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他真的很想在楚雨燕面前,打败她的丈夫,告诉她,李安然不能给她全部的庇护,或许,跟了他斩凤仪更有前途。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会跌倒在雪地上,他竟然会丢落了他的玉箫,他竟然像娇花一样绚烂地,从枝头零落,淹没尘泥。
他从来没输过,从来没败过。从来没有,真的从来都没有。
李安然冷静地看着他,眼里含着笑,对斩凤仪道,“留下你的命,等着你爹爹来救!”
斩凤仪有一点懵,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他败了?这不可能,他李安然根本一动就没动啊,自己连暗器的风声都没听到,暗器的风声与大自然的风声是不一样的啊!
努力活动四肢,不能动。
斩凤仪突然觉醒,大叫道,“李安然,你用毒!”
李安然道,“我用毒,怎么了,不可以?”
斩凤仪突然拼尽全身力气想起来,红了眼睛,睚眦俱裂。李若萱凑过去,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骂道,“呸!还大言不惭,说什么世界上所有的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怎么不走啊,走啊!”
斩凤仪羞惭欲死,无言以对,突然大骂道,“你个死丫头,还不出来!”
李若萱马上到处看,还有谁?
果真还有人。伴着一阵娇笑声,一个披着猩红斗篷的女子活泼泼跳了出来。看她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相貌服饰却颇有几分怪异。
她的容貌自然很美,像是一朵凌空绽放的石榴花,美艳得可以滴出水来。大冬天,她穿着一身薄薄的鹅黄衣裤,头发随意地绾起来,用一条火红的纱带束着,脖子上挂着一块元宵大小,幽深玫瑰色的水晶,不知道有多少个切面,在淡淡雪光的夜里,也闪烁着异彩。
她跳到斩凤仪面前,拿出一个小瓶子给斩凤仪闻,斩凤仪一边闻,一边骂,“你个死丫头,到现在才出来,早干什么去了,要不是你,怕也闯不出这么大祸来!”
说着斩凤仪就已起身,吓了李若萱一跳,连忙躲到哥哥身后。
斩凤仪对那女子还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那女子却调笑道,“你自己技不如人,倒是朝我发什么脾气。我只是要你调戏一下楚雨燕,谁让你自己贪心,就想要了去!”
斩凤仪“哼”笑一声,“看回去,我打不死你!”
那女子道,“我不回去了,我要留在菲虹山庄了!”
斩凤仪一把抓住那女子胳膊,一边狠狠地道,“斩辛柔!我看你敢!”
斩辛柔昂头道,“在家里我怕你,现在不在家,你的小命还是我救的,我还会怕你吗!”
李安然在一旁道,“菲虹山庄好歹是我的家,你们留还是走,拜托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好不好?”
斩辛柔深情款款地望了李安然一眼,扬眉一笑道,“我不走了,我要嫁给你!”
第93章 风雪之夜
李若萱惊叫出来,指着斩辛柔道,“你,你胡说什么?”
斩辛柔好笑道,“我要嫁的是你哥哥,你嫂子还没惊叫,你惊叫什么?”
李若萱道,“你做梦!我哥哥才不会娶你!”
斩辛柔半昂着头瞟了一眼李若萱,哼笑了一声,指着楚雨燕对李安然道,“我要嫁给你,叫她走!”
李安然突然觉得很可笑,忍不住道,“你凭什么?”
斩辛柔道,“凭我啊,第一,我长得比她美,家世比她好,她不就是美艳妖娆让男人喜欢吗,我也可以。第二,我比她清白,她从前是花溪苑卖胭脂的小丫鬟,侍候女人,后来是有情痴当家的花旦,侍候男人,虽然没有被千人骑,但至少被万人看了。就是刚才,她也被我哥哥看了,你来的时候,她身上穿的,还能叫衣服吗?”
李安然似笑非笑地听着,问道,“还有第三吗?”
斩辛柔道,“当然有。这第三,就是我斩家大小姐的身份。这么多年,你们家在北方,我们家在南方,你们做生意我们习武,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如果我们联姻,那带来的好处,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如若我们反目,对你们菲虹山庄的坏处,还需我多言吗?”
李安然静静地看着她,打量着她。她盯着李安然,扬头道,“怎么样,我说的话,你可要考虑吗?”
李安然没说话,斩辛柔望着楚雨燕,笑道,“就是对不起楚姐姐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七哥好像看上你了,你跟了他说不定他一高兴,给你个斩家少奶奶当当,你一个人,从菲虹山庄的少奶奶到斩家的少奶奶,倒也是人间传奇,让人羡慕哪!”
“啪”的一声响,斩辛柔的脸上挨了一耳光,李安然打的。
斩辛柔看清打她的人,指着李安然的鼻子道,“你,你竟然敢打我!”
