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长泽啊,快进来快进来,庆如,你来看看是谁来了。”
刘庆如一抬头,看见了纪长泽,也有些诧异,赶忙站起身:“长泽,你怎么这个天色过来?”
纪长泽先给刘父刘母见了礼,才道:
“我听说了师兄被辞退的事,有事想和师兄商量。”
纪长泽提起自己手里的酒给他看,眉宇间满是轻松:“要不我们师兄弟喝两盅?”
刘家人都听出来他这是来解决刘庆如工作的了,顿时都面带喜色,要站起来为他们腾地方。
纪长泽赶忙制住:“伯父伯母不用这么客气,我也不是什么外人,我跟师兄去屋里喝。”
进了屋,他和刘庆如一起盘腿坐在炕上,刘庆如妻子紧急炒了几个菜,全都是努力给了最好的来招待,两人就着就着菜喝酒。
在家人面前刘庆如还能强撑着,如今喝了两杯,又到了什么都知道的师弟跟前,他心底的沮丧一下子就忍不住了,闷头开始喝。
纪长泽看他这样是打算喝死自己,赶忙伸手拦住;“师兄,你可别颓,你想想,你被辞退不少人都知道,若是你就此一蹶不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你笑话呢。”
仇家这玩意,谁都有几个,就连一向与人为善的纪父都有,刘庆如自然也有,听了这话,他苦笑一声;“我倒是也想要重振旗鼓,可我如今根本没地方可去。”
就算老师帮忙,肯定也不能把他塞到报社里,老师可能会帮他找到一份高薪工作,但他却更加喜欢在报社里工作,他喜欢这份工作。
纪长泽看出来刘庆如现在不光是颓,还丧,也跟着喝了一杯,然后说:“听说师兄你被辞退,我写信去了报社,跟他们说你走我也走,现在我也不在柔安日报了。”
刘庆如自从被辞退后就漫无目的在大街上晃悠了好几圈,后来就是回了家,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一听就惊了。
“你别赌气,柔安日报虽说对我绝情了一些,但对你一直都是很不错的,那个分成,许多作者做梦都拿不到,大老板的确是很看重你。”
见他为自己着急,纪长泽嘿嘿一笑:“是,报社是对我不错,但是大老板也要赚钱,总是要分走我的一些钱的。”
刘庆如叹气,为师弟居然如此孩子气而无奈:“都是这样的,若是他不分走你的钱,凭什么要他去为你卖小说,为你做宣传呢?就算不是柔安,其他报社也都是这样。”
他替师弟难受了一会,又想到现在老师已经杀了回来,这份难受才稍微少了点:“也还好如今老师已经重新开业,就算你不在柔安赚钱也没什么,师弟,我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但真不至于,谁会跟钱过不去。”
纪长泽拍拍他师兄的肩膀,认真点头:“是啊师兄,谁会跟钱过不去,我们自己开个报社自己分钱他不香吗?干什么还要去跟个外人分钱,还是个过河拆桥辞退你的外人。”
刘庆如愣了。
对哦,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开报社。
钱,纪长泽之前赚的那些够够的了,更别提现在还有纪父。
日后的销量,有纪长泽在,他们还愁什么销量,这就是个金字招牌啊。
而且自己当老板,得到的钱肯定比以前多多了。
刘庆如激动了一会又突然冷静下来。
“可我们虽有钱,却没多少背景,这年头开报社若是没背景可混不下去。”
这个背景,至少也要跟政界或者军方挂钩,不然人家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封了你的报社。
比如说以前就发生过一件事,某个报社刊登了一位大佬的花边新闻,销量大增,另一个报社也跟着有样学样,结果惨淡被封,报社老板不服气四处打听,才知道刊登花边新闻的那家报社身后站的是另一个超级巨佬,人家大佬就算是生气也不敢拿巨佬怎么办,一瞧见他家报社也这么写,还没什么背景,火气可不就是冲着他家来了吗?
相当令人警醒的一个事实。
纪长泽却没觉得这个事难办,只说:“师兄放心,我这么说当然是有了万全的把握,你且等着,一会,我们的靠山就要来了。”
刘庆如:“?”
