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晏安能猜出纪母在想什么,他催促道:“快进屋吧, 别在外面站着了。”
三人进屋的时候, 纪晏安的弟弟也出来跟沈溪打了个招呼说: “小溪姐。”
纪晏安的弟弟只比沈溪小几个月。
纪母让沈溪在沙发上坐着, 给她端来一杯蜂蜜水说:“你这小身板啊,最好冬天夏天都喝热水。”
沈溪接过水杯,笑着问纪父纪母的身体情况,纪母也问了沈父沈母的情况,沈溪跟她说经常有书信来往,还可以给他们寄点东西。
其实这些情况纪晏安都告诉过她。
聊了一会儿,纪母说去做饭,其实是想让纪晏安跟沈溪多呆一会儿,沈溪想要去厨房帮忙,被她拒绝,沈溪只好作罢。
厨房的门关着,依旧有香味和锅碗瓢盆的声音传出来,除此之外,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纪晏安弟弟在摆弄相机的声音。
有弟弟在,纪晏安明显不想说话。他把弟弟招呼过来,说:“给我们俩拍张照片。”
他解释道:“这是他的新爱好,自己拍照自己冲洗,家里还弄了个暗室。”
等弟弟过来,他自然而然地挪到沈溪边上坐着,对她说“看镜头,那么严肃干什么,笑一笑。”
沈溪有点拘束,好像俩人离得太近了。
拍完照,纪晏安就带沈溪去楼上自己的房间,避开弟弟。
看他关好房门,沈溪就知道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俩人在书桌两端坐下,纪晏安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快解除监管吗?”
沈溪自然是好奇,说:“说来听听。”
纪晏安的情绪突然有点低落,他说:“我在监管之中,每一天都很难受,不是为我自己,是我在监管之中,根本无法照顾你。我做梦都在想解除监管的事情。我们战舰的研究除了我,几乎是换了一批人,没人知道以前的研究究竟是什么样,你给我的那些科研资料,其中是何老师的研究成果部分我拿来说是我的研究成果,这样我就对战舰研究做出了突出贡献,就解除监管了。”
“虽然你妈是我的老师,对我视如己出,可我感觉还是像偷了东西一样,很有压力。我给何老师的信里隐晦提了这件事,何老师看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反而说我做的好。可是还是觉得自己像个骗子跟小偷。”
沈溪摇摇头说:“你这样做是对的,我爸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可是战舰的研究在继续,我妈肯定希望自己的研究成果能用在战舰上,而不是被销毁,她说你做得好,肯定是很高兴这科研成果能派上用场。至于以谁的名义,她不在乎。而且你是她的学生,你有成绩,她比什么都高兴。”
纪晏安点头:“道理我都懂,可我毕竟靠这些科研资料捞取了好处,何老师她本人还在受苦,想到这些,我就不能原谅自己。”
沈溪能明白纪晏安所想,按照他的性格,如果不是这个变故,他绝对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
可沈溪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换做是她,她也可能这样做。
可她说服也安慰不了纪晏安,好在对方也只是需要倾诉。
沈溪想到战舰爆炸的事情,说:“我跟你说的我梦见战舰爆炸的事情你准备怎么解决,要不战舰试水你别去?”
按沈溪对纪晏安得了解,他不可能把自己该做的工作推给比人不去现场。
纪晏安说:“我现在在研究所说话比较有分量,我建议海城军事科技研究院一位专家来我们这边了,那位专家跟何老师也曾是同学,他也是被监管,在海城几乎不能工作,到我们这儿环境反而轻松了,他水平很高,我想有他把关我们的战舰出不了问题。”
沈溪见他胸有成竹并不着急的样子,心想战舰试水也许不会出问题。
屋里又安静下来,好一会儿,纪晏安才问:“你跟陆副团过得怎么样?”
