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田威拿在手中的事物上,乐天眯起了双眼上前两步,仔细的打量起来。
距离近了些,当乐天看清田威手中事物,表情变的不可思议起来,愕然道:“这……这……这也能当做证据?”
没有理会乐天的疑问,田威得意的轻笑了几声,看着身边的黄炳,问道:“黄通判,你也是经过识广之人,可识的本官手中的事务?”
黄炳的神色间也尽是好奇之色,上下打量了一番田威手里拿的物件,摇了摇头:“恕本官见识浅薄,从未见过此物,更未从书籍中见过有关此物的描述!”
见黄炳这般说话,田威面容上的表情越发的得意起来:“黄大人没见过此物再正常不过了,莫说你黄通判,便是朝中的一品大员与衮衮诸公们,怕是也未曾见过田某手中的事物!”
知道这田威颇有来历,虽说职位与自己不相上下,但人家的后台硬啊,特别是那带御器械四字,明摆就是官家身边的人,自己若是抱上了这条大腿,只要日后好好运做,飞黄腾达就指日可待了。想到这里,黄炳面容上的表情越发的恭谨起来,谄媚的说道:“这是何物,还请大人告之下官!”
田威得意的说道:“此物沾上药粉,可用来洁齿!”
“此物可以洁齿?”黄炳心中也是越发的不明白起来,不知道此物洁齿与乐天是不是细作有何关系。不过脸上充斥着卑下的笑容,谄媚的说道:“大人凭借蛛丝马迹,便能看出北国细作露出的马脚,下官当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听田威这般说话,乐天先惊诧这田威居然也知道手里的东西是用来刷牙的,随后终于忍不住狂笑起来,待笑声落下后才说道:“凭借一只牙刷便将乐某诬陷成辽国奸细,岂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原来,这田威手中所拿的所谓证物,正是一只牙刷,而且还是乐天在客栈里用的那一只。
田威一声冷哼,目光冷冷的盯着乐天,喝道:“手拿番邦人用来洁齿之物,还说你不是细作!”
“凭借一只牙刷便将乐某认作细作,当真是可笑之至,难道大宋的官员都如你这般昏聩?”乐天也是一声冷哼,冷冷的盯着田威。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田威冷哼一声,看着手中的牙刷说道:“若是别人看到你用此物洁齿便也罢了,却瞒不过田某这一双眼睛!”
这是什么逻辑?乐天也是有些不大明白了。忽然想了起来,前世看史书记载,有些官员为了博取功名而杀良冒功的,莫非今日自己遇到的这田威便是这类人物。
说话间,田威站立起来,踱了几步来到乐天身边,脸庞上的线条变的有些扭曲起来:“为了探听辽国的情报,田某曾隐性埋名在辽国南院大王的府邸中蛰伏三年,辽国人什么样的生活惯不道!”说到这里,田威扬了扬手中的牙刷:“田某曾亲眼所见,那番邦贵族皆是以此物洁齿,而我大宋上至皇家贵族下至黎民百姓,皆是以柳枝洁齿。”
听田威这般说话,乐天心中也是惊愕起来,看这田威说话时的神态与语气并不是在开玩笑,而且其的身份来历颇为神秘,更不像是捉拿自己来冒功领赏的,难道在宋朝这个时代真的就有了牙刷不成?
看乐天一眼的惊愕又沉默不语,田威心中不免得意起来,猛然提高语气喝道:“你若不是番邦的细作,又哪来的这等番邦贵族才有的洁齿之物?”
一旁的黄通判谄笑着,连忙捧哏道:“田大人的意思是,此人在北国的身份颇高,极有可能是辽国的贵族?”
“不错!”田威点头道。
听了一连串的奇葩推理之后,乐天哭笑不得。自己为了刷牙寻匠人制了几柄牙刷,怎么到了田威的嘴里就成了辽国贵族专用的洁齿之物,这也太奇葩了罢。自认为自己穿越以来,做出了一种自认为后世才有的稀罕物件,抄袭的居然与古人的创造撞车了?
事实上,后世在辽国墓葬中真的发掘出过骨制牙刷,这只能怪乐天太不走运,碰到了那如若雷同纯属巧合的事情。
见乐天半响不语,田威得意的笑道:“田某且问你,你可还有何话说!”
“乐某还真的无话可说!”乐天心中又急又怒又感到可笑,叹着气说道:“只是乐某又不明白,一柄牙刷不过由半戴牛骨、几簇马鬃制成,只要动些脑子就可以想的出来,怎么就成了番邦之物!”
黄炳轻哼一声,在一旁为田威捧哏道:“我泱泱华夏地大物博,自盘古开天至三皇五帝治世,再到我大宋太祖太宗皇帝安邦定国,三千余年来也未见过有人用此物来洁齿的,只有番邦未曾开化之人才用此物洁牙,然为何我大宋独有你会用此物!”
说到这里,黄炳直视着乐天,猛然加重了语气:“说,你究竟是何人?来到蔡州为何目的?”
