阁受了羞辱,乐天心中愈发恼怒,差了尺七传话与酒务,严格限量供应怡春阁酒水,更是令些帮伇守着怡春阁外,防止其从外面买入私酒。
一切准备妥当,乐天回去汇报,对于乐天的办事效率严主簿提出表扬,立即赶往驿站公馆拜会那冯转运使,约定了时间,也就是明日晚上在畅月亭宴请。
次日一天无事,到了斜阳西沉的时候,乐天随着严主簿差了顶大轿,去县公馆接那冯转运使。进了公馆,乐天见那冯转运使正在蹴鞠,看年纪不过三十余岁,面色黝黑,倒生的壮壮实实,见严主簿来了也不理会,依旧自顾自的蹴鞠玩耍。
见冯转运使没有理会自己,严主簿面容上略有些尴尬,奈何自己只是从八品官末流官,而对方是正七品,悻悻候在一旁。
盏茶的光景后,那冯转运使脚下的皮球被一脚摆偏,斜斜的向乐天横飞过来。乐天也不怯场,扬脚而起,把那即将落地的球勾起,盘在双脚之间,几乎如同粘在身上了一般。
“好脚法!”那冯转运使见乐天接住球脱口夸赞了一些,随即只见乐天脚下盘球竟耍的风生水起,盘到妙处,更是连连抚掌叫好。
古人蹴鞠一人白打,与今日美式花式足球颇有些相似,这对于前世身为足球运动员的乐天来说就是小儿科。盘了半盏茶光景的球,乐天一个蝎子摆尾,将球高高掂起落于掌中,向那冯转运使施礼道:“小人见过转运使大人!”
点了点头,那冯大人将目光投向严主簿,面色带着几分不豫:“你们知县大人呢?”
“昨日御使大人到了蔡州,县尊大人前去拜谒!”严主簿忙道,随即伸手一指乐天,冲着冯保笑道:“县尊大人怕大人生闷,特派个有趣的人儿来陪大人解闷?”
“蹴鞠倒是不错!”见乐天身着布衣显然没有官身,冯保神色间有几分不屑:“此人什么官位?”
“回大人的话,此人没有品级!”严主簿拱手,又是一笑:“可此人却是个妙人,不仅蹴鞠蹴的好,更会吟风弄月,深知平舆何处能逍遥快活,而且此人还做了首绝妙的桃花庵歌,想来大人也听过的!”
无语问苍天,惟有泪千行。乐天心中长叹,如今自己的名声是越描越黑。
“喁!”这冯保虽说是朱勔的党羽,但六贼俱是附庸风雅之徒,身为党羽自然要下力气读些诗书吟风弄月的卖弄,若不然连做狗腿子的资格也没有,这冯保途经蔡州自然听说过这桃花庵歌,对乐天起了几分兴致。
客套了一番,冯大人上了轿被抬到畅月亭,严主簿命伎家备上一桌酒菜。月茹姑娘与另一姿色美艳的女伎上前见礼,便一左一右将冯保夹在中间。见美色当前,那冯大人的身子立时酥软了一半,一张黑脸笑的尽是褶子。严主簿望了乐天一眼,赞赏乐天办事得力。
定制的席面精致非常,月茹与那女伎使出解数与那冯大人吃酒调笑,时而娇柔痴缠时而眼媚语酥,将那冯大人拨弄的神魂颠倒,乐天与严主簿在旁哄托气氛,吹捧奉承偶尔说个黄段子,将气氛挑拨的甚是欢喜。
见那冯大人己经被两个女伎挑逗的迷离若痴,严主簿与乐天识趣的起身告退。
出了畅月亭,严主簿直夸乐天办事肯用心用力,话音落下后眉头又是一皱,对乐天道:“俗言道‘阎君好过,魈鬼难缠。’这冯大人倒是好伺候,只怕他的一帮手下胡做非为扰民!”
“这也容易!”乐天借着几分酒意道:“明日小人让手下的帮伇带他们去街上寻些几十文一次的粉头,保证他们安分老实!”
“也只好如此了!”严主簿点头,随即又喟然长叹:“吾本清流,未想到今日自甘坠落来伺奉浊流小人!”
又到了阿谀奉承之时,乐天忙呼:“主簿大人舍己全为平舆百姓,此举义簿云天,青天大老爷不过如此也!”这马屁拍的,乐天自己听了都想吐,但该抱靠山大腿时必须得抱。
将神情有几分怆然的主簿大人送回官舍,乐天才回到自己家中,此后严主簿便不再出面,那冯大人更是流连花丛不返,每日乐天都往畅月亭送些僄资,再陪那冯大人聊聊风月。
乐天剽窃了盈盈曲与桃花庵歌,在平舆渐渐有了些许的名声,这几日又数度进出青楼楚馆,惹得不少人将此事当做街谈巷议的话题,更视乐天性情风流。
这日乐天送完银钱,刚回到家中,却听得有人敲门,起身开门,却见一位三十余岁的锦衣中年男子立在门外,身后跟个青衣小厮。
“请问阁下是乐天乐差爷么?”锦身中年男子拱手问道。
“正是乐某!”见来人的装扮也是有身份的人,乐天忙回礼,有些疑惑道“阁下是……”
“不才姓于,名若琢!”那锦衣中年男子说道。
于若琢,乐天的脑海飞快的搜索着记忆,似乎自己还有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并不识的眼前之人,又思索了片刻才想了起来,平舆东南有于姓族人,似乎出了个富户,只是那家老爷记不得唤做什么,莫非就是此人。
“原来是于官人!”乐天客气的再次拱手:“于官人寻在下,不知所为何事?”
那于官人道:“不知乐差爷是否方便,于某做东小酌一番?”
就二人寒喧之际,一个看装扮似大户人家的仆伇径直走到乐天面前,施礼道:“敢问这位可是乐差爷?”
乐天点头。
那仆伇自怀中掏出一封烫金请柬双手奉上:“我家主事请乐差爷明日午时在怡春阁一聚,还请乐差爷介时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