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骞看着信帛上面的消息,手指不断的摩挲,眉头也是越来越紧。
在他看来,现在的局势虽然不是什么要紧的局势,但是也不应该让邓范出现在琅琊之地。
那里是诸葛氏的祖地,就以诸葛孔明的那生前身后的名声和待遇,他娘的汉昭烈庙都快成他的武乡侯庙了。
琅琊那地方就会成为大汉最特殊的地方。
这个时候天下未定,就算是天下定了,就算是他刘禅夺了天下。
最先去琅琊之地拜谒,或者迁坟,哪也得是刘禅带着诸葛攀或者诸葛瞻他们最先过去。
他邓范过去干什么,嫌自己名声太好了,给长安那群没什么事儿做的谏议大夫们找点事儿做?
他是怕这群谏议大夫完不成今年的弹劾数目么,主动献身了?
所以邓范可以寻访探查这徐州大大小小的所有郡县,唯独不能去琅琊郡,他的身份,不够。
更不要说还有王祥在徐州和他共同执掌徐州,一个执掌徐州之兵马,一个执掌徐州之政务。
这个时候他去琅琊,真要是巡查出点什么冤屈来,他琅琊王家逃得了么?
这个时候邓范和王祥怎么办,是让王祥大义灭亲,还是邓范眼不见为净?
所以他完全不应该去琅琊,除非他有一个必须去琅琊的理由!
陈骞现在就在考虑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让他必须要去琅琊郡,或者说琅琊郡到底有什么才能够让他甘心冒这么大的风险?
陈骞已经让人将徐州地图,以及所有和琅琊郡有关,甚至是琅琊郡到底有多少家势力都拿到了自己的面前开始一点点的端详起来。
一旁的孙礼看着这些东西,只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发蒙,他也是久经战阵了。
这军中舆图,暗探情报那更是接触了不知道多久。
但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幽州出身的孙礼,更加善于猛打猛冲,战场决胜,就陈骞手中的那些东西。
还有很多事徐州世家的秘闻,这错综复杂的关系,还有这乱七八糟的纠葛之事,甚至还有很多他听都没有听过的名字,实在是看不懂。
世家之间的事情,能麻烦就绝不简单。
孙礼那也是早有耳闻了。
陈骞从白天一直看到了深夜,就连那一天两顿饭都被人放在了一旁,动也没动一下。
半路孙礼已经离开他的身边,前去巡查营防,巡查四方斥候这些事情了。
等到子时他回到中军看到陈骞大帐还是灯火通明,不由的愣住了。
等他进入大帐的时候,那更是将他吓了一跳,此时的陈骞整个人都和疯魔了一般。
饭食不吃也就罢了,那桌案上,地上全都是各种各样的文书,还有四周各种各样的舆图。
最后还有一堆这段时间暗探们传过来的情报。
从孙礼的角度看去,那些桌案上和地上的东西他看不清楚,就不做评价,可那些舆图包括了扬州,徐州,豫州甚至还有青州和关中司隶一代的。
此时陈骞哪里像是一个负责构建防御的统兵将领,这家伙简直就是大魏的太尉,大将军,大司马。
统摄全局的存在。
“陈....”
孙礼刚刚开口就看到那陈骞猛地拍向了桌案,然后砰的一声站了起来,将孙礼吓了一跳。
“某家看懂了,某家终于看懂了,卢毓好深的算计!”
陈骞的话再次打断了孙礼的思路,最后孙礼干脆就跪坐在了陈骞的对面,坐等他给自己讲解他都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陈骞先是来回踱步,然后快速的将诸多舆图拉到了他们的周围,最后从地上,从桌案上拿出来了许许多多的信帛文书。
而其他的东西,他都用胳膊猛地一扫,扔到了地上。
“快来看,这卢毓当真是好大的算计,这一盘大棋若是让他走下去,这好不容易僵持的死棋都能够让他再次走活了也说不定!“
陈骞此时颇为兴奋,首先他拿出来的还是邓范的情报文书,还是他去巡查琅琊的那件事情。
“之前某家就已经说了,邓范此时应该是稳定徐州,决计不能去琅琊这等地方,一个不慎他就会让徐州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局势再次变得动乱起来。
而此时他骗骗去了,这个家伙虽然有口疾,但是他的脑子有没有病,断然不会做这等不智之举。
所以他出现在琅琊郡,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琅琊郡有什么东西是他必须要去的。
可是这决定天下一统的交战,琅琊那地方又不是什么灵山灵岛的,那里对他们很重要,但是对于我等来说却也算是平凡。
唯一多的地方,就是那些世家,而且是以琅琊王家为首的世家。
而邓范的目的就是琅琊王家!”