“庸才!”看着黄炳这般狐假虎威的模样,乐天口中轻吐二字,反驳道:“这世上巧合之事众多,莫非我大宋但凡有人无意用起了或是想起了与番邦有关的事物,在你的眼中都成了细作?”
“田大人,莫要听这厮狡辩!”黄炳见识过乐天胡搅蛮缠的厉害,忙对田威说道。
“嘴倒是挺硬!”望着乐天,田威一脸的冷笑:“你大辽通事局审问犯人的手段,田某也曾听说过的,今日田某便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你北朝对付细作的手段来拷问你如何?”
“大人,此子素来喜好吟弄风月,又贪|花好|色,如若不肯开口,不如阉了让他先法再行那敦伦之事!”黄通判在一旁献计道。
乐天被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黄炳这混蛋居然连这么歹毒的办法也想得起来。
闻言,田威忙摆了摆手否决:“此法太过歹毒,我朝与北国互派细作,捉住之后最多是一顿严刑拷问,若实在问不出结果来再砍头便是,却从来没有实施过这般刑罚的,此例若开后果不堪设想!”
大辽与大宋名义上是兄弟之邦,然互派细作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甚至有的细作己经被对方发现,对方却按兵不动不予捉捕,或是采取养鱼的办法将这细作当做鱼饵,来钓取更大的大鱼,或是将这些人当做人质,当做与对方谈判的筹码,这是大宋与大辽的上层情报人活常用的手段。
潜入辽国数载,田威又怎不知道其间内情,这边只要对这个乐天做些什么,辽国那边定会还以颜色,几日后北国那边不知会有多少的潜伏的弟兄为此遭殃,田威惹不起啊。
“黄大人!”田威唤道。
“下官在!”黄通判忙应道。
田威笑道:“有一种叫做绣花鞋的刑罚,你可曾听说过?”
“下官只是辅佐一州正印,虽对刑名事项有所耳闻,然州衙刑名自有推官署理,下官不敢越俎代疱,对刑讯事项一窍不通!”黄通判人精般的人物,怎不知道田威这般问是有所意图,忙在一边捧着哏。又故做不解道:“敢问大人,这绣花靯又是什么?”
“绣花鞋么……”田威笑了起来,目光投向乐天渐渐阴冷了起来,说道:“绣花鞋将是一块铁板烧红了,让人犯光着脚踏在上边,那种滋味对人犯来说,定会极其的销|魂!”
“大人好手段!”黄通判笑道,望着乐天的眼神里,尽是得意。
“绣花鞋有什么大不了的?”乐天口中一声冷哼,傲然道:“乐某做差伇时,还曾听过梨花雨的大名,不知比绣花鞋要高明出多少倍!”
自家胞弟被乐天整治,连带着自己也成了蔡州官场的笑话,这黄炳恨乐天入骨,叫道:“那便动用梨花雨!”
“你敢!”乐天上前一步,直视黄炳与田威:“乐某不只县衙小吏,还是县学生员,算得上是个读书人,在我大宋也是颇有几分才名的,你们无凭无据编造个细作罪名,便将乐某拿入大狱,更要严刑逼供,意图屈打成招,不怕天下人的吐沫星子把你二人埋了?”
“以为有个读书人的身份,就可以掩饰你是细作的事实么?”黄通判反唇相讥。
说是要对乐天动刑,田威只不过是吓唬吓唬乐天而己。朝廷有制,像田威这些秘密人员,没有刑讯犯人的权力,便是捉拿到了犯人,也是由官府衙门进行审问定罪。
田威己经将捉捕乐天之事飞鸽传书报与上司知晓,只等着上司回信处置。只是田威没想到,自己刚刚派人拿了有细作嫌疑的乐天,这蔡州通判黄炳便来抢功,自己不得不出面干预了。
眼下还未得到上司的命令,田威自然不敢擅自做主,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道:“今日天色己晚,且将嫌犯押到狱中,待明日再做审问处置!”
大堂上下齐齐的应了一声,那押解乐天的四个士卒再次押着乐天向府衙大牢走去。
通判大堂上,田威望着黄通判,又吩咐道:“命州衙守卫加强戒备,大牢更要加派人手,再从淮康军中调来些兵卒,防止有人劫狱!”
“是!”黄通判也应道,随即又有些为难的说道:“叶知府不在,这调兵之事小人做不了主!”
通判没有调兵的权力,黄炳如何做的了主。
调动兵卒事关重大,田威也没有调兵的权力,只好说道:“通知府衙的差伇全部当值夜差!”
原以为自己要挨上一通大刑,却又安然无恙,乐天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郁闷。
凭借着一支牙刷,这田威就断定是自己是辽国的奸细,听起来这推论荒谬无稽,但细想起来似乎还有些合情合理。乐天都不知该自己怎么说才好,或是自己的运气太差了,没事发明什么牙刷,竟然摊上了这等飞来横祸。
衙门中的黑暗自己不是不知道,乐天开始为自己担心起来,这田威若为了自家富贵做起了那杀良冒功的事,自己的这条小命可就真的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