他还在懵着,他的妻子突然进来,说:“庆如,有个人来寻你,说是柔安日报的大老板,还说是特地来请你回去的。”
她脸上带着喜色,一看就是高兴地不得了。
刘庆如转头看向纪长泽,纪长泽冲着他挑起嘴角,满脸的早就料到:“师嫂,请他进来吧。”
大老板很快就进来了,一来看到一个生面孔正一愣,纪长泽就主动站起来,对他伸出手:
“你好,我是纪长泽,是我师兄老师的儿子,他叫我师弟的,同时,慎泽先生和东柳先生也是我。”
大老板感觉被雷劈了一下,脑袋都嗡嗡的。
师弟……
关系居然这么亲厚的吗?
怪不得他的大金腿子要跑。
那个老王八蛋居然让他亲手逼走了慎泽先生的师兄。
纪老贼,老子跟你没完!!!
第134章 民国写文(12)
大老板心底恨不得将纪大老爷扒皮抽筋, 面上有那么一瞬间的咬牙切齿好在很快他就想起来现在自己眼前站着的不是纪大老爷而是大金腿子,脸上的深情这才又和善亲人起来。
他珍惜的握住了纪长泽的手,要不是理智还在都恨不得不撒手, 但为了不让人家以为自己是神经病,最后也只能满是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
再看向刘庆如时,脸上的神情已经要多么亲近有多么亲近了,十分亲热的喊了一声:“庆如啊, 我这次来, 可是特地来向你请罪的。”
说着, 又小心看了旁边的纪长泽一眼,补充了一句:“另外就是想要再请你回去, 之前那事是我不好,我跟你赔不是,还希望你别和我计较,我在这里跟你保证, 只要你回去,待遇肯定只会比以前好,绝不会差的。”
你可赶紧回来吧。
然后再把你的师弟也弄回来。
之前来这边大老板心底虽然也想了提高给刘庆如的报酬,但是也没想着要这样低三下四的请求他回去,毕竟他怎么说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刘庆如再重要, 也不值得他去多说点什么。
但是现在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慎泽先生可是刘庆如的亲师弟,
大老板虽然平时不说多么跋扈, 但是对着他们这些手底下人可很少像是这样平易近人,刘庆如有些受宠若惊,张张嘴下意识就要答应下,好在他还没答应下来就想起来方才师弟与他说他们要自己开一家报社, 这才努力的将脸上欣喜按住。
纪长泽在旁边替他回复道:“多谢张老板,只是我师兄他恐怕不能再回您的报社了。”
大老板一下子就急了。
这话要是刘庆如自己说的他还没这么着急,慎泽先生这么说他当然要急了:“之前是我做得不对,但你们不清楚内情,我也是受人威胁。”
大老板也不傻,没说自己是不想得罪纪大老爷所以才放弃刘庆如这个主编,而是换了一套说辞。
在他的说辞里,他是一个努力想要保护报社和刘庆如的老板,只不过有一些小人就是见不得他们好,当然,这个小人肯定会是纪大老爷。
这个邪恶的家伙,运用了手里的权利,逼着他在报社的生死与刘庆如之间选择一个,大老板犹豫万分,痛心疾首,到了最后,才十分为难而又痛苦的不得不选择了刘庆如离开。
而现在他过来想把刘庆如找回去,就是因为局势发生了变化,他收到消息,纪大老爷他要倒霉了,这个老骨头威胁不到报社了,这不,大老板就欢天喜地的过来了。
听完了大老板这一番相当真情实感的话后,纪长泽与刘庆如都沉默了。
纪长泽在心底深深地感叹的,要不怎么是人家开报社呢,虽然平时从来不写文章,但是编故事的能力倒是不弱嘛,明明就是一个权衡利弊后发现不值当为刘庆如得罪纪大老爷,结果赶走人之后又发现纪大老爷身后还站着慎泽先生的事,硬是让他说的波荡起伏,几番波折。
当然了,纪长泽是很善良的。
虽然他一个字都没信,但这不妨碍他配合的在脸上露出了被感动的神情,甚至主动握住了大老板的手,感叹道:“没想到张老板对我师兄这么好,这年头像是您这样的老板已经很罕见了,您今天可算是让我看了眼。”
大老板丝毫不觉得羞愧,也跟着重重握手:“过奖过奖,其实我和庆如一向是互相欣赏,他虽然是为我工作,但在我心里,他却一直都是我的友人,正是因为将庆如当做了自己人,这件事一结束,我这才赶忙的想来挽回庆如。”
刘庆如:“……”
友人……吗?
