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豫果真去了德昭坊王黼的宅子里?”
摇曳的烛光下,乐天面容上带着一抹笑意的问道。
在乐天的面前立着一个人,此人名唤纪二,是郓王赵楷从皇城司中随许将一起派来保护乐天周全的侍卫,是许将的心腹,从乐天第一次赴西北时便随行在身边,经过乐天年余的观察,对其很是放心渐渐成了乐天的心腹。
纪二拜道:“是卑职手下无能,等注意到那刘豫偷听侯爷说话时己经晚了,望侯爷责罚”!
乐天摇了摇头,笑道:“你己经很尽职了,在本侯刚刚吃酒的时候,便认出了那刘豫并对本侯加以提醒,此便是大功一件!”
“多谢侯爷不罪之恩!”纪二忙道。
摆手示意纪二不要多礼,乐天喃喃道:“坏人永远都是坏人,不要指望坏人变好,好人可以变坏,坏人却不能变好。”
“或许这刘豫本身就不知道自己是个坏人!”纪二从旁边说道。
“你说的不错,或许他刘豫跟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个坏人!”乐天点了点头,随即挥手道:“天不早了,你且早些休息去罢!”
纪二应了一声,向乐天施礼躬身退了出去。
仰坐在椅子上,乐天摆了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脸上尽是嗤笑之色越发的明显:“王黼,你就慢慢接招罢……”
今日投效被乐天拒绝后,刘豫由恨生怨,于暗中跟随乐天观察乐天的一举一动,见乐天与陈凌元、严主簿、霍县尉四人相聚,便于酒肆雅间旁侧偷听,好在纪二发现的早禀与乐天知晓,乐天立时心生警觉,心中略加思虑后打算将计就计。
纪二退了出去未过多久屠四进得屋来,来到乐天近前低声禀道:“侯爷,事情办的妥当了,小的在城南租了一处宅子,那从东面来的二十多口人皆安顿好了!”
面色神色立即凝重起来,乐天思虑片刻问道:“这些人于形迹、言谈举止中可有什么异常?”
屠四将声音压的更低了:“侯爷,据小的观察,这些人口中都操着梁山泺一代的方言,那老者与其中一位二十多岁的人与宋公明生的模样有七八分像,应该是宋公明的父亲与兄弟!”
点了点头,乐天吩咐道:“派人保护这些人的周全,同时也注意这些人的动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立即报与我知晓!”
说到这里,乐天心中越发的警觉:“对了,还要派人去梁山泺附近查访宋公明老家,一定要将这些人的身份核实清楚,不得有半点失误!”
“是,小的明日便派人手去查!”屠四忙应言道,随即又言道:“杭州的木都头、刘金花几人现下也到了汴都,现下被小的安排在侯爷于城南祥符县地界买下的庄子里,侯爷是不是抽个时间见见。”
“木都头、刘金花几人来了!”听尺七禀报,乐天言语中现出些喜意:“有一年多未曾见过了,是应该见见他几人了!”
随即屠四又禀报道:“官人吩咐小的另外一件事,小的也办的周全妥当了,都是从受公田所迫害而家破人亡的百姓中招募出来的人手,侯爷若是得闲的话,可以去位于城南祥符县的庄子里看看。”
“这些人的根底你查的是不是很仔细?莫要有什么不明势力的人物混迹其间,影响了本侯的计划。”乐天问道,面容上的表情很是认真。
屠四忙回道:“小的按官人之前的吩咐,对这些人的底细反复查过,甚至连祖上数代都查过,没有什么劣迹才招募来的!”
“细细说与我听!”乐天言道。
尺七忙回道:“小的招募的这些人多是京东、京西、淮右的流民,都是出身清白农户与商户,这些人都经历过类似于鲁山县的遭遇,不止是鲁山全县土地被杨戬括为公田,被杨戬杖杀千余之多,类似鲁山县的情况在京东、京西淮右比比皆是,现下大宋除汴都都歌舞升平外,四处被杨戬、梁师成、王黼、朱勔等人搞的污烟瘴气民不聊生……”
说到这里,尺七故意顿了一顿,言道:“小的说句不当说的话,除汴都以外的百姓因受压迫,心中早己生出反意!”
“慎言……”乐天压低了声音。
“是!”屠四忙应道,又继续说道:“小的招募的这些人手,都在城南的庄子里,现下由几个从皇城司退下来的老查子管束!”
“那几个老查子的根底你可着人查了么?”乐天问道,仔细叮嘱道:“用人可要仔细了!”
屠四回道:“这几个老查子都是许将勾当推荐的,都是神宗皇帝时在皇城司效力的老人,到了本朝政和年间年老体迈皆回家休养,奈何公田所括了这些人的田地,使之破产以致无可依靠,这些人对朝廷充斥怨憎,能得官人安置己是感恩戴德了!”
点了点头,乐天表示对屠四所做之事很是满意:“事情办的很不错,不过要加强对这些人的审查,免的混入不利于我等的人来!”
“小的会时刻注意的!”屠四点称是,又问道:“侯爷何时得空闲,去城南庄子里看看这些招募的人手!”
