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吓得指尖都在颤抖,兵部尚书夫人张氏却是一把抓了她的手,道:“好孩子,你别怕。这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况不管怎么说,我们康家已经和太子殿下是再脱不开干系了。所以,你什么都别想,只等着以太子妃的身份入东宫。其他一切自有你爹爹谋划。”
康月茹听着母亲这番宽慰,却是再也忍不住,哭倒在了母亲怀里,耿耿于怀道:“娘亲,那裴妧真的太不知羞耻了,怎敢真的和太子殿下搞在一起。她又身份特殊,和太子殿下又有着自幼的情分,您说女儿入宫后,她还会把女儿这个太子妃放在眼中吗?”
作为兵部尚书府的姑娘,康月茹可以不把那些个儿东宫的侍妾还有之后太子身边的侧妃放在眼中,可这裴妧,可以说这些年在京城贵女间属头一份的,两人偶尔遇到时,便是康月茹也得避她几分锋芒,毕竟,她是先皇后的侄女,又是太子的表妹。
所以,想到如今她成了太子良娣,康月茹心中便不爽极了。她当然知道,太子不会为了这裴妧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可显国公府那边呢?若显国公府不想牺牲一个女儿,想着能让裴妧取代自己,甚至是日后太子登基,显国公府想再出一个皇后呢?
康月茹越想越觉得头痛,她又是担心皇上生了废太子的心思,那自己也会被牵连,又担心有了裴妧这个对手,她太子妃的威严如何能立得住。
见女儿又慌又气,张氏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你怕什么?这若真如外头流言蜚语那般,太子还敢真的宠着这裴氏不成?只怕都不敢踏入裴氏房里一步的。至于太子那边,不还有你爹爹吗?咱们兵部尚书府可不是吃素的,太子有了这样的岳家,便是想得了我们康家的支持,若太子敢宠妾灭妻,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胆量。”
未央宫
闻着裴妧已经被抬进了东宫,顾珞不由暗暗叹息一声,道:“这裴妧,倒也是个苦命之人。”
一旁,拙心也忍不住低语道:“娘娘,外头这些流言蜚语,奴婢听东宫侍奉的宫人说,内务府那边的人根本不敢大肆张罗太子良娣入东宫的事宜呢,听说喜字都贴的极其敷衍。而且太子良娣的屋里,别提有多冷清了。”
对于内务府那边这般不尽兴,顾珞其实并不奇怪。毕竟,内务府侍奉的人最是精明,更是知道太子和裴妧只怕早有苟、且在前,又怎么敢按着往日的惯例操办呢?
很快,便到了深夜。
东宫这边,太子才送走了过来喝喜酒的其他几位皇子,往日里,太子最是意气风发,他自觉是储君,到底不愿放低姿态做出兄友弟恭的事情。
可今日,东宫瞧着是喜事一桩,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也都来贺喜。可太子如何能不知道,大家其实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其实就连太子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到了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他不过是随性了一回,可父皇却不愿意替他彻底遮掩下这桩丑事,反倒是让皇祖母下了懿旨,封了裴妧为太子良娣。
想到父皇此举的深意,太子便觉得心里堵得慌,后背更是一阵凉飕飕的。
新房这边,瞧着太子迟迟未往后院来,裴妧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而东宫侍奉多年的嬷嬷田嬷嬷,却是一把拽了裴妧起来,把床上寓意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都甩在了地上。
田嬷嬷曾经是侍奉过孝仪皇后的,孝仪皇后去了之后,她本该殉主的,可因着孝仪皇后临死前放不下太子,所以便求了恩旨让田嬷嬷做了东宫的掌事嬷嬷。
田嬷嬷自然一心替自家殿下打算,所以又怎么可能看的上裴妧。
在她看来,便是这小贱人坏了太子的名声,惹得太子和皇上父子失和。
往年孝仪皇后在世时,裴妧也常入宫来,陪伴姑母膝下,所以是认识这田嬷嬷的。
所以,瞧着田嬷嬷这般为难,她不由就红了眼睛,“嬷嬷,若是可以选择,我又如何会入这东宫。”
田嬷嬷却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就道:“若表姑娘真心替殿下着想,就该一头撞死,以己之命保住太子殿下。可你,却这般不要脸,还真敢来这东宫。再说了,这谁能知道到底是太子殿下做了糊涂事在前,还是你觉着自己在宫里名不正言不顺早有勾、搭太子殿下的心思。”
“太子殿下也算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这些年就没犯过这样的糊涂,偏表姑娘入宫没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丑事。这若是让娘娘地下知晓,怕是都骂你不知羞耻的。”
裴妧饶是知道最近外头流言蜚语众多,早有心理准备东宫的人不会欢迎自己。可被眼前被田嬷嬷指着鼻子骂,她还是气的脸色苍白。
却在这时,只听门一脚被踹开了。
裴妧见着太子表哥浑身的酒气,上前就要扶着太子表哥坐下。
可没等她碰着太子,一记狠厉的耳光便甩了下来,直把裴妧打的眼冒金星。
太子表哥居然打了她。
裴妧眼中顿时满是委屈和震惊。
哪知道,太子看她这个样子,却是丁点儿都没有怜惜,想到父皇如今定是和自己生了嫌隙,亦或是已经有了废太子的心思,太子的目光更是阴冷,质问裴妧道:“你说,可是你故意在皇祖母跟前说了孤和你的丑事?”