他回忆了一下曾经老板丝毫没有人性的压榨自己四处出差,深夜了都还要加班,出差回来累得半死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要被拉着去写一路见闻的种种往事,深刻的意识到了什么叫做无商不奸。
看这脸皮厚的,真是让人不能不说一个服字。
纪长泽:“张老板果然有义气,但师兄是真的不能再回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师兄回去,大伯再要对报社下手可怎么办?”
大老板噎住了。
什么下手,纪大老爷虽然看上去有点权势,但要是真的干起来,他背后可站着大佬爹呢。
他心里对纪大老爷不屑一顾,却因为方才的话不能说出实情,只能尴尬的笑:“我收到消息,他身上有了事,再不能做出什么幺蛾子,你们安心就是,要是有什么事我扛着。”
虽然那货现在还没事,但是不要紧,等着他走出刘家的大门,跑去亲爹那哭嚎几句,哭诉自己被人欺负威胁(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他给了锅那糟老头子就必须接着),爹一向疼爱他,肯定不会不管的。
到时候,纪大老爷可不就身上有事了吗?
面对着大老板的保证,纪长泽却是一脸的不信,握着大老板的手,相当感激的说着:“我知道您和我师兄有情义,为了师兄不惜得罪大伯,但师兄为人一向不肯给人带去麻烦,您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但去报社不行。”
大老板张张嘴要继续挽留,就被纪长泽情绪很激动的握着手堵了回去:“我们不能害了您啊!!!”
别啊!!!
之前那些话都是他编的啊。
只是一个表面风光的老头子而已,怎么可能动的了他。
看着面前纪长泽那一脸的坚定不移,大老板心里又是后悔又是懊恼那个复杂。
早知道慎泽先生会因为他编的瞎话拒绝去报社,他刚才肯定不这么编,他肯定换一个编法。
大老板自然是不知道无论他编出个什么理由来纪长泽都会照旧给他挡回去,他心底后悔的不行,思来想去,觉得脸皮哪里有大金腿子重要。
算了!要腿不要脸了,说实话!
纪长泽看出大老板神情有变化,立刻抢话:“您不用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之前师兄就没少跟我夸过您,说您为人诚信,对人友善,明明是商人却从来不骗人,这样优秀的您,可是不少人心中仰慕的对象,今日看了,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您比师兄对我说的还要优秀啊。”
曾经跟纪长泽吐槽过大老板只向钱看的刘庆如:“……”
他努力维持住脸上神情看向不知道为什么一脸僵硬的大老板,努力点头:“是的。”
神情僵硬的大老板丝毫没有感受到被夸的快乐:“……”
玩球了。
人家现在夸他诚信,他转头就说“对不起刚刚我骗了你”,那么现在还一副对他很欣赏的慎泽先生是扭头就走呢还是转身就走呢。
大老板现在是骑虎难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越是这样,他心底就越是恨极了纪大老爷。
若不是这家伙突然冒出来要他赶走刘庆如,现在他的主编和大金腿子可还好好的待在他报社。
呸,给老子等着,等老子解决完这件事,弄不死你!
心底骂骂咧咧,面上却还是尴尬的僵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挽留吧,连个理由都拿不出来,想澄清吧,又怕纪长泽直接翻脸。
他只能委婉的道:“但若是庆如不回报社,日后要在哪里高就?啊,还有慎泽先生,您如今也不在报社了,再想要发表文章的话,是要重新找报社吗?”
对,就是这样,仿佛只是顺便一问的轻松随意,不能让慎泽先生觉得他是为了钱才特地跑来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