手指敲着桌子,乐天思虑着言道:“今日三月初三,我现下领了印信牙牌,三月初五大早朝是必须去上朝谢恩的,然后便是择个吉日去大理寺上任……”
随即乐天将时间定了下来:“时间紧迫,便明日罢,明日你带我去城南庄子里看看去!”
“是!”屠四应道,随即又言:“官人若是没有什么吩咐,小的便下去了!”
乐天点了点头:“早些休息去罢,明日辰时动身带我去城南庄子里!”
屠四应了一声,施过礼后才出了去。
……
宋江果然没有失言,将自家父亲兄弟与家眷送到了汴都,虽说乐天对这些人的真实身份有些存疑,但想来应该不会有假,正所谓小心使的万年船,乐天还是想核实一下。
做为大宋特务机构的皇城司,乐天再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对皇城司持完全相信的态度,虽说许将是自己的心腹,也是皇城事两大勾当之一,但乐天只能限于从其口中打听些消息,不能再指望其做事。
赵楷与乐天有知遇之恩,乐天与赵楷也有不菲的回馈,二者关系甚笃,正因为乐天与赵楷交情菲浅,梁师成、王黼与乐天交好,所以乐天对皇城司没有顾忌。
但乐天现下己经将童贯、梁师成、杨戬、王黼得罪了干净,皇城司虽说是掌控在郓王赵楷的手中,但自从大宋立国以来,提举皇城司的历来是宫中宦官,之前童贯提举过皇城司、梁师成提携的谭稹也曾提举过皇城司,所以宦官在皇城司中的影响是根深蒂固,这是乐天不敢相信皇城司的缘由所在。
乐天自是知晓情报对于自己乃至对于国家的重要性,历朝历代那些不注重情报工作的朝廷,轻则于边衅战事中屡屡吃亏,重则灭国败亡的例子可谓是比比皆是,做为拥有后世灵魂的乐天,心中又怎么能不知道情报的重要性。
来自东瀛岛根的白银、海贸巨额的利润,还有己经开始出现盈利的票号,手中闲钱越来越多的乐天知道钱多未必能保命,反倒会成为催命符,钱闲着不会下崽,不如花了训练出一个类似于皇城司这样的组织,明面上的是护卫在身边的亲卫,暗中还要训练出一批收集情报的探查。
之所以这样做,倒不是乐天有谋反之心,只是乐天先知先觉,知道现下己经进入到宣和的第二个年头,己经进入到北宋灭亡的倒计时阶段,对即将来临的乱世乐天心中很是不安的,甚至心存畏惧,反正自己手中的银子己经到了快花不完的境地,构筑一支属于自己私人的力量,也能在这将临的乱世多一张保命的底牌。
乐天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计划安排,大宋灭掉西夏去除肘腋之患,又以西夏残余来牵制大宋兵力,可以阻止北宋联金灭伐的步伐,更可以让大宋苟延残喘,只是乐天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出乎了自己的想像,征服西夏令好大喜功的赵佶生出一种错觉,大宋完全有能力可以马上伐辽,恢复幽云故土。
对于可以信任的人,除了身边的武松、尺七、屠四等人外,便是姐丈李都头、妹婿童揽入等人,因为有着利益的关系,曾经在蔡京的属下木捕头、杨金花等人也是可以信任的,至于其他可以信任的人都在杭州,眼下却是无法抽调了。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得罪梁师成、王黼与之反目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布局这个庄子,训练属于自己的力量,也是乐天一直在筹划的事情,今岁从西夏返回汴都的路上便开始谋划此事。
一回到汴都,乐天便向杭州飞鸽传书,着木捕头与刘金花等人回来,参与培训人员事宜,同时算计着眼下距离方腊起事时间亦是越来越近,开始吩咐岳丈王佐等人将家中财富,并且做好逃生打算,到了方腊起事围困杭州时好脱身。
事实上,生意人有着天生的敏感性,在乐天的书信到达之前,在朱勔、王黼的疯狂压榨下,王佐己经嗅出飘荡于两浙路百姓中不安的气味,预感两浙路迟早要有民变爆发,在看了乐天的书信,王佐更确信自己的预感,开始安排万一发生民变后的处理方式。
……
辰时,太阳刚刚露个头,乐天坐于车中不声不响的出了汴梁城,向置在东京城南三十里的庄子驶去。
自从公田所设立括田之后,由京西转入京东、河北、淮西,除了那些皇家权贵外,寻常百姓皆人心惶惶,后怕自己的土地有朝一日被公田所扩了去,纷纷卖掉手中的土地或是迁放它乡,或是做起了生意,所以于汴都周围的土地也越来越不值钱,买了一个偌大的农庄,总共也没花乐天多少钱。
出了汴都城,便不复城内繁华的景像,现下虽然阳春三月,触目所见之处却是一片蓑黄,与汴都城中的繁华可以说是有天壤之别。
看尺七望着窗外慽眉,屠四言道:“侯爷,今年春旱田地间枯死了不少庄稼,今岁注定了不是一个好年景!”
乐天点了点头,努力的回忆着,好像书上曾记载过宣和二年汴都周围发生了大面积饥荒,为此官府开仓放粮周济百姓。
随即乐天吩咐道:“飞鸽传书给江浙、海州、楚州,让那边的购入米粮运往汴都,以备有可能发生的饥荒。”
(晚上看到有书友打赏,拜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