李安然没说话,反手又是一巴掌。斩辛柔被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嘴角渗出腥咸的血来。
斩凤仪扶住妹妹,一挥手冲了过来,李安然狠狠地将他甩在雪地上,斩辛柔傲然哼笑一声,冲上来。
李安然一掌将她打飞出去,跌在远远的雪地上。李安然冷冷地道,“你们兄妹俩,就一起留下命,等着你们的爹来救你们吧!”
他扶着楚雨燕往回走,走了几步回头看若萱,若萱正不知所措地望着斩家兄妹俩。李安然沉声道,“若萱,还不过来!”
李若萱“哦”了一声,连忙跑到哥哥身边,不放心道,“哥哥,他们俩,他们俩怎么办?”
李安然道,“在我菲虹山庄的地盘上,他们能出得去吗?冻上他们一晚上再说!”
李若萱不放心地频频回头,直到哥哥嫂嫂要进房,她也跟着进。李安然止住,对李若萱命令道,“回你自己房去!”
李若萱一下子觉察到自己的不妥,朝哥哥嫂嫂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进了屋,楚雨燕就笑,伏在床上几乎就笑岔了了气。李安然拿过她的胳膊查看伤口,见她实在笑得不像话,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问道,“有什么好笑的,还笑!”
楚雨燕忍不住,边笑边道,“我,我没想过,有人就这样,要嫁给你,哈哈哈,实在太好玩了,那个女孩子,哈哈……”
她的伤口没什么大碍,但全身冻得冰凉,李安然用薄被将楚雨燕好好包好抱在怀里,抚着她的头,柔声道歉。
楚雨燕忽而落下泪来。
李安然道,“是我不好,回来晚了,让你受委屈。”
楚雨燕拥住他,轻声道,“今晚你说外面有事,是不是斩家,真的来提亲了?”
李安然默然,好一会儿才说道,“是,来提亲了。”
楚雨燕的心惊恐地动了起来,问道,“是你,还是若萱?”
李安然道,“要娶若萱。”
楚雨燕跳下地就穿衣服,李安然拉住道,“你干什么去?”
楚雨燕道,“我去杀了那两个人!”
李安然从后面抱住她,说道,“不行,那两个人不能杀。”
楚雨燕反问道,“你不敢得罪斩家吗?”
李安然道,“敢倒是敢,可是没必要结成死仇。”
楚雨燕安静下来,很美地笑了一下,眼神一下子空远荒芜,她问李安然道,“你,真的要娶那个小丫头了。”
李安然把她拉到怀里拥住,责备道,“尽是胡说。”
楚雨燕突然就荒凉,想到这人世上她一无所有,唯一拥有的就是这个男人,而他,随时都会娶别的女人,情爱冷暖,充满着变数。
在恩与仇之间,她选择了恩;在爱与恨之间,她选择了爱。但她这样选择,并不能注定他们就能永远恩爱。当年她摒弃家仇无所顾忌一定要嫁他,她对自己说,一世的声名,抵不上我抱着心爱的男人时,那片刻幸福。
两厢厮守了才知道,再恩爱的幸福也有可能失去。李安然有很多机会。他年轻,还很帅,他武功好,有财富。天下会有很多女人爱慕,何况对于男人来说,他现有的地位,也需要利益的勾连和巩固。
她一无所有。她从前是花溪苑卖胭脂的小丫鬟,侍候女人,后来是有情痴当家的花旦,侍候男人。她还是卧底的杀手,背负着血海深仇。而且,她虽然没有被千人骑,但至少被万人看了。这话说得非常准确,就在刚刚,她衣不蔽体被斩凤仪调戏,被李安然撞个正着。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李安然会再娶这很正常,不娶才是不正常。
可是她不能容忍,他突然抛下她,娶别人。
他或许会说,她是正妻,他或许会说,他还是会最宠她最爱她最宝贝她。他或许会说,我一辈子也不会抛弃你。
可是,那已然是背叛。
李安然,我的相公,你知不知道,对于我来说,在你爱我时,我们的爱是无价之宝;在你背叛我时,我们的爱已然一钱不值。
我会头也不回地走,空出那个很多女人羡慕的位置。李安然的夫人,菲虹山庄的少奶奶,其实我不稀罕。
人生不满百,你我皆过客。
我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冷眼旁观,看你妻妾成群,子孙满堂;我也会快快乐乐平平静静卖胭脂,或许,被面具人杀死。
没有你的保护,我会被面具人杀死。可是没有你的爱,我宁愿在外面被面具人杀死。
楚雨燕的泪一下子流了满脸,唇角却含着笑。李安然低头深深吻她,怜惜道,“傻丫头!你又在动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呢,别这样子,我害怕!”
楚雨燕不说话。李安然道,“谁说要娶那个小丫头了,没有的事。这样胡乱吃醋,也是你师父教你的?”
