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间能捞取油水的机会很多,参与查抄大户是所有官军衙差们最喜闻乐见的事情之一,在一众官兵的眼中,王家就是一座巨大等着自己去抢劫的钱库,明晃晃的金银在向自己招手。
王家宅院的大门缓缓开启,王佐一脸死灰的走了出来,紧随王佐身后的是王佐的两个成年,再往后是王宅的管家、各房主事、身边长随一干人等。
“拿下!”乐大人冷冷的哼了一声,数十个兵西一拥而立,当场将十多口人全部按倒在地,五花大绑了起来。
要说这王佐能够白手起家积攒下无数家资,自然也是位人物,只不过到了眼下这等时候如英雄迟暮一般,整个人瞬间如同衰老了十几岁一般,忽的硊于地上苦苦求饶道:“乐大人,千错万错都是小民一个人的错,还望大老爷开恩,放了小民的家人!”
乐大人充耳不闻,吩咐手下一众兵丁道:“此刻王家宅院家主己被擒拿,王家己经没有了话事人,将宅院前后门均封死,逐房拿人,不可走漏了一人,全部集于前院中,如有反抗的暴民,当场立即格杀勿论!除此外隔断王家与乡邻联系,派士卒警戒巡逻,莫要惊扰到了乡民!”
得了乐大人的口令,一众兵丁进入王家大院四下拿人,立时间王家宅院内鸡飞狗跳。
在兵丁的护卫下乐大人进了王家宅院,再次大声喝斥道:“经本官查询,王家涉嫌出海走私货物,数额巨大,更有谋杀钱塘前任知县的凶徒匿于王家大宅中,更有消息传出暗中刺杀本官的贼人也匿于王家,所行天理不容,乃朝廷之重犯,谁敢放走了一人,立斩军前不赦!”
这一指挥的兵马也是稀里糊涂的被黄堪检带来的,说实话对于所行任务知之甚少,听得乐大人这般说话,更是抖擞起十二分的精神。
望着在宅院里横冲直撞的官兵,王佐心中明白自己辛辛苦苦拼搏了二十余载,经营下来的基业就此毁于一旦,心中忽的生出想冲着乐大人破口大骂的冲动,但张了张口却又骂不出声来。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派人去刺杀这位新任县太爷,这位钱塘县的新任县太爷看似年轻,却比自己遇到过的任何对手都更加狡猾,都更有耐心,而且还更有权势。
甚至王佐心中在想,这个县太爷是个读书人,是不是读书人将脑子读的坏掉了,自己每年最少可以带给这位县太爷两万贯以上的进账,却为何还打动不了这位年轻县太爷的心,难道此人是包拯再世么。说实话,王佐自从经商,还真没见过不爱财的官,那怕再官清如水,也会想办法在不枉法的前提下弄些进账,毕竟大宋的薪俸是不大稳定。
自家日后会落得什么样的结果?想起身后事,王员外陷入到无尽的惶恐中……
前后不过小半个时辰,王家大院里所有的人都被拘于前面院子里,王家家主、管家、各房主事与同两个儿子,这些王家的主心骨都被拿了起来,余下的进行也就是十分的顺利,倒是有几个家中豢养的护院类的人物手拿刀枪棍棒反抗,被一众官兵一拥而上格毙,对于平常人来说这些护院是条人命,但对这些兵丁来说却是军功,占据优势兵力,这些兵丁下手自然狠辣。
王家上下男女老幼距离二百口也不远了,都被赶到了前院,早有兵丁为了照亮,在前院燃起了两堆熊熊烈火,这些男女老幼在惶惶不安中,等待着将要随之而来的命运。
熊熊烈火前,乐大人身形欣长,一袭文士装扮,优雅的如遗世独|立。白日里,王家上下都知道家里来了贵客,而且不少人还在暗中观察过眼前这位贵客,皆是赞叹这位贵客的容貌、风度,怎到了晚上这位贵客却变了煞星,将偌大的一个王家毁了去。
乐大人面容上带着微笑,然而落在王家这些人的眼中,那笑容却是令人胆寒心悸。
指挥使许三强上前拜道:“大人,属下派手下士卒四下寻找过了,王家一家大小都被聚于此处,等候大人发落了!”
乐大人点了点头,被一众官军簇拥立于大堂台阶上,威风凛凛的对着王家一众大小老少开口道:“经本官查实,你们王家多年来为害乡邻,出海走私货物,家中更是窝藏贼人、朝廷限制的兵刃,本该查抄满门,男人发做劳伇充军,女人发与官伎。但本官以为定有被胁从者,无论妾婢奴仆,还是账房打手,有愿意检举告发的,可站立出来,本官会让其将功补过!”
男人发做劳伇充军倒还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女人发与官伎,不是寻常的伎馆而且是官伎馆,那才是令良家生不如死的地方。
不过……待乐大人将话说完,却是冷了场。足足盏茶的光景,王家上下没有一个人出来立功,又等了一刻钟,依旧还是如此。
“好……好……”乐大人怒了,厉声道:“既然你王家如此硬气,那便休怪本官没给过你等机会!”
