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也许夫君是知道她对他只是有妻子责任的。
她摆出一副除了夫妻责任外其他再不用的态度,哪怕夫君关心她,知晓她的态度,恐怕也不会表现出来。
自觉想清楚了,林青抱着衣裳,心里暖成了一片。
连望着纪长泽的眼神,都满是温情:“多谢夫君了,我知晓你心意,辛苦你了。”
刘生:“……”
等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生气呢?
愤怒呢?
质问“你这样根本就是没把我放在心上”的话呢?“拿小锤锤打你胸口”的言论呢?
林娘子你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的??
看了一眼满脸懵逼的刘生,纪长泽稍微往他那边走了一步,眯着眼嗅了嗅,语气淡淡甚至还有点嫌弃的说:“你身上好臭,一股骚味。”
刘生:“???”
“你身上才臭,我昨天才洗了澡!”
见他否认,纪长泽眉微微动了动,也不去跟他争,只扭头对着林青道:“回去吧。”
林青因为他之前那番话,视线下意识落在了刘生身上。
说起骚味,她第一个想到精怪,但上下打量了一下刘生,又没发觉出哪里不对劲。
她在外面时都会将自己除妖师的能力藏起来,免得无意使用时被人察觉,这边虽然是个山沟沟里的小村子,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林青的能力太强,哪怕只泄漏一点,只要有除妖师路过,定然能发现端倪。
因此她这一眼看过去,见刘生面色红润,精神也不错,完全不像是招惹上什么东西的模样,就没将能力用出来查探。
夫君一向爱干净,刘生家里又养了猪,也许他只是闻到了刘生身上的猪臭味吧。
倒是一直被母亲牵着手,乖乖听大人说话的纪源也扬起小脸学着父亲的样子嗅了嗅,嗅完了立刻被臭的皱起小脸捂住了鼻子。
“刘生伯伯,你身上真的好重的味道啊。”
要是只纪长泽一个人说,刘生还觉得这人定然是看不顺眼他打击报复。
但换成乖巧懂事的纪源……
他狐疑的微微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味道。
没有啊,干干净净的,只是有一点汗臭罢了。
汉子有汗臭不是很正常吗?
“刘郎君,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家里还做着饭呢。”
林青跟刘生打了招呼,与丈夫儿子一同转身朝家里走去。
刘生还这里闻闻那里闻闻,正闻着,就听见前面纪长泽对林青说:“你今日这身衣裳不好看。”
林青低头看看自己的桃粉色衣服,相当赞同:“夫君你眼光真好,那我听夫君的,日后不穿这件了。”
纪长泽点头:“嗯,日后不要穿。”
早就不想穿了,却不好显出自己特立独行的林青心情很好的想:如今可是她夫君亲口说不好看,作为娘子,她不愿意穿自己夫君觉得不好看的衣裳太正常不过了。
终于可以摆脱桃粉色了,开心。
开心的望了丈夫一眼,林青突然发现,丈夫正静静瞧着偷偷高兴的自己,眼神依旧如往日般无波无澜,仿佛什么都知晓,又什么都明白。
林青突然愣住。
她突然意识到,纪长泽并不是真的不喜欢这衣服。
他只是,看出了她不喜欢。
就如那套黑衣裳一般。
他看出了她喜欢黑衣裳但又不好买,于是便借着顺带的名义买来与她。
她如今身上的这身衣裳也一样。
夫君既然能看出来她喜欢黑衣裳,自然也能看出来她并不喜欢桃色。
他不知晓她为何不喜欢还要穿。
但他尊重她,不开口问,也不当做没看到,而是以丈夫的身份,帮助她光明正大的摆脱桃粉。
是的,尊重。
林青如今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纪长泽其实并不是对她没感情,他观察力如此细微,许多东西,也许他早就看出来了。
他只是不说,不拆穿,只默默看着罢了。
想明白了这些,林青心中大震。
她从前一直觉得长泽性子冷淡,也并不关心她做了什么。
她以为,他们是塑料夫妻的。
可如今,林青心底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有没有可能,夫君并不是不关心她做了什么,而是知道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做了什么呢?
那么,她曾经的那些想法,认为,是否也是误会了夫君呢?
林青心神实在是不宁,她怎么都没想到。
她以为的各取所需,塑料夫妻,其实从一开始,就是长泽在包容她。
那她呢?