楚雨燕忍不住笑,李安然捧着她的脸爱宠道,“发现你越来越无理取闹,动不动就哭鼻子。”
楚雨燕擦了把泪,哼了一声,忍不住说道,“谁无理取闹,今天的事,若萱不嫁倒好说,那个斩大公子跑来调戏我,你当然有理由,不把妹妹嫁给调戏自己老婆的男人。但和斩家交恶,有百害而无一利,你要和斩家交好,就得让斩家扳回一局,就得你娶。姻亲做成,江山永固,你要娶了刚才那个小丫头,你动心思了,是不是?”
李安然苦笑,“你分析别人分析得倒挺对,可是分析自己的相公,怎么就老出错呢?”
楚雨燕怔住,望李安然。李安然拥着她叹气道,“傻瓜,有了你,我谁也不娶。”
楚雨燕听了他感性疼惜的话,心头一热,热泪汹涌而出。李安然吻了她一下柔声道,“朋友要忠诚,夫妻要忠贞,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美德,实在是因为,你不忠于别人,别人也不会忠于你。和别人尚且如此,何况是你。你既然嫁给我了,还不信任我,为这么点小事也起疑心吗?”
楚雨燕的心突然跳得厉害,脸偷偷红了,埋头在李安然的怀里嘴硬道,“谁说是小事,斩家那么大来头,那面子你驳得了吗,何况,那小丫头真是挺漂亮的,你不是男人吗,一点不动心吗?”
李安然笑,“是,所以你就以为我男人的劣根性犯了,想着收藏新东西了是不是?”
楚雨燕撅着嘴道,“你不想吗?”
李安然开玩笑道,“想,可是不敢。”
楚雨燕也笑,一拳打过去,撒娇道,“你有什么不敢,我娘家人死光了,没有根基没有地位,我名声不好,身子不干净,你想不要我,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举双手赞成哪!你为什么不敢,我打又打不过你,杀又杀不过你,你有什么不敢!”
李安然从后面抱着她只是调笑,“啊,我说你刚才怎么要跑出去杀他们两个,不来杀我,原来是因为打也打不过,杀也杀不过啊,看来我老婆还是很聪明,知道去找软的人欺负,不和自己相公犯犟。”
楚雨燕忍不住笑了一下,哼了一声不说话。李安然从后面叹了口气,深情道,“傻丫头,从白宅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心里发誓,只要你肯爱我嫁给我,我就疼你爱你,呵护你一辈子,永远把你捧在手心里,除了我,谁也不能给你委屈。”
楚雨燕一下子落下泪来,却忍不住顶嘴,“什么叫除了你,谁也不能给我委屈,凭什么你就能给我委屈,天底下谁都可以给我委屈,就是你不能!你要娶别人,这也是给我委屈,我也要忍你吗?与其这样,还不如别疼我爱我,我跟你一刀两断好了!”
李安然听完,俯身火热地吻住楚雨燕,楚雨燕柔情似水软在了李安然怀里。李安然抱着怀里的小女人,说道,“我错了我该死,我不能给你委屈行了吧?你这什么人啊,连相公给点小小的委屈也不能,你嫁给我之前,少受委屈了吗?忘了我对你呼来喝去,颐指气使的,忘了我,怎么欺负你的吗?你不是还要杀我的吗?”
楚雨燕脸红了,攥起小拳头捶打李安然。李安然对着那红扑扑的脸亲了过去,手开始不安分,做起了夫妻间的亲密动作。楚雨燕半眯着眼警告李安然,“我放弃家仇,拼了命嫁给你,这才不过两年,你要是敢辜负我,我告诉你,我绝对对你不客气!”
李安然怔了一下,笑道,“刚才你奇奇怪怪的,是不是就是想着怎么跟我不客气。”
楚雨燕昂头道,“是又怎样。”
李安然责备地捏她的脸颊,楚雨燕疼得连忙去捂。李安然道,“你这死丫头,被那丫头的混账话气疯了是不是。我要是不真心疼爱你,早就杀了你了,还何苦费心机使这么大劲娶你。我得问问你这傻丫头,你刚才是和那丫头生气,还是和你相公我生气,嗯?”
楚雨燕娇痴地抱住李安然的脖子,陪笑,亲昵地蹭他的喉结,红着眼圈道,“是我不好,我拿我相公你撒气不行吗?”
李安然一把横抱起她向床上走去,说道,“不行,这毛病惯不得,拿谁撒气不好,拿自己相公撒气!”
李若萱躺在床上一阵失落,哥哥去安慰嫂嫂了,把自己赶跑了,天知道刚才自己也好险,也很需要人安慰的。
没人理会自己。李若萱禁不住抱怨,看来妹妹再亲,也不如自己的老婆亲。哼,哥哥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好歹也问问,安慰两句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