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钟头的时间转瞬即逝。
在这不到三四分钟的时间里,我干了几件自以为足够影响后半生的大事。
第一,我把陆国康交到了福桂姐的手中,并且言辞确凿的保证他肯定知道降九组织里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可能接下来等待陆国康的时光并非那么曼妙,但我真的尽力了。
第二,我给韩飞通了个电话,把我这边的具体情况仔仔细细说了一遍,让他从云南帮我安排一两个要钱不要命的狠手到巡捕局投案自首,承认今晚上的事情。
第三,我通知到江静雅,让她把头狼公司现在能动的股权连夜通知我们对口的律师事务所分别转移到了她和谢媚儿、温婷、秀秀几个姑娘的名下。
跟我们这帮风里来雨里去吃社会饭的人不同,她们几个女的,不管是履历还是别的方面都清白一片,即便警方深查也绝对没有任何纰漏,足以保证我们头狼公司可以继续完好无损的生存下去。
当然我也分析过高杉让我自首的真实想法,权衡半晌后,我觉得他说的在理,眼下这个节骨眼,闹出来这么大事情,确实得有个相对响亮的人物站出来负责。
降九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我暂时还不得而知,但上面更希望的肯定还是缉获一个有头有脸,最起码在山城能叫得上号的角色,所以我自首再合适不过。
我打完报警电话,差不多过去七八分钟左右,一台巡逻车缓缓的停到了我旁边。
打车里下来几个全副武装的公安干警,带队的是个胖乎乎,年约三十左右的巡捕头头,张嘴就问:“你打110自首的昂?”
我咬着腮肉点点脑袋:“嗯,今晚上高速路和国道口的枪击案全是我指使的。”
“什么!”
“你是指使者?”
一干巡捕全都吓了一跳,纷纷将我严丝密合的围拢起来,其中还有两个年轻巡捕更是直接掏出了配枪。
我吞了口唾沫,先是将衣服和裤兜的口袋全都翻了个底朝天,然后又高高举起双手,蹲在地上干笑道:“同志,我是自首的,用不着这么紧张。”
带队的巡捕忙不迭摆手:“把他控制住。”
两名干警很是利索的将我双手反扭,直接按在了地上,另外分出来几名巡捕仔仔细细的在我身上摸索,将钱包和烟盒、打火机全都掏了出来,至于手机,我在安排完一切后,已经提前抠出来电话卡丢到了野地里。
带队巡捕掏出一柄对讲机,声音中透着亢奋的汇报:“报告报告,我是重案二队的李想,我们刚刚抓到一名自称是今晚上高速路枪击案指使者的疑犯,请求领导指示。”
对讲机里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李想你好,我是重案组的秦光指导员,麻烦你询问一下自首人的姓名和职业,如果是叫王朗的话,即刻带回重案组。”
带队的胖子马上低头俯视我询问:“你叫什么?”
“王朗!之前我在我江北区男人街开夜场的。”我毫不犹豫的回答,我的名字在山城算不得多大个吨位,但刚刚对讲机那边的人显然是得到了谁的指令,所以我赌可能是高杉已经发力了。
带队的小胖子慌忙摆摆手:“把他带回去。”
几名干警不由分说的将我推上了他们的巡逻车。
半个小时后,我被带到了山城重案组,但是并没有停留多一会儿,甚至连审讯室的门都没进去,就又被几名换班的巡捕拽上另外一台巡捕,并且套上黑色头罩又拉出了重案组。
汽车行驶了大概能有四十多分钟左右,我才被人一把揭下头罩,给喊了下去。
下车以后,我下意识的仰头看了眼四周,发现不远处挂着一块“巡捕局”的标牌,暗暗的记到心底,随即配合几名巡捕走进了一间屋子。
将我铐在铁质的椅子后,两名巡捕很快就出去了,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和审讯桌上一盏昏黄的台灯相伴,安静到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扫视一眼周围后,我自言自语的呢喃:“别紧张,千万别紧张..”
我就那么僵硬的坐在铁椅上等待了足足能有一个多小时,铁皮门才“吱嘎”一声被打开,紧跟着一个披件呢子大衣,头发稍显有些凌乱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我定睛一看,不想竟然是高杉,一直高高悬挂的心脏才总算落了下来,只要高杉出现,就意味着现在的事态并没有恶化到满城皆知的程度,他至少还愿意帮扶我一把。
高杉一扫之前那股子雷厉风行的领导做派,扒拉两下脑袋上的乱发,瞪着眼珠子盯盯的注视我。
我舔了舔嘴唇上的干皮,歉意的开腔:“高叔,对不起,我没想到今晚上的事情会失控。”
“王朗,你办事的能力一般,惹事的本领真是不小啊。”高杉站在我面前,恼火的皱着眉头道:“今天晚上全山城都因你而轰动了,高速路口发现无名男尸一具,国道方向两伙人不法之徒剧烈交火,造成五死十二伤,你当这是哪?海湾还是缅d?”
