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皱眉,应道:“莫说是名门世家女,就算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也不会轻易去那儿。”
傅轻澜道:“是那坊里的姑娘叫她去的,到底也是真的信那潘升的鬼话。当初我见他便觉得他一肚子坏水儿来着!”
云乔捏了捏那个事后诸葛的鼻子,问道:“可还有第三件?”
“有的。”傅轻澜说道:“那潘贼从子时起便跪在了顾府大门之外,现今怕是连顾大人都觉得丢了脸,将他请进了府邸里头呢!”
傅轻澜自小长在宫中,又是一个极爱热闹的性子,宫里要不就是这个娘娘推了那个娘娘,要不就是为了一匹布让两宫的宫女吵起来。她早看腻这些,这些哪儿有外头的事吸引人。
是故听到风声之后,傅轻澜竟是想也不想就出来寻云乔。
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敢一个人去凑热闹,定然要带上云乔才不会受罚。
手帕交之间可还能在意那些有的没的么!
若不是被那毒的事耽搁,云乔怎会少凑了这份热闹,再者说来此事看起来也有蹊跷,云乔也打算去看看。
至少也该晓得,分明那潘升对顾平安毫无感情,为何此次又不直接毁了婚约的好,反而还要去纠缠。
正欲出行,傅轻澜忽地提起,“前日不是捡着了她的香囊了么?你可归还了?”
这话提醒了云乔,于是叫画眉将那香囊带在了手上。
*
正街上都是人,更是在某个地方积聚成了一大块乌色的云。
轿子停在了不远处。云乔撩开帘子一看,对傅轻澜说道:“你猜错了,如今那潘升还在顾府外头。”
傅轻澜探头去看,才发现潘升还是那般自得模样站在门口,只是身边多了一抬抬的黑箱子,皆用红绸子裹上,就像是送来了聘礼。
顾府的大门却是紧紧闭着,只留给潘升一个大黑脸。
有传来议论的声音:
“这人可还有脸来?还是个状元,我看品行到底不怎么样。”
“你这说的什么话,娶妻最忌讳的便是一个善妒,潘大官人也是个男人,怎么不能寻姑娘了?若是今后明媒正娶进来倒也没什么。我看那顾大官人不也家里抬了几位妾室么,他竟也拎不清?”
“大家闺秀怎么能和烟花地的女子比?”
“烟花女子也不全是自己愿意的呀。”
“怎么,你这样替他说话,莫不是常去?”
······
傅轻澜生长于宫中,自是自小娇宠着长大,哪听过这些话,眼中颇有些迷茫。云乔也皱了眉头,方才那些话可不是在说顾平安不识好歹么?
那照这样说倒是潘升没错了。
顾府大门被人拉开了一条缝,竟是顾平安走了出来。
如今潘升仕途通畅,怕是顾文豪也放不下这个金龟婿。听闻他昨日震怒,可如今潘升来了这么一遭竟是两方的面子都给足了,怕是顾文豪也有些动摇。
云乔那边还在为顾平安担心着,倒没想到顾平安手上还拿了一个水盆,潘升刚准备迎上去就被泼了一脸脏水。
潘升当场就懵了。云乔和傅轻澜两人也懵了。
傅轻澜:噗······
云乔:噗嗤。
也不晓得顾平安的眼睛是在哪儿修炼来的,云乔一抬眼正好就和她撞上。
顾平安眼神里颇有戏,凶恶得似乎可以立马上景阳冈打上三头大老虎。
云乔吃人瓜嘴短,赶紧摆出来一副“我就是路过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怎奈何她偏头一看,傅轻澜满脸的”我吃到瓜了好满足”的神情。
云乔:······好吧。
潘升身上被泼了水,散发出一阵一阵的恶臭。可是这样他还是不死心,求道:“软软,我知道错了,今后若再这样你便将我打死了都好。今日若你原谅我,再过几日我们就寻个好时日成亲,那日定给你这京城中最盛大的婚礼。”
“然后八抬大轿将旁的女子抬进屋里来,叫明明白白的一个大家闺秀同一个不知是何来历的烟花女子平起平坐么?”云乔实在忍不住了,才说道:“那这人可真是不要那张臭脸。”
傅轻澜没拦住云乔,眼看着云乔直接跟人对呛上了只觉得她英姿飒爽,想把全城的兵士都拉过来给她喝彩!
潘升没想到云乔在这儿,更没想到她会帮顾平安。可云乔又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到底说道:“这是臣的家事。”
云乔轻笑一声,“未见过这样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人。顾家世代忠良,皆为朝廷所用。而你不过是从哪里蹿出来的一个草莽之民,你这高枝未免攀得太高了些,莫要摔着了。”
潘升最讨厌他人嘲他身世,讽刺道:“那夫人是嘲笑臣出身贫穷了?”
大楚以武建国,高祖皇帝也深知守江山要靠的是仁义和那群文臣。曾颁布国法称历代子孙务必尊重文士,不论出身。
云乔道:“你配么?”
不晓得是不是同傅景然待的久了,云乔那说话气死人的本事也增长了些。这话一说出来,潘升也没了立场,脸色比宫墙还红,留下一句“软软我明日再来寻你”便走了。
当事人走了一个可这八卦却比之前更有看头了,只是再看下去好怕王爷过来轰人哦,于是大家伙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娘去了。
不只是潘升,就连顾平安自己都不知道今日云乔竟会帮她,觉得羞,又强硬道:“我晓得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云乔本想着安慰她几句,听到她这么说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吞了进去。
结果还没等云乔反应过来她就被一个人抓住了。那一瞬间顾平安又哭得好伤心好伤心。
云乔说道:“你哭什么?”
