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心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到底是咽下了所有的话。
因着此番入宫,盖因娴妃娘娘借着身子微恙才召了顾珞往宫里来,顾珞想了想,还是让拙心把昨日抄好的经卷带上,这才去了娴妃的寝宫。
见她来了,还带了抄好的经卷,娴妃脸上的笑容愈发深了。
她原就心情好,昨个儿皇上点了头允她全权做主儿子的婚事,在娴妃看来,事情能如此解决,她近来再不会有别的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
所以她笑着让宫人拿了经卷供奉在小佛堂中,笑眯眯的便和顾珞闲聊起来。
顾珞经过昨夜的承宠,身上其实难受的紧,可她只能强撑着,不敢露出半分的异常来。
正在这时,外头宫人进来回禀:“娘娘,皇上过来了。”
皇上竟然接连两日往永平宫来,娴妃别提有多开心了,直接就笑盈盈的出门去迎。
顾珞只看着一身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神色如常的跪在地上,请安道:“皇上万安。”
庆和帝看她一眼,竟一副镇定自若,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气便更不打一处来。
娴妃却没有发觉出任何异常来,微笑着替庆和帝倒了茶。
见庆和帝喝了茶,娴妃又笑着看着顾珞道:“这孩子,真是有心的很,方才带了抄好的经卷特意过来的呢,皇上可得好好替臣妾赏赏这孩子。”
娴妃并非故意给顾珞体面,在她看来,昨日皇上亲眼看到顾珞受了那样大的委屈,娴妃当然乐意借此彰显自己的慈爱。
庆和帝只一口喝完茶,看着顾珞似笑非笑道:“既然是赏,那你便说说,你想要什么?”
见皇上肯顺着自己给了顾珞赏赐,娴妃便笑的愈发开心了,觉得皇上是给自己体面。
所以,直打趣顾珞道:“傻孩子,快说说你想要什么。皇上的库房可有好多好东西呢。”
顾珞却感觉身上越来越冷。
娴妃并不知皇上这话的言外之意,可顾珞却不会不知。
她想要什么,方才她在钟粹阁时已经求过皇上了。
可皇上却仿若忘记了一般,这样问自己。
这样的态度,顾珞岂能不知,皇上这是在敲打自己。
甚至,她能感觉到皇上有些生气了。
可怎么会呢?
她不过是想要息事宁人,不过是不想惹了麻烦,皇上六宫佳丽三千,为何要这样为难自己。
第27章 激怒 事情最坏,不过是让那顾家小姑奶……
见顾珞低垂着头不说话, 娴妃只当她害怕,毕竟她只是一个外臣之女,哪敢真的和皇上讨赏。
想及此, 娴妃笑盈盈便道:“珞丫头不好意思开口,那便让臣妾替珞丫头讨赏可好。”
“臣妾记得前些日子有藩国进贡的红宝石兰花纹手镯,臣妾瞧着若由珞丫头戴着, 该是再合适不过的,就不知皇上舍不舍得。”
这世间红宝石本就稀罕,更何况进贡的东西,那更是上品。
六宫妃嫔不知多少人想讨了去呢。
顾珞听着娴妃娘娘这话,知道自己若再不说点儿什么, 只怕愈发惹了皇上不快。
所以,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 缓缓道:“臣女让娘娘费心了。”
见她这副乖巧的样子, 庆和帝到底没有真的为难她,直接便让人开了库房寻了那镯子过来。
之后,庆和帝也没多留,起身就离开了。
娴妃瞧着皇上肯这样赏了顾珞, 并未多想,只当皇上是看重自己,才这样给顾珞体面, 所以嘴角的笑容更是合不拢。
这时, 有宫人进来回禀,“娘娘,镇国公夫人给您请安来了。”
顾珞本就恨不得早点离开,这会儿听着宫人这话, 便缓步退了下去。
等她回了自己屋里,只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副神游九霄的样子。
拙心看着姑娘这般神色,不由宽慰她道:“姑娘,事情已经发生了,您也别太为难自己了。奴婢方才瞧着,皇上并未因着这事儿厌恶了姑娘。”
在拙心看来,只要皇上肯看重姑娘,姑娘或许还有别的选择。
可纵是拙心心里这么想,她这会儿也不敢和姑娘提及这些。
姑娘昨晚受了惊吓,眼下也只能一步步来了。
拙心这么想着,正准备拿了点心让姑娘多少用一些,可还没来得及去拿,却见姑娘掩面哭了起来。
拙心如何能不惊讶,这自打姑娘哪次落水醒来之后,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姑娘哭。
拙心正犹豫着该说些什么,却见顾珞已经强忍住了哭声。
这时,有宫女在门外小声回禀道:“姑娘,王公公过来了。”
顾珞听着外头传来的声音,不觉身子一僵。
说话间,王詹已经进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黑漆檀木祥云纹盒子。
见顾珞眼睛红红,明显是刚哭过的样子,王詹如何能不明白,这顾家小姑奶奶是真的受了惊吓了。
可想到皇上特意差自己过来送赏,他到底还是多了句嘴,看着顾珞道:“顾姑娘,奴才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皇上并非寡情之人,对于昨日的事情也已差人暗中去彻查。可无论结果是什么,姑娘既已经承宠,那姑娘便该知道,姑娘的人生从此便不一样了。”
“姑娘也莫再说什么要往庵堂去的话了,奴才再斗胆提点姑娘一句,昨日发生那样的事情,这若皇上对姑娘没有丁点儿怜惜,早就赐了避子汤下来了。而不是特意往这永平宫来……”