王佐是做什么的,是干走私起家的,干这一行最重视的便是保密,还有手下人对自己的忠诚,王家大院上下,大部分人都是姓王的,管家、主官、账房,王佐都是用得自己家人,而且还是非常靠的住的人,护院打手一类的人物更不用提,都是在船上与自己行事的,从这些打手护院可以与官军对战,便能看出其中一斑。
当然也有软骨头动心的,但一来摄于王佐被押在一旁还有些威势;二来有人又觉得王老爷在官府里也是有人的,说不定花些银钱又无事了;三来,王家的势力不止是表面上的这点,在外面还豢养了些打手杀手,若是这些人知道自己出卖了王老爷,终究逃不了个死字;着于以上三点,别说一时间没有人敢告发,就是耗将下去也没有人敢告发。
乐大人冷了场,虽说心中懊恼,但心中也赞叹这王佐王老爷是治家有方,府里大小老少将近二百多口人,愣是没有一人出来告密。但乐大人相信,以自己的手段,不怕没有人站出来告密。
不可否认,这世界上有真正宁死不屈的人,但那样的人少之又少,但绝对都是可以成大事的人。世界上还是贪生怕死的人更多些,乐大人清楚记得前世有一句话说得好,忠诚,只是被叛的筹码加的不足,好处给的不够!
见状,乐大人面色渐渐难看起来,一双眼睛开始泛出杀气,“尔等以为世间真有法不责众之事?只要默声不语就可以了?实话与尔等讲清楚,本官在蔡州为官时,曾镇|压过淮康军哗变,州衙仪门前,杀得二十二个人头落地,带领厢军平叛禁军,更是杀的人头滚滚,你王家最多不过二百口人,在本官的眼中,二百个人头算得了什么,甚至本官认为杀二百个人关的影响,还不如张知县的一条人命能引得朝廷重视!”
乐大人的话音里多少有些水分,厢军镇|压禁军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头落地,但此等大事是报上朝廷的,既然是兵变加些水分以显得功劳巨大也是可以的,反正乐大人按着水分吹是没有错的。但乐大人的话音落在王家这些人的耳中,却又是一种模样,不少人只觉的背后发寒,两腿不停的颤栗。
“还是不肯说话?”乐大人目光又是四下扫视了一番,呵呵的笑了起来,“你家王佐王老爷犯下罪案无数,其中少不得有你们这些家奴为虎做伥,本官生性嫉恶如仇,最见不得强人欺压乡邻,尔等现下还心存侥幸,有不见棺材不落泪之嫌,那本官就如了你们的愿,抄了王家钱库后,一人送你一副上好的棺材!”
前后两段讲话,令王家上下渐渐噤若寒蝉。也听得那被征来的一指挥兵士,连同正、副指挥使、五个都头齐齐愕然,原来这位乐大人是曾镇|压过淮康军兵办的人物,怪不得话音里尽是冲天的血腥气息,甚至有些兵士相信乐大人真的会做出屠门血案,因为在王家少出不少兵器,可以上报举家抵抗,自己这些人也可捞取些军功。
王家老幼上下,再次令乐大人失望了,到现在还没有人站出来。
“既然如此,本官便亲自点人了!”乐大人再次一笑,将手一指,最后锁定了王家的一个人,喝道:“拿出来,与本官狠狠的打,不怕他不招供!”
听了乐大人的话,几个兵丁如狼似虎一般冲入王家人群里,将乐大人所指之前抓了出来,又拉到了正堂台阶下,按在地上便是一顿板子,只打得皮开肉绽,最后那人忍受不住,口中连连叫喊招认。
乐大人将其将其拿下,又伸手指了几个人,这几人如同中了大彩一般,与先前那人一般被打个皮开肉绽,其中大半都是招了的,没招的只被接着打,打的几乎没了气息。
扳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哭爹喊娘的痛叫声,在院子里响起、回荡。恐惧感无声无息在的王家人群里蔓延着,男人们的面色皆是僵硬着,眼中泛起惶恐的目光,最后将头低了下来,生怕乐大人将手指向自己;女人们原本还只是低声的抽泣,最后不可抑制的哭了声来,连成一片,那哭声令周围二三里外都可以听得真切。
不过,李梁、黄堪栓、木捕头等人开始纳闷了,这三人都是有刑讯经脸的,而乐大人也是在衙门里呆过的,心中不明折为何乐大人不将这些人带回县衙审问,偏偏要放在这里计较。
实在是看不下去乐大人这种做为,王佐含泪叫道:“乐县尊,您想要知道的事情早便知道了,又何必为难我家下人仆伇!”
“王佐,你什么都肯招么?”乐大人侧过身形问道。
“小人愿招,小人犯下的一应过错小人一力承担,请大老爷不要再难为小人家中这些下人了!”王佐硊下说道。
看王佐硊了下来,王家一众男女老幼也是硊了下来来,一时恸哭声冲天。
“你果然有些担当!”乐大人点了点头,又吩咐道:“李梁、黄堪检、木捕头,你们押着王家的账房先生带着手下兵卒,封了王家钱库清点查抄,其余人等看押人犯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