她又为长泽做了什么呢?
四年过去,她甚至都不了解自己的丈夫,不知晓他默默做的这些。
林青沉默了一会,收拾了一下心情,才说:“夫君,谢谢你。”
一旁眼睁睁看着纪长泽说了林娘子衣裳不好看,还不准她以后穿,结果林娘子不光没生气,反而还高兴答应下来,甚至还谢了纪长泽的刘生:“……”
他被自家娘子调教过的大脑此刻有点当机。
刘生倒是没往奇奇怪怪的方向去想,只以为纪长泽说的那些话对于女子来说是什么好话。
虽然他根本理解不了为什么说衣裳不好看都能变成好话。
但以前这种事也遇见的不少。
比如上次,刘生娘子说想吃芹菜,他说芹菜菜地里多的是,第二天就去摘了给她吃,结果第二天忘了,怕娘子不高兴,他表示天亮了一定去摘。
然后娘子说:“不用了,你不愿意摘就算了,我也不想吃了。”
刘生一听,娘子不想吃了,顿时打消了天亮摘芹菜的想法,舒舒服服睡了一晚上,起来发现娘子一晚上没睡,眼底下两个大大黑眼圈。
望向他的视线也充满了愤怒。
刘生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
问她是不是生气了,她说没有。
于是刘生安心下地干活去了,跟同龄人说说笑笑一块回来时,正巧遇见娘子,就一道回去,结果一回去,娘子就哭了。
说他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根本就是拿她当做一个洗衣做饭的婆子使唤,她想吃个芹菜,他都不给摘。
刘生:“???”
不是你自己说不吃了的吗??
他这么一问,娘子更加生气了,说那是气话,气话都听不出来吗?
刘生还是搞不懂。
时间久了,他也渐渐发现了。
女子较为敏感,有时候总是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你对她好声好气的说话,她说你凶她。
你问她生气没,她说没有,其实就是在生气。
你说明天去摘菜,她说不要,其实还是想要。
她觉得她怎么用心的对待你,你就必须也要怎么用心的对待她才行。
可问题是,刘生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但好几次,他都get不到娘子在哪个地方用心对待她了。
上次若不是娘子气的骂他浪费自己一片心意,他都不知道娘子为了给他做一件衣裳硬是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针脚细细密密做好了,每一个线都找出来剪掉免得硌到他,还特地用热水洗了后再在太阳底下晒,晒的松松软软穿上舒服无比后才让他穿。
然后他一句“你这衣服做了挺长时间啊,得多跟我娘学学针线活了”,把人气的,一向温柔的娘子指着他骂了半天,连之前每天清晨她体谅他辛苦,鸡蛋全都给了他吃,她自己两个月没吃上一个蛋结果他居然如此没良心的话都给秃噜了出来。
那次吵架,刘生才知道娘子为他做了那么多。
从那之后,哪怕他再怎么不能理解女子的思维模式,也还是会努力尽量去按照娘子的思维做事。
因此如今眼见着在纪长泽说完那句话后,林青不光夸了他,还一副感动得不得了的模样后,刘生默默记在了心里。
他完全没去想“林娘子好奇怪啊,这样的话都能这么开心,怕不是被虐习惯了”。
而是转到了“原来女子也喜欢听这种话,她们女子果然是奇奇怪怪的”。
将纪长泽方才说过的话在心底默背几遍后,刘生信心满满的回了家。
家里,娘子正在做饭,时不时拿着手帕擦一下额头汗水,扇火时都特别小心的不让灰沾到自己裙子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越来越爱干净,每天哪怕再怎么累也要洗的清清爽爽,还特地在镇上买了香,每天用心擦。
刘生十分赞同她这么做,毕竟娘子变得香香软软了,享福的不还是他吗?
“夫君,你回来了?”
刘家娘子瞧见丈夫回来,脸上露出喜色,将扇子放在一边,提着裙子小步跑了过来,掏出另一个手帕,认真的帮他擦着脸上汗水。
是的,她嫌弃丈夫汗臭味太浓,不像是她自己的手帕,擦也是擦的香汗,因此特别准备了另一个手帕,一个用来擦丈夫,一个用来擦自己。
完美!
自然,五大三粗的刘胜是发现不了这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