孙礼到现在听的还是云里雾里的,不过却也没有打断他的意思,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琅琊王家当年在徐州威名赫赫,之后因为党锢之祸牵连,王祥兄弟随母亲避祸江东多年。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琅琊王家仍然还有着极高的威望,同时王祥回到了徐州之后,便可以最快速度的掌控住家族局势。
这不得不说琅琊王家的实力雄厚,而且王祥的手段也十分的老辣。
王祥在徐州多年,纵然对整个徐州做不到如臂使指,但是在琅琊郡之地,他说一声,还是管用的。
你说,若是此时他王祥若是在琅琊郡主动藏起来一个人,我等可能找得到他?“
陈骞突然的问题让孙礼一愣,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你是说,他要偷梁换柱!”
“正是!”陈骞猛地一拍桌案,“徐州之地的情况比较复杂,甚至可以说比洛阳也丝毫不差,尤其是某家来到这里之后,包括陈家在内的诸多世家都会心中有所思索。
此时的徐州是藏不住什么秘密的,这也是某家敢于派出这么多暗探的原因。
不仅仅是徐州,豫州,关中司隶乃至青州都是如此。
之前的那一战,我等撤的太快了,太果决了,这个摊子直接扔到了汉军的手中。
他们就算是三头六臂,也做不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将所有的问题梳理清楚。
将所有的势力都收服为己用。
如今陷入内部矛盾重重的已经不是我等,而是汉军了。
这就是当初朝廷的手段,这就是那位的本事。
既然他们已经如此,那么想要偷偷摸摸的将人送出来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是你再看这两封信帛。”
陈骞说这话,再次将两封信帛文书拿了上来,这是另外的两封情报。
其一就是陆抗运送粮秣去徐州的事情,而第二封,没有什么重要的。
糜家的商队出现了,去东海祖地拜谒,同时打通盐路。
自古以来,盐,铁都是官方直管,当然这不是说官府直接去做,毕竟术业有专攻,他们也玩不明白的事情想从中渔利也做不到。
所以官方也有官方的商人,比如刘氏的糜家,曹氏的卫家,江东...江东的各种家。
而糜家前往东海,再次打开盐路,顺带搞定祖业,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此时陈骞将他们拿了出来,然后放在了邓范那件事情的旁边,这就让孙礼得要好生琢磨一番了。
“你是说,这糜家有问题?”
“糜家商队前来自然是理所应当,所以之前我等也未曾多想,而且他一个商队,也造不成什么影响,就算是运兵也运不来多少兵马。
可是现在不同了,若是我等反着想想你看会如何?
若是糜家出现不是为了往徐州输送什么,而是为了带走什么?
若是陆抗运粮不是为了掩护什么,而是为了替代什么?
你说这件事情是不是就解释通了!“
陈骞快速的将一旁的徐州舆图拿了过来,直接开口是继续说道。
“从舆图上开,广陵到东海还有琅琊,这其实是由交错之地,只要布置妥当,便可以完成一次替换。
曾经在江东避祸的王祥,和同样出身江东陆家的陆抗,之间定然也不会有太大的隔阂。
邓范通过糜家的商队还有王祥在琅琊王家的掩护,完全可以将邓范送到东海郡沿海之地。
然后此时只要一条小舟加上青州水军的接应,那么邓范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青州之地!
此时的孙礼已经明白了陈骞的意思,但是没有明白陈骞说这些事情的目的。
“可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青州战场短时间之内没有开战的机会,诸葛恪一人坐镇青州已经没有问题了,如何需要邓范出手?
他来到青州,难不成是为了对付胡烈?”
“诸葛恪是没有出手的机会,但不代表的邓范没有!”陈骞突然叹息了一声,“邓范此人和当年的魏延太过于相像了些,都是善于奇袭之人。
经常能够出人意料的做到别人所不敢想的事情。
他现在带兵也越发的老辣,沉稳与果敢并存,他是一个真正的兵者。
若是邓范前来青州,单单是胡烈还真守不住青州,不是说他会将青州丢了,而是他守不住邓范!”
“最重要的是,某家觉得,胡烈的这个消息,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