裴妧更是震惊了,急忙解释道:“表哥,妧儿怎么会这么糊涂呢?妧儿真的不知道太后娘娘是如何知道这事儿的,表哥你要相信妧儿呀。”
太子听着这话,却是轻笑出声,视线更是往她还未隆起的小腹看去。
皇祖母下了懿旨,太子回想起那日自己的惊慌失措,这会儿更是红了眼睛。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父皇却一直未召自己前去,父皇这样的态度,太子怎能不知,父皇若非对自己失望至极,又如何会连训斥自己的不肯。
他心急之下往皇祖母跟前去请罪,可皇祖母却告诉他,裴妧如今已有了身孕,而且告诉他这孩子必须平安降生。
听着这消息,他直接就傻了。
皇祖母这是让他有嫡子之前便有了庶长子,这于他而言是多大的污、点。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贱人搞出来的。
这坤宁宫侍奉的宫人们,谁又有那个胆子戳破这丑事呢?
唯一的可能,只会是眼前这贱人。
瞅着自己未能承宠,在宫里名不正言不顺,再闻着二公主如今在府中当了在家居士,许就怕步了二公主的后尘,所以才不甘心的往皇祖母跟前去求生,全然不顾他这太子表哥的名声和威严。
看着太子眼中对自己的恨意,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裴妧这一刻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到了怎样的地、狱。
等到太子拂袖而去,阿盏忙上前扶起了自家姑娘,哭着道:“姑娘,太子殿下竟疑心您到这般,更对姑娘丁点儿怜惜都没有。怎么办呢?如今太子妃还未入宫,等太子妃入宫之后,姑娘的处境岂不更难了。”
裴妧当然知道阿盏在怕什么,太子表哥敢这样待自己,不过是觉着自己已经成了显国公府的弃子。而太子妃入宫,太子更是会讨好岳家那边,更不会管自己的死活了。
想到自己天之娇女竟然沦落至此,裴妧第一次这样的心有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被这样作践。
看姑娘眼中的疯、狂,阿盏更是吓坏了。
转眼间,裴妧入东宫已过了半个月,不管大家之前怎么议论太子和裴妧这桩丑事,现在大家的目光还是转移到了新人入宫的事情上来。
今年选秀,宫里进了四位新人,明日便要一同入宫了,到时候势必是要往宸贵妃娘娘跟前请安的。
想到宸贵妃娘娘亲自给这些新人册封,大家便不觉多了些看戏的心思。
不知道宸贵妃看着年轻娇美的新人们,会不会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呢?
第112章 目无尊卑 “锦嫔既不懂规矩,那便叫了……
对于后宫众人急着看自己的笑话, 顾珞当然是知道的。
可她也不觉着这些新人有谁会动摇自己的地位,毕竟她侍奉皇上身边已经大半年了,她比谁都知道, 皇上喜欢的不单是自己的颜色。
所以对于这些娇、嫩、嫩的即将入宫的新人,顾珞倒是很沉得住气,非但没有睡不安稳, 反倒是提前让拙心准备给了各位新人的赏赐。
等到了第二天,顾珞挑了一件百蝶金线暗纹褙子,头戴拔丝丹凤挂珠簪,除此之外,倒也未做太多的装饰。
也因着她如往日一般, 并未一身华服以此威慑新人们, 众妃嫔瞧着,心里都不由泛起了嘀咕。
魏贵妃瞧着她一脸的淡然, 不由冷哼一声, 魏贵妃绝不相信顾珞真如表面上所表现的那般不在乎。
说话间,有宫女缓步进来回禀道:“娘娘,顺嫔娘娘,锦嫔娘娘还有两位贵人过来给您请安了。”
众人忙往门口看去, 只见锦嫔和顺嫔在前,褚贵人和甄贵人在后,缓步走了进来。
“嫔妾给娘娘请安。”
因着那日皇上对顺嫔那句不过尔尔, 今日入宫的新人中, 虽顺嫔和锦嫔都是嫔位,可锦嫔却已不把顺嫔当做对手。所以,在几个新人中,她自觉自己是最尊贵的。
加之她娘家是两广总督府, 自幼被父亲和母亲娇宠着,所以此刻她虽跪在顾珞面前,可心里确实没有半点儿的恭顺的。
在她看来,眼前这宸贵妃娘娘,之前听说不过是宁国公府不受宠的小姑奶奶,又是妾室所出,只不过是因着姿、色才得了宠的。
可这恩宠又能到何时呢?她自问自己姿、色不比宸贵妃差,所以已经想着用不了多久自己必能分了宸贵妃的宠。
因着这样的心思,她也没有选秀那日的小心谨慎,不敢往别处多看一眼,反倒是抬眸朝宸贵妃看去。
顾珞对于这锦嫔如此大胆,倒也没动怒,反而是浅笑着看向拙心,拙心会意,缓步上前把早已经备好的赤金蝴蝶发簪赏给了锦嫔。
作为两广总督府的女儿,锦嫔自然不会缺这些玩意儿,甚至是,眼前这赤金蝴蝶发簪她丁点儿都瞧不上。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得不假装恭顺道:“嫔妾谢娘娘赏赐。”
可嘴上虽这么说,她心里却也清楚,宸贵妃这明着是赏赐,可赏赐都是上对下,宸贵妃明显便是敲打自己的。
一旁,早已经把锦嫔收入自己麾下的魏贵妃见状,笑着开口道:“锦嫔妹妹生的这般好,这许过不了多久,又能给皇上添个小皇子了。到时候啊,宸贵妃娘娘肯定会重重有赏的。”
魏贵妃声音中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得意,毕竟便是她瞧着,这锦嫔的容貌姿色丁点儿也不输宸贵妃的,到时候皇上还能专宠宸贵妃一人?