“我伤心!”顾平安一边打嗝一边说道。
“他不值得的。”
“我伤心的是我又输给你了······你怎么这么烦!”
云乔差一点儿就觉得顾平安喜欢的就是她自己了,又觉得好好笑,说道:“你若不因此事难过便好。从小到大,我都无意同你相比,你也有许多,我所羡慕而得不到的东西。”
“真的?”顾平安眼泪汪汪看着云乔,像一只小狗狗。
“真的。”云乔没忍住揉了揉小狗狗的脑袋。
小狗狗突然觉得云乔也很好很好,正准备去蹭蹭,结果就有一只手把她的脑袋给推开了。
傅轻澜叉腰指了指云乔,又指了指她自己,说道:“帮你是帮你,她还是我的,你不准同我抢。”
小狗狗炸毛了,傲娇道:“谁要同你抢她!”
傅轻澜抖抖身子像极了一只花孔雀,誓要和小狗狗一起抢云乔,哪怕被狗嘴咬掉孔雀毛也绝不放弃!
云乔看着好笑,替顾平安出头之后也觉得心情舒畅,好像是把平日里对着某个人抒发不出来的情绪都抒发了出来,说道:“若你父亲怪罪便说是我替你做的主。”
傅轻澜探头道:“还有我!我也替你作主!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人,但是那个潘什么的实在太坏了,我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害了。”
顾平安:虽然好想打人,可是我现在好像只能笑着说谢谢。
第11章 我磕的cp,真是叫人欲……
三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云乔还怕顾平安变卦,方问道:“近日里你可觉得他有些不寻常的地方?”
顾平安眨眨眼睛看着云乔,思量许久。
云乔和傅轻澜等着顾平安想,看着她脸上风云变化,最后眉毛皱成了一坨毛线。顾平安试探问道:“你问我这个做什么?莫非你对他······”
还没等云乔回应,她就自己先否定了,嘀嘀咕咕,“照理说也不会啊,定远王不晓得比他强了多少。”
傅轻澜:噗。
云乔扶额。
顾平安闭着眼睛想了半天,说道:“近日他总说叫我时常注意着,不要掉东西算不算?”
傅轻澜、云乔:噗。
顾平安:“你们笑什么?”
云乔:“笑你稚气未脱。”
傅轻澜同时说:“笑你憨得可爱。”声音很大,压过了云乔的声音。
顾平安:?
顾平安扬扬手中的木盆,颇有想用两个盘把面前两个人都砸晕然后去认罪伏法的气势在。
还好是顾文豪出来得快,本来自家女儿就随自己心气儿高,本想叫她同这两位姑奶奶似的人做朋友,怎奈何到最后变成了比试。这次一看这三人像是结交又赶走了那个吃里扒外的畜生,他自然开心。
他赶紧夺走了顾平安手中的木盆,朝屋里喊道:“早饭做好了没?还不快恭迎公主和夫人来!”
竟然完全无视了顾平安那点点渺小的傲娇的自尊心!
“不进去了,这次来是想来归还失物的。”云乔取过画眉递来的香囊,说道:“那日太后寿宴我与令媛在御花园中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她走的快,便落下了这个东西。”
顾文豪唤了顾平安过来,指着香囊问道:“这可是你的物件?”
谁料顾平安一看到那东西之后脑袋上便生了烟,想也不想就把那香囊砸进了门口的火盆中,恨道:“前些日子里不见了我到还心急了许久,想来他送的东西也不甚干净,手要烂了才是!”
顾家全是生养的儿子,到了四十才迎来了顾平安这么一个小女儿,他自然娇宠着,看见顾平安这样顾文豪可不生气,还跟着她暗骂了几声狗东西。
之后竟然还不解气,冲到火盆边上那脚踩了踩。
傅轻澜在一边大喘气,终于晓得父皇口中说的文臣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威武了,脚都不怕烫怕不是练了什么金钟罩铁布衫!
云乔告辞后便拉着傅轻澜要走,结果还没走远就闻到了一股药香。
她皱眉回头看,正好又看到了顾府的门房正在拿根木棍在里面戳来戳去。他还念叨着,“咋地这么香!”
还未等顾平安反应过来她的口鼻就叫人捂住,正准备使出文臣后代遗传的金钟罩铁布衫与捂她口鼻的歹人搏斗之时才发现那人是云乔。
紧接着就眼睁睁看着顾文豪倒在了地上。
云乔心中大骇,吩咐道:“快来人将这火熄了用罩子罩起来!莫叫里头的烟雾漏了出来。”
皇宫里的暗卫一个赛一个机警,早早将傅轻澜带走。
顾府外头安静,时常无人。这才方便云乔游走。
顾文豪被扶进了顾府里头,经由府医看过之后却没有半点头绪。无奈,云乔只能叫侍卫去请李平川来。
李平川来还需些时间,顾府上下听闻自家老爷出了事一个个都在哭天抢地,闹得云乔脑仁疼,心跳却是越来越快。
她与傅轻澜关系匪浅,可是当年诸事她未尝告诉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