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的顺州城戒备森严不准任何人随意行走,依旧处于宵禁状态中,但是城内是凡驻有士卒的军营里此刻皆是欢笑声不断,烧着篝火烧着马肉饮着美酒,大声的谈笑着,从将军到士卒自上由下每个人的面容上都挂着笑意。
今日这场仗持续的时间虽短,却是真真正正的将对面的夏军击溃,意味着挡在兴庆府前的最后一道屏障被抹了去,夏国的都城兴庆府就在前面,只要攻下了兴庆府,大宋历代君王百多年来的追求就在自己这些人的手中实现了。
戌时过半,伐夏三路大军设在顺州州衙的帅府灯火通明,今是虽经战阵厮杀,但破敌之后的喜悦,将身上的疲惫冲洗的一干二净。
帅府大堂中的,不仅仅有刘法、种师道等四位将领,三路大军中一众中青年将领们也齐聚于帅堂之内,商议着下一步行动。似曲端、刘锜等人也是包括在内,只不过眼下这些人年纪太轻,相比征战沙场多年的宿将们稚嫩的不是一点半点,此刻只有旁听的份儿,自是轮不到他们来发言。
“报……静州城大捷!”
急促的脚步声在帅府大堂外响起,声音还未落下那传信的小校己经一溜烟般的跑进帅府里。
静州城大捷?这是怎么回事?静州不是刚刚拿到手中么?三路中一众中青年彼此面面相觑,不知这小校话音里是什么意思。
在一众将领的注意下,那小校的声音兴奋而又激动的禀报道:“诸位帅爷、乐中书,依照中书老大人之计,何将军与瞿将军在静州城内连夜紧急修筑瓮城,在今日临近酉时,一举生俘右厢朝顺军司、嘉宁军司溃军万余,右厢朝顺军司都统军滑不尔都当场自刎,生俘嘉宁军司都统军忽博都及治下副都统军、监军与一干将领!”
听闻禀报,刘法、种师道四员大将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乐天,眼中皆是赞赏之色。
刘法捻须笑道:“白日一战,俘敌步卒近两万,眼下静州城中又俘敌一万,此番算计下来夏人于兴庆府可用之兵最多不过十万,便是姚古、刘延庆两军来援,仅凭我三路大军必可灭夏。”
刘仲武也是笑道:“乐中书这记瞒天过海当真是用的巧妙,可谓是润物无声,令夏人溃军不知不觉入了瓮,成了瓮中之鳖!”
“估计李乾顺今夜连觉也睡不成了……”种师中也是笑了起来。
种师道只是点头,苦笑道:“刘延庆知道这个消息,怕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为了防止消息被西夏探子知晓,智赚静州一事,除了乐天与刘法、种师道等五人外,便只有何灌、瞿进所率领的人马与军中传令通读士卒知晓,甚至连何灌、瞿进二人率领兵马出去,乐天给出的消息也是说近日夏军袭扰后方粮草辎重补给严重,这一万多人马是守卫后方补给与交通线的。
对于几位大帅给出的这种说法,很多将领都深以为然,这些时日夏???不时派出兵马袭扰宋军后方补给,给宋军造成了甚大的损失,自然是相信了,但只要稍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何灌与瞿进都是进攻型的将领,怎么会被派去守卫交通补给,而且还派出去近万的人马,实在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直到此时,立于帅堂内的这些将领们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看待乐天的眼神中尽是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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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己过,西夏原本关闭的皇宫大门此次缓缓开启,在一众武士禁卫的注视下,十几道身影依次走入西夏皇宫,随即皇宫大门又被缓缓的关上。
负责值夜的宦官看到这十几道身影,不由的一怔,心中立时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忙上前去施礼道:“见过一众大人,不知诸位大人怎得深夜来了。”
这深夜入宫的十几个人自是非寻常人,品阶最低的也是从二品。西夏丞相思泊儿花、枢密使宁多利与太尉隆索赫然身在其中。
听到那值夜的宦官发问,走在最前面的丞相思泊儿花问道:“陛下可曾睡下了?”
“陛下刚刚睡下!”那值夜的宦官忙回道,又看着一众官员面色小心翼翼的说:“陛下这些时日的睡眠极为不好,若是诸位大人没有特别要紧的事,还是明日早朝见驾罢!”
“万分火急!”不想与这值夜宦官多说什么,思泊儿花只是叹了口气。
自从大宋五路伐夏以来,李乾顺的神经就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时常是刚刚睡下便醒了过来,整个人都处于失眠状态,因为过度的操劳、焦虑与紧张,使得养尊处优的李乾顺发髻在这短短的月余之内,由漆黑变成了灰白。
今日也是刚刚睡下,那边就醒转过来,随即听到丞相、枢密使等人来见,立时让李乾顺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前方大败……”李乾顺听闻战败的消息,不由的目瞪口呆。
“陛下保重龙体要紧!”看到李乾顺这般模样,丞相思泊儿花、枢密使宁多利与太尉隆索等人连忙施礼劝道。
失神了足有小片刻后,李乾顺才醒转过来,声音尖锐着问道:“前方的十万人马现下还剩多少?”