王詹的话才说完,顾珞突的脸色变得苍白。
是啊,她方才只顾着慌乱了,却从未想过她既已经承宠,那很有可能因此有了身孕。
见顾珞眼中的不安,王詹暗暗叹息一声,又道:“姑娘,奴才的话言尽于此,姑娘是聪慧之人,该是知道接下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
说完,王詹放了那红宝石镯子在桌上,就离开了。
外头,跟在王詹身边的小太监小全子见着王詹出来,急急跟上前便道:“师父亲自跑这一趟,难不成宫里很快便要多位娘娘了。”
王詹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骂道:“你这小子,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不该机灵的时候瞎机灵。”
小全子忙请罪道:“师父,您放心,我这嘴严着呢,若非如此,我哪能跟着师父办差啊。”
王詹听着他这话,却是眼中涌上了笑意。
他就说,皇上和顾家这小姑奶奶几次偶遇,皇上该是把这顾家小姑奶奶放在心上了。
而他,看多了宫里这些起起伏伏,自然最是有眼力劲儿的。
若他揣测不错,这顾家小姑奶奶该是有大造化的。毕竟皇上这么些年,已经鲜少对一个女人这样上心了。
想到若不久之后顾家这小姑奶奶得了皇上的独宠,到时候这位新娘娘该是会记得自己今日的提点之恩的。
想到这些,王詹便有些沾沾自喜,这宫里人人都羡慕他得皇上的青睐,可不是人人都能像他这样揣测圣心行事的。若不是他这副机灵劲儿,如何能坐到乾清宫总管太监的位子。
却说王詹刚离开没一会儿,德昭公主身边的宫女便差人来传话,说是公主请顾珞往御花园去吃茶。
顾珞倒没有想到德昭公主会如此沉不住气。
拙心却是吓坏了,“姑娘,公主殿下肯定是不怀好意,您要不找个理由推了吧。”
顾珞却一声冷笑,德昭公主怕是现在满心的疑惑,她若刻意躲开,只怕德昭公主更是觉得昨晚的事情有蹊跷。
顾珞并不傻,她已经被德昭公主算计成这般,又如何会真的留了把柄在德昭公主手中。
而且,她如今是满心的恨意,她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无耻到这样的程度,上一世和这一世,都这样害自己。
顾珞纵是泥人的性子,这会儿对德昭公主也是恨之入骨。
想到上一世德昭公主御前请旨,这一世却至今没有动静,顾珞如何能不知道,德昭公主是顾及自己的名声,不敢让人知道她早已倾慕徐遣多年。
想到这个,顾珞不由计上心来。
既然德昭公主如此看重自己的名声,那不如自己推她一把,她便要让德昭公主受了刺、激,不管不顾往皇上跟前去请旨赐婚。
到时候,贵妃娘娘怕是会气的吐血的。
虽德昭公主是公主之尊,可这样求着皇上说要嫁给徐遣,世人如何能不指指点点。
她再是金枝玉叶,也断没有毁人姻缘的道理。
想到到时候会是怎样一番情景,顾珞突然间感觉自己身上又有了些力气。
她何必在这里自怨自艾,战战兢兢呢,若这一世她注定和皇上扯上关系,那她不如借此,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御花园里,德昭公主见着顾珞神色如常的来赴约,当即便变了脸色。
顾珞却装作没有看到她的愠怒,上前欠了欠身,道:“见过二公主。”
德昭公主却紧紧盯着顾珞,她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顾珞,可让她气不过的是,这顾珞确实生的倾城之姿,自己纵是再好的妆容,和顾珞在一起,也稍有些逊色。
察觉到这样的落差,德昭公主便阴阳怪气道:“娴妃娘娘身子微恙,不召了安国公府姑娘往宫里来,却召了你入宫,你还真会讨好娴妃娘娘呢。”
这阴阳怪气的样子,顾珞上一世已经体会过。
可这一世,顾珞却不会战战兢兢的了,尤其想到昨日自己遭了德昭公主的算计,顾珞便故意回道:“殿下谬赞了。臣女已打算这几日就和娘娘请辞。毕竟臣女待嫁之身,这样呆在宫里,确实有些不合适。”
顾珞这话一出口,德昭公主的怒火瞬间到达了高峰。
只听她几乎是歇斯底里道:“待嫁之身?你算什么东西,竟以为自己真的能如愿嫁给承恩侯世子。”
一旁,拾念知道自家公主失言了,忙轻轻拽了拽自家公主的袖子,可这样的小心翼翼却是让德昭公主愈发生气了。
她堂堂公主,喜欢一个人,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娶了别人。
她如何能甘心。
顾珞却装作不知她为何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德昭公主道:“公主殿下怎说这样的话?不瞒公主殿下,我和世子爷的婚期已经定在了下个月,到时候,公主殿下一定来喝喜酒。”
听着这话,德昭公主果然更是指尖都在颤抖。
她死死的咬着嘴唇,半晌这话,冷笑的看着顾珞道:“你做梦吧。”
甩下这句话德昭公主便离开了。
而顾珞若没有猜错,她该是往乾清宫去了。
一旁,拙心却是吓傻了,她不知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何以这样故意激怒公主。
顾珞只当看不到拙心眼中的不解,只冷笑的看着德昭公主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