压根没等她回答,他就接着说:“我现在有能力照顾你,保护你,我竭尽全力解除监管,就是为了让自己有能力,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在一起?我一定会让你幸福得过一辈子。”
在心里徘徊很久的话终于说出口,只是刚才他问第一句话时,他就看到沈溪脸上明亮的笑容,发自肺腑的想到某个人的那种甜甜的笑,他觉得后面的话没必要说了,可他还是选择说出来。
沈溪虽然说过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可不代表她不喜欢他,毕竟他们是那么好的朋友。要是他不被监管,在她不懂爱情之前,他们结了婚,她都不会有机会爱上别人,只会爱上他,退一步讲,即使她不爱他,他们也能够幸福安稳地过一辈子。
那还有陆岭什么事!
只能说造化弄人,命运不公。
一想到少年时候那个整天滚在泥土里浑身脏兮兮还整天打架斗殴的人,长大还人模狗样,还能被沈溪喜欢,他就觉得窒息。
陆岭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沈溪想起陆岭送她来学校那天,她跟陆岭说回岛上他那个无所谓的态度,脸上的神情黯淡下来。
可她并未想过要离开陆岭,即便纪晏安解除监管,她也没想跟他在一起。
她摇摇头,尽量选择更好接受的话说“要是有合适的姑娘,你还是别错过吧。”
她的每一个表情都落在他的眼里,欣喜的,失落的,爱一个人的感觉,就是又甜又酸吧。
纪晏安心里难过的要命,明明是自己的姑娘,却成了别人的媳妇。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她还爱他。
他不肯轻易放弃,说:“陆副团是个很难相处的人,他对你很好吗,他会让你难过吧,要是我跟你在一起,我舍不得你难过,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
说完,他盯牢她那张俏脸,神情未变,没有一丝动容。
他继续说:“他会让你伤心,也会让你开心,能调动你的情绪,所以你喜欢他,而我就显得很无趣,很平淡,没意思,就像一杯白开水,淡而无味,所以你不喜欢。”
沈溪愕然:“我从未把你跟他比较过。”
如果真要比较的话,他说的对。
纪晏安是个高智商的人,用智商来分析情感,他分析得很通透。
沈溪不想听他继续表白,于是说:“我去厨房帮阿姨做饭吧。”
纪晏安不保证继续同处一室他会不会做出什么动作,于是说:“走吧。”
俩人下了楼,沈溪去厨房帮忙做饭,纪母做了好多菜,有鱼有肉,都是一大早去肉铺排队买来的,说是要给沈溪补身体。
吃完饭,临走的时候,还给沈溪带了炸丸子、酥炸带鱼等能放上两三天的好吃的让她带到学校。
甚至还给她买了件上衣,大小、肥瘦刚好。
纪母跟沈溪说:“以后别等着叫,多到家里来,别因为晏安感觉不自在,你就当是来看我的。陆副团来杭城的时候你就带着他一起来做客,不用客气。”
看见小两口的次数多了,儿子就会死心。
沈溪答应下来。
推拒再三,纪晏安还是把他送回学校。
走到离学校门口不远,见四下无人,纪晏安突然说:“一年了,你跟陆副团并没有夫妻之实,对吧。”
他的语气非常肯定。
沈溪语气很淡地说:“这跟你没关系”。
只是看她的表情,纪晏安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说:“你们如果真正在一起,肯定会告诉何老师,何老师会告诉我。”
沈溪说:“你就别花心思考虑我们的事情了,你现在解除监管,条件这么好,想找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还是多考虑自己吧。”
两人很快分开,等弟弟的照片洗出来,纪晏安看着照片上貌似亲密的两人非常满意,让弟弟多洗一张,手上这张通过信件给陆岭寄了过去。
虽然觉得自己很过分,可是想到陆岭那张脸阴沉似墨,心情莫名地好。
——
沈溪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这一年时间,她有两个目标,一是顺利拿到毕业证,拿到大学文凭,二是学习医术,为以后当个医生做准备。
她的生活简单而单调,上课、上自习、睡觉,都是跟三个舍友一起,两个月后,他们大四学生就要去各医院实习。
日子过得非常平静,直到这天下午放学,沈溪刚走出校门口,看到赵若兰急急忙忙走过来,“沈溪。”她大声喊。
看她特别着急的样子,沈溪连忙走过去问怎么了。
赵若兰说:“哪里方便说话?”