枢密使宁多利小声奏道:“陛下,前方战败的消息是一个时辰前才传到兴庆府的,至于有多大伤亡,臣等还不知晓!”
这般败绩,令李乾顺愤怒到了极点,问道:“花喇赤、滑不尔都、忽博都他们三个,人呢?”
“臣还没有他三人的消息!”枢密使宁多利忙回道。
就在这时,有内侍前来禀报:“陛下,没藏兀求见!”
“快让他进来!”李乾顺忙吩咐道。
没藏兀进来禀道:“陛下,据臣的属下来报,右厢朝顺军司都统军滑不尔都与嘉宁军司都统军忽博都二人率残部退入静州后,在酉时过半的时候静州城的城墙之上突然挂起了宋军旗帜……”
“难道他二人投了南朝?”李乾顺惊道。
“陛下,二位都统军并未投降南朝……”没藏兀的话音中带着悲愤,继续说道:“据臣属下冒死缒城禀来的消息,宋军于前日诈开静州城门,随之静州陷入宋军之手,随后宋军关闭城门有意隔绝静州与外面的联系,并在静州城内修筑瓮城,二位都统军在不查之下,率残部退入静州,随即陷入宋军合围,滑不尔都自绝殉国,忽博都受伤被宋军生俘……”
“啊……”李乾顺闻言,口中惊叫了一声,险些背过气去。
“陛下,陛下……”看到李乾顺这般模样,一众大臣们连忙唤道。
莫说是李乾顺,便是西夏一众朝中要臣们现在也是面如土色,宋军这一手使的相当巧妙,对夏军的打击不是一般的重。
好半响,李乾顺才恢复过来,看着眼前的一众臣子,问道:“如今之计,朕当如何处置?”
闻言,一众西夏要臣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如何做答,半响后丞相思泊尔花才犹豫着说道:“事到此时,臣觉的唯今之计只能全力据守兴庆府,同时做好后退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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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刘延庆混水摸鱼攻占了灵州,但显然不能在冰面上安营扎寨,刘延庆只好将大军安扎在地势较高的地方。
“父亲真是高见,待种师道、刘仲武军与夏人消耗的差不多时我军突至,足可以大破夏军,坐收渔人之利!”鄜延路军营帅帐,刘光世对父亲刘延庆说道,随即面容上又露出几分惋惜之色:“只可惜走脱了夏人的二皇子李仁忠,若不然此伇更让父帅锦上添花!”
“没想到刘法会这么快赶到顺州!”听到儿子刘光世的吹捧,刘延庆眼中闪出几分得意之色,随之面容上的神越发的耐人寻味起来:“刘法与种师道二人都是西北五位路帅中名声最大的,如今碰到了一起,不知道谁能指挥的住谁?”
“父帅英明神武!”刘光世又给自家父亲拍了一个大大的马屁,接着说道:“夏人尝言:刘法之勇、种师道之谋,在西北五路中童帅常以种师道为东路总帅,刘法为西路总帅,两路同时进攻夏人,正因为他二人都这般刚猛,如今他二人碰到一起,必会因为统属问题而心生龌龊,必会引发军中内讧,实与我大宋战局不利。
父亲采取坐山观虎斗之势,实属是高明之至,二人若和,待他们与夏人两入俱伤之际,父亲可以坐收渔人之利;若他二人失和而影响局势,父亲还可以摆清关系明哲保身!”
听自家儿子这样分析与吹捧自己,刘延庆不住的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刘光世,笑道:“世儿,你呆于为父身边历练,倒是长了不少心智!”
“报……”
这时帐外有士卒的脚步声传来,随即那士卒禀报道:“大帅,据派出去的斥候打探来的消息,熙河路刘经略、泾原路种经略与环庆路刘仲武部于三日前于顺州合兵,于昨日分别于静州城北还有唐来渠西岸大败夏军,此伇俘敌两万有余。
而且先于大战之前曾派何灌、瞿进二人绕路夏军后方,赚取静州城,于静州城中设下埋伏,俘夏军溃卒万余,更是生擒了嘉宁军司的都统军!”
“你说什么?”刘光世神色间尽是不可置信。
方才还在得意洋洋的刘延庆忽的从椅上坐了起来,瞪大着眼睛问道:“这消息可靠么?”
那小校回道:“回大帅的话,此事千真万确,派出去的斥候是进入到顺州城从环庆路一位都指挥使那里得来的消息!”
“夏人十万大军一日之内便会溃掉?”刘延庆依旧不可置信,这时忽想了起来,忙又问道:“你可知道,此次指挥作战的种师道还是刘法?”
“回大帅的话,都不是。”那小校摇头,又回道:“据说是朝廷派来的一位中书大人,直接指挥的这次战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