我惊诧的张大嘴巴:“五死?”
高杉紧绷着脸厉喝:“跟你交火的人死了三个,你们这边死了两个,当场身亡,救护车赶过去时候人已经没气了,其中还有五到六名公安干警因公受伤,你考虑过这是多大的乱子吗?”
“我..我对不起你高叔。”我张了张嘴巴,最终无力的耷拉下脑袋。
按照我的设想,今晚上流血必定会发生,但我没想到竟然会闹出这么大动静,尤其当听到高杉说,我们这边死了两个人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完全处于凌乱状态。
高杉从兜里掏出一部类似老年机的电话道:“你的人,我已经全都送过来了,我给你二十分钟时间说服他们,统一口供,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你身上,另外这部电话,你拿着,赶快安排顶罪的人去自首,务必要在今晚上之前,把案子平息下来,听懂没有?”
我忙不迭点点脑袋应声:“我懂。”
高杉叹口气道:“不要再给我惹麻烦了,因为你,现在整个山城的班子全都夜不能寐,葛志鹏更是上蹿下跳的动员其他人要严惩不贷,我的压力很大。”
“放心吧高叔,事情到我这儿为止。”我紧咬嘴皮点头。
不多会儿,高杉退出房间,满身狼狈的卢波波、何佳文和两个我没见过面的青年被带了进来,一个没穿制服,不知道究竟是干嘛的中年人替我解开铁椅上的手铐。
“朗哥..”
“哥,你没事吧?”
等那人离去后,卢波波和何佳文慌忙问我。
我摆摆手,急不可耐的询问:“我啥事没有,你们不是都跑掉了吗?为什么会被抓呢?今晚上咱这边谁没了?”
“咱家没人出事,死的两个兄弟都是七爷那边的。”卢波波咽了口唾沫,伸手指向旁边两个陌生的青年跟我介绍:“他俩也是七爷手下的兄弟,今晚上跟降九的人开磕,多亏了他们。”
“朗哥。”
“朗哥!”两名青年低头朝我问好。
我点点脑袋,沉声交代几人:“废话不多说了,待会巡捕做口供,你们就把所有事情推到我身上,你们充当马仔,一问三不知的那种角色,知道没?”
卢波波抽了抽鼻子道:“朗哥,要是那么干的话,你可就完了。”
“我没事,我有人护着,咱上头又不是没靠山,照我说的做就可以。”我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随即后头看向白老七的两个小兄弟道:“你们也照着我说的干,出去以后替我给七哥赔个不是,就说我王朗差他一道,但凡我能躲开这次死劫,肯定会给他交代。”
一个嘴唇上长了一颗痣的青年迟疑几秒钟后,挪揄的开口:“朗哥,我们被抓前,七爷让我给您带句话,这次的所有事情全由我们承担,我们哥俩本来可以跑得,但主动留下来,就是为了背锅。”
“啊?”我楞了一下,没想到白老七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青年继续道:“朗哥,七爷说了,这次的事情不算事儿,只要您能脱险,我们肯定死不了,所以您也不用再安排什么顶缸的,我们哥俩就在案发现场,主动坦白比任何人都合适。”
我顿了顿后,侧脖问卢波波:“波姐,刘博生和李泽园没啥事吧?”
卢波波搓了一把脸颊干声道:“巡捕刚一出现,刘博生就躲了,李泽园则是为了阻止我们交火,被对方嘣中了身体,我和蚊子让抓之前,我看到他被推进了救护车,应该没什么大碍。”
“唉,以为稳操胜券,谁知道最后还是没算计好。”我叹口气摆摆手说:“行了,你们就照着我吩咐的做笔录,剩下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
卢波波很是不信的低喝:“王朗,你跟我说句实话,真的没问题吗?”
“咣!”
没等卢波波吭声,房门再次被推开,几个干警黑着脸走进来,给我戴上手铐以后,直接往门外推搡。
我慌忙辩解:“同志,我和高杉有关系,他让我..”
旁边一个挎着我胳膊的巡捕面无表情的沉笑:“你和谁有关系都没用了,地方上的刑事案件你都没弄明白,竟然还有胆量去涉及十三军的走私案,王朗啊王朗,你真是个人物。”
我直接懵圈了,不停挣扎身体反问:“什么三军五军,你说什么呢?”
“没事,一会儿你就明白了。”那人偏过去脑袋,一副不爱搭理我的架势,似乎跟我多说一句话都是犯罪一般。
不多会儿,我被他们架进了办公室。
刚一进屋就看到了高杉额头冒汗捧着一盏热茶坐在一张沙发上,除了高杉以外,三四个身着板正军装,站姿笔挺的青年正和旁边几个巡捕翻阅着文件在交涉什么。
带队的是个青年军官膀大腰圆,脑袋却显得分外的小半圈,见我进屋以后,操着一口西北腔调骂咧:“他就是王朗吧,就是他个二锤子,我们内部有他的照片和资料,高领导,您看这件事情怎么处理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