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戍边已经笑出声来了。
丁胜男显然是计划好的,紧张和激动让她的神情扭曲,才出一口气,她马上列数段鹏程的罪状,她说:“段鹏程玩弄妇女,这几年跟他发生过关系的妇女有十几个,他有私生女,可他不肯认,还把私生女扔下悬崖,他还卖工位,棉纺厂好些职工都是花钱跟他买的工位进厂……”
说着,她列举了一些职工的名字。
段鹏程屎尿加身,神情狰狞,也不顾屎尿进嘴,朝着丁胜男大吼:“诬赖,还不把这个疯子抓起来。”
几名职工冲上台来,丁胜男很快被人捂住嘴,拖下台去,她不断踢打翻腾,但哪挣扎得过四五名大汉,很快,那几人就把她拖着往棉纺厂方向走去。
段鹏程完全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完全脑子短路,丁胜男被拖走后,他还带着屎尿站在台上,似乎是在思索是否把开幕式主持完毕。
会场一片寂静,好一会儿,段鹏程才意识到自己丢了大脸,迈步朝台下走去。
只是才走了两步,他突然站住,扭头看着台下,神情呆板又凝滞,开口道:“我玩弄妇女,把私生女推下悬崖,贪钱,把棉纺厂的钱装入自己腰包,收钱给人安排工位。”
这话一出,台下的人都惊呆了。
全场寂静。
他们都瞪着眼睛,长大嘴巴,看着台上的屎尿人。
段鹏程可是棉纺厂的副厂长,副厂长在运动开幕式上自我揭发?
这也太意外了吧。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吃的瓜。
段鹏程呆愣愣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看着台下众人夸张的表情,他问就站在台子侧面的秘书,我刚才说了什么。
秘书觉得难以启齿,再被段鹏程追问第二次时,把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段鹏程大惊失色,脸上黄黄绿绿的,他竟然说了这些话。
秘书这一重复,原来台下没听清楚的,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的,这下全听清楚了。
台下坐在蒙着红布的桌子前面的一排工厂领导全都呆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
沈戍边笑着,小声对沈溪说:“你说他是咋回事,自我揭发了,哎,小妹。”
他偏头看沈溪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细密汗珠,用双臂扶住她,紧张地问:“小妹,你怎么了?”
沈溪的精神力是五级,就操控段鹏程说了这么几句话,已经到了她精神力使用的极限,她现在大脑如同翻江倒海,头疼欲裂。
沈戍边赶紧搬了块石头,让她坐下靠着自己肩膀。
他揽住沈溪,着急地说:“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沈溪说:“不用管我,我是太激动了。”她把手伸进裤兜,攥住早就准备好的晶石,吸取能量。吸收完了能量,舒服多了。
沈戍边看见沈溪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不少,他略略放心了。
这还不够,沈溪又朝台上看去。
段鹏程神情木讷接着又说了一句:“王书记,请调查我。”
台下已经炸开锅了,不仅职工在交头接耳说这件事,就连围观的群众都在议论。
坐在台下,被惊到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又突然被点名的党.委王书记:“……”
这也太意外了。
真是活久见。
副厂长都这样说了,他不调查也不行啊,再说那么多员工跟群众都看着呢。
觉察到大家都在看他,王书记站了起来,说:“好,段副厂长请跟我回厂接受调查。”
说完这句话,沈溪又赶紧补充几颗晶核。
沈戍边又兴奋,又担心妹妹,他说:“今儿真神了,他主动要求调查,他这是良心发现?哎,小妹,你还好吧,咱们回家。”
沈溪拒绝道:“我挺好的,咱再看会儿。”
她得缓缓,短时间内没法操控段鹏程说话,但她觉得说这些已经差不多。
段鹏程更懵了,秘书跟他说:“你刚才让王书记调查你,王书记请你回厂。走吧,你看厂里领导都看着你呢。”
段鹏程要疯了,他为什么会说这些话,这几年每次挨打之后他都会反思自己的行为,但是反思也不能这样吧,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有问题吧。
开幕式被迫中断,除了留下参与开幕式的厂领导,其余的人全前呼后拥着段鹏程这个屎尿人往工厂方向去了。
棉纺厂还邀请了记者来报道运动会,这下倒好,记者得到了更具有新闻价值的题材,都跟着一块去了棉纺厂。
这下也省得沈溪去通知记者。
一边走,记者还边问:“段副厂长,请你详细说一下你都做过什么事情?”