因着这样的小插曲,等众妃嫔离开之后,拙心忍不住就替自家娘娘委屈道:“娘娘,那锦嫔也太嚣张了些,面儿装作恭顺的样子,可明显就没把您放在眼中。”
顾珞听着,却是轻笑一声,“她到底是两广总督府出来的姑娘,性子倨傲些也是有的。”
顾珞并不为此生气,反倒是觉着,锦嫔这样的性子,她该自求多福才是。
说完,她吩咐拙心又道:“去,告诉敬事房的人,把这锦嫔的绿头牌放在头一个,她既想要这恩宠,本宫便成全她。”
却说这边,新人们各自回了自己的寝宫。
景仁宫里,顺嫔虽是一宫主位,可她却丁点儿都不觉欢喜。那日皇上那句不过尔尔,让自己彻底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
今个儿新人们入宫,锦嫔虽和她一样的位分,可在自己跟前却一副倨傲的样子,顺嫔心中委屈极了,却也不敢哭出来,否则,只怕传到皇上耳中,皇上又该心生不喜了。
也因着这样的委屈,甄贵人随她回来后,她都未让甄贵人过来见礼,关起门来不由就红了眼睛。
玲珑见她这般,忙宽慰自家娘娘道:“娘娘,您得往好处去想,选秀那日您能留了牌子,那可是太后娘娘给了体面。太后娘娘又岂会不帮着您些。到时候,只要您能承宠,您还怕什么?”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倒是那锦嫔娘娘,她今个儿竟敢明晃晃的去打量宸贵妃娘娘,宸贵妃娘娘还真能心里没有些芥蒂,所以娘娘无需烦恼,这笑到最后的才是赢的人,您何须这个时候就暗自伤神呢?”
景仁宫偏殿,甄贵人和丫鬟青竹也在说着体己话。
“你家姑娘的命怎么这么不好,这谁人不知选秀那日皇上便不喜顺嫔娘娘,偏我还和顺嫔娘娘住同一宫。若皇上因着厌恶顺嫔娘娘,一步都不踏入景仁宫,那我不半分承宠的机会也没有。”
“要是我能和褚贵人换换就好了,这样,锦嫔娘娘得宠,总少不了照拂我一些的。”
青竹听着自家小主这番委屈,却是有不一样的看法,“小主,奴婢倒是觉着您没和锦嫔娘娘住同一宫,这才是万幸呢。今个儿您也瞧见了,锦嫔娘娘什么气性,那眼中又岂是能容人的主。她又是两广总督府的姑娘,自幼怕是被总督大人和夫人娇宠着,这样的人,您日日在她跟前做小伏低,怕都讨不了她的好。更别提承宠这事儿了,她若能一朝得宠,哪肯让您分了半分去。如此,倒不如您在景仁宫乐得自在。”
再说承乾宫这边
锦嫔回宫之后,便差人把承乾宫的宫人还有褚贵人都叫了过来。
只见她懒懒的靠在贵妃椅上,神态倨傲道:“本宫既是这承乾宫的主位,那丑话就说在前头。本宫眼里最见不得胳膊肘往外拐的人,既然你们已经是承乾宫的宫人,那就该对本宫忠心耿耿,若被本宫发觉你们有别的心思,本宫绝不轻饶。”
跪了一地的宫人们听着这话,忙恭敬道:“奴婢谨遵娘娘教诲。”
等提点完了宫人们,锦嫔才一副回过神来的样子,似乎这一刻,她才发觉了侍立在一旁的褚贵人,只见她似笑非笑道:“本宫瞧妹妹是个聪明伶俐之人,所以妹妹只要做自己的分内之事,本宫不会为难妹妹的。”
褚贵人听着,脸色一白。
没等褚贵人说什么,锦嫔懒懒就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扶着宫女琼枝的手进了屋。
一边走着,她还不忘吩咐琼枝道:“去,帮本宫把今晚侍寝的衣服准备好,还有玫瑰香露,本宫今晚一定要得了皇上的欢心。”
褚贵人听着这话,更是攥紧了手中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