“学校后边小树林。”沈溪说,“走吧。”
赵若兰眉头拧得紧,说:“我那儿出事儿了,输液的时候,我给病号拿的药分明是氨溴索,我记得清清楚楚,可不知道咋换成了甲硝唑,那病号可是个小孩,这可是能要人命的,本来那个点不该查房,幸亏我多看了一眼,都输了半瓶,多亏那孩子抢救过来了。”
“肯定是有人故意害我,我绝对不可能拿错药,医院让我反思,让我打扫厕所一个月。我一个医生,现在天天扫厕所。你说这是谁害我啊,不是赵娇兰吧。”
沈溪想,这人是谁啊,连赵师长的闺女都不放过。师长,在杭城也算不低的级别了。
不过知道女主在扫厕所心里有点畅快是怎么回事。
俩人怀疑到赵娇兰身上,沈溪问:“以前赵娇兰跟你作对的话,都是什么程度的?”
赵若兰摇头:“她这人是坏,可就是想败坏我的名声,让我爸对她更好,可从没设计过让我死 。”
那沈溪就迷惑了,如果对方以前就是心狠手辣的人,那现在的做法就有可能性,可她以前并没有。
正疑惑着,一些画面出现在她眼前,把声音和画面串起来,竟然是赵娇兰非赵师长亲生女,而是曹雅云坏了土.匪的孩子,带着孩子嫁给赵师长,把这个孩子算到赵师长头上。
沈溪也太震惊了。
看沈溪看着面前某个方向不动,赵若兰晃了晃她胳膊:“沈溪,你怎么了。”
赵若兰一摇晃她,那些声音和画面都消失了。
养了个土.匪的女儿这件事,算不算是个污点?
沈溪问:“赵娇兰跟赵师长感情怎么样?”
“当然好了,你别看我爸对外不苟言笑,可对我们两个可是宠着呢。”赵若兰说。
“那赵娇兰对赵师长呢?”沈溪又问。
“能不好嘛,变着花样争宠。哎,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赵娇兰说。
赵师长肯定不知道自己养了土.匪闺女。
沈溪再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赵若兰,让赵若兰去说。
但她考虑到一是这件事是否确凿,二是她担心赵若兰会影响到赵师长调查这件事,权衡一番后,沈溪决定自己给赵师长写封匿名信说这事。
俩人分开,沈溪回到宿舍,就开始写信,她用精神力控制手,写出跟她原来的笔迹完全不一样的笔迹。信的内容很简单,只说赵娇兰不是赵师长亲女,亲爹身份敏感又特殊。
如果这件事是真,赵师长知道得越早越好。
希望赵娇兰亲爹身份不会影响到赵师长。
信很好写好,信封封口,贴邮票,只写了赵师长的地址,没写寄信人的姓名地址。
刚贴上邮票,沈溪就听说宿管阿姨超大分贝的大嗓门震天响:“沈溪,二零八宿舍的沈溪,学校大门口有公安找你。”
公安?公安为什么来找她,沈溪小小紧张了一下。她把读者来信放到空间,出了宿舍 ,赶紧往校门口走。
那人穿一身灰蓝色的公安制服,沈溪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他是谁,直到对方自报家门:“郝卫民,在路北派出所上班。”
他其实是派出所所长,虽然派出所就五六个人,可他也算年轻且有能力 。
沈溪笑着打招呼,陆岭给她的纸条上就写了郝卫民的名字跟电话,让她有事就去找他。
“你家陆副团说务必让我保证你的安全,我不敢怠慢,这不是跟你报到来了吗?所有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郝卫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