屎尿人对天咆哮:“放屁,我什么都没做过。”
看沈溪脸色虽然有点白,但是精神状态还不错,沈戍边推着自行车,拍拍后座,兴奋地说:“今天太高兴了,走,回家。”
沈戍边高兴坏了,离开小广场范围,他说:“这回段鹏程该完蛋了,自我揭发,真是良心发现,想不到他也有悔悟的一天,不过他这问题大了,肯定要被抓进去。真想不到,段鹏程这个大麻烦就这么解决了。”銥誮
俩人回到家,沈父已经买菜回来,沈父沈母都看出兄妹俩特别高兴,问是怎么回事。
他们俩没把这事跟沈父沈母说,就说见到老朋友,跟老朋友聊了一会儿。
沈母把小娃抱过来说:“我管不了这小丫头,地上凉,她总把鞋脱掉,光着脚走来走去。”
天气越来越热,光脚在地上走是挺舒服,但还是有点凉。
沈溪把鞋给小娃穿上,威胁她说:“你再光脚走,我拿大鞋底子量你。”
说完这话,她都觉得意外。
沈母更是直接笑出来。
沈溪都不知道自己从哪学来的这种话,沈母从来没这样说过,应该是她小时候听别人家长说过。
不过貌似这种威胁对小娃没什么用,她的大眼睛跟黑葡萄似的,看着特别萌,沈溪舍不得打。
刚给小娃穿好鞋,大娃拎着沈父的皮鞋晃晃悠悠走了过来,把鞋递给沈溪说:“大鞋底底。”
他想看妹妹挨打。
这下是沈溪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大娃也太好笑了。
沈母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快把鞋放下,你外公的鞋多脏啊。”
有这么一个小插曲,沈溪心情更好了。
心情好就要吃点好的,她做了一顿丰盛午餐,吃过午饭,沈父又把沈溪、俩娃还有李大娘送回了船山县。
——
沈溪这段时间在船山县并未听到任何关于段鹏程的消息,她还留意着杭城的几份报纸,上面并没有相关报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有不好的感觉,别看那天段鹏程那么倒霉,又是被泼屎尿,又是自爆,他极有可能通过自己的能量化解了这件事。
丁胜男的到来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又来找沈溪,把开幕式的事情说了一遍,还吐槽道:“你知道吗,他们把我带回厂之后就让我配合调查,段鹏程这人实力太强了,厂长跟书记都调查他了,我本来以为他这回肯定逃不过去,没想到他仍然动用自己家里实力,把自己洗白了。”
沈溪不动声色:“你详细说说。”
“他说我诬陷他,说他问心无愧,那天在台上说的都是反话,都是他收集来的群众对他的各种污蔑,只所以敢那样说自己,是因为他行得正做得端,不怕组织审查。事情最后发展到他清清白白,什么坏事都没做过,而且为厂里鞠躬尽瘁,做了很多贡献,却受了天大委屈。他已经采用手段巧妙逼迫老厂长把位子让给他,你说这气人不。”
沈溪听得血压都升起来了,他竟然这样为自己洗白。
一个坏事做尽的人,竟然成了受害者。
把这件事当梯子,谋取厂长的位子。
不过当着丁胜男的面,沈溪并未表现出气愤,而是一副对此事漠不关心的样子,她说:“段鹏程没惩罚你吗?”
丁胜男嗤笑:“他大人有大量,不追究我诬赖他这件事,要不我能自由行动,还跑来找你吗?”
紧接着,她拧紧眉头,搓搓手说:“我想我要完了,段鹏程说不追究我,不过是表面上给人留个好印象,实际上暗地里要整死我。”
她突然撸起袖子说:“你看我挺好的吧,其实浑身都是伤,段鹏程找人把我打了一顿,没往脸上打,专往身上打,我现在穿着衣服根本就看不出来伤,可被打得够呛。”
看她胳膊上的青紫淤血,沈溪吸了一口凉气,确实打得够狠的。毕竟是给他生了一个孩子的女人,能下这么重的手。
她想如果没有沈父沈母跟陆岭,她要反抗段鹏程的话,说不定也会有一样的待遇。
这人太可怕了。
不过沈溪并不觉得丁胜男值得同情。
丁胜男展示完她的伤,继续说:“沈溪,我想过,这件事如果你肯出手的话未必没有转机,毕竟段鹏程确实被调查,只不过他操控了调查,如果你来对付她,让调查正常进行,说不定事情有转圜机会。”
虽然上回沈溪拒绝了丁胜男,可她并未死心,她觉得沈家一定可以把段鹏程扳倒。
沈溪拒绝道:“我跟段鹏程并无来往,我压根不关心他的事情,更不要说对付他,你不用跟我费口舌,以后还是别来找我。”
为这事向沈父沈母求助,她并不愿意。她不想把沈父沈母扯进来。
她想只能以后再寻机会。
最好掌握确凿证据,才能把他扳倒。没有确凿证据的话,很容易被他搪塞过去。
丁胜男很失望,叹了一口气,满是担忧地走了。
沈戍边也给沈溪打电话说:“他势力也太大了,都自己揭短了还能洗白,这样人就得揍他,我以后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沈溪劝道:“你不要揍他了,揍他一两次可以,次数多了他肯定要报复,他手段可没那么光明磊落,咱还是别惹他。”
对段鹏程还是要智取。
——
陆岭出去一个月才回来,这天正好是中午,李大娘在做饭,沈溪带娃在树下看蚂蚁。
看陆岭走进院子,俩娃争先恐后地迈着小短腿走过去,喊着爸爸让他抱。
小娃看到爸爸,又高兴又委屈,还掉了点金豆子。
沈溪把陆岭沉重的背包接过来,陆岭蹲下,一胳膊一个,亲热地把俩娃都抱起来,问:“最近家里还好吧,你们忙得过来吗?”
沈溪笑道:“挺好的,忙得过来,俩娃也挺乖。”
看李大娘在灶房忙活,陆岭身体微微前倾,偏过头,亲了沈溪脸颊一下。
俩娃立刻也争着要爸爸亲。
让沈溪头疼的是,俩娃什么都要抢,抢东西,还抢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