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衙役们苦苦抵抗想要冲撞进县衙的百姓们,将目光看向陆绎祈求他做出反应时,陆绎总算开口了。
“诸位父老乡亲稍安勿躁。”
许是晋安县的父母官齐雪安都站在了一旁,晋安县的百姓们可能觉得陆绎是个很大的官,所以当陆绎开口让他们稍安勿躁时,他们真的就慢慢安静下来。
“本官今日在晋安县衙当众审讯他们,便是要将他们定罪,无需着急。”陆绎慢悠悠的说道。
“大人,泉州府张知府过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总旗来到了陆绎身边说道。
陆绎目光一凝,对于张宪生的突然到来,倒是多少让他有点意外。
意外的原因自然是张宪生知道消息后赶来的速度有些快。
“罢了,先等等他,看看他的来意。”陆绎将准备敲响的惊堂木放下,静待了一盏茶功夫。
“陆大人果然不愧是平定了天津叛乱的人,不仅识破了倭寇的计划,甚至还全歼了一小股倭寇,当真是戚将军第二,小诸葛在世啊。”
在府衙差人的护送下,泉州府知府张宪生从正门口的百姓群中挤了进来,一进来便脸红满面的朝陆绎恭维道。
“昨晚刚结束战斗,本官才派人去同知张府台,可没想到张府台速度这么快,天一亮就来了?”陆绎对这样的恭维早已波澜不惊,他似笑非笑的看向张宪生,期待着他的回答。
也不知是不是张宪生对于抓捕到了倭寇过于兴奋,他没有第一时间听出陆绎的话外之意,而是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陆大人有所不知啊,本官刚一接到陆大人的传讯,便连夜马不停蹄的带人赶到了晋安县,到现在水都还没喝一口呢。”
“是吗,看来张府台也是性情中人。”陆绎眉头轻轻一挑,随后说道:“张府台你请坐,来人,给府台大人上茶。”
张宪生闻言,也没有反客为主的想法,直接便坐在了晋安县衙的下侧,接过锦衣卫将士递来的好茶后,便看向跪在堂下的几名倭寇以及汉奸后,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些倭寇当真该死,纵使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平息民怒!”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宪生这个知府的话成了导火索,本来刚刚晋安县县衙外已经渐渐平息的百姓们,又愤怒了起来,不约而同的大喊着相似的话。
诸如“砍死他们!”“凌迟处死”之类的,意思大约都是怎么残忍的刑罚就怎么来。
见到这种情形,陆绎剑眉倒竖,下意识的瞥了张宪生一眼,对于他此次前来的目的更加捉摸不透了。
不过任他东西而风,我自屹然不动。
陆绎心中一笑,再度拍响惊堂木,待县衙外的百姓渐渐沉寂下来后,直接喝令道:“将这九名倭寇推出去,就在县衙外,当着晋安县百姓的面,枭首示众!”
赵千珏满脸兴奋的带着几名锦衣卫将士将这几名倭寇拉扯了出去,许是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那九名倭寇虽是亡命之徒,但也是人心肉长的人,直接就吓的屎尿横流了。
而唯有钟辰飞面带犹豫,但不是要违抗陆绎的指令,而是他还没做过刽子手,怕枭首的动作完成的不好。
陆绎一看见钟辰飞的样子便明白了他心中所虑,所以也没有催促他,而是任由赵千珏独立完成枭首。
“陆大人,在晋安县衙外枭首不好吧!”见陆绎心意已决,张宪生终于按耐不住,说出了此行的目的,“陆大人,即便不将这九名倭寇移送回京,待上面处置,那也得将他们放在泉州府府衙外枭首吧……”
“无妨。”陆绎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的说道:“有什么事,我会负责的。”
你负责,你负责个屁!到时候你拍拍屁股走了,老夫调离泉州的打算岂不是会因你而落空!
见陆绎比他还一副官僚的做派,张宪生忍不住在心中低估道。
可接下来陆绎的话却让他心中一惊。
“张府台你大概不知道我是如何对待天津叛军的。”
张宪生微微一怔,而也就在他发愣的这一会,赵千珏已经带着将士,拖着九名倭寇,来到了县衙外。
县衙外的百姓纷纷群雄激昂的让开了位置,看着那九名倭寇被赵千珏齐齐弄成一排,手起刀落人头落下,终结了他们罪恶的一生。
“好!”
“青天老爷啊!”
“干得好,就应该杀了这群倭寇!”
看着县衙外纷纷喜极而泣的百姓们,张宪生脸色一白,倒不是他要唱反调,觉得杀错了,只是他单纯觉得,这场景太过于血腥暴力,对于他这种文人来说,还是太恶心了……
没有任何意外,下一秒张宪生就吐了。
陆绎瞥了张宪生一眼,淡淡的说道:“府台大人要是身体不适,就先回后衙歇息一番,昨晚毕竟一夜没睡,别硬撑着累坏身体才是。”
“多谢陆大人提醒,那下官就先行一步了。”张宪生毫无顾忌礼仪的用衣袖擦了擦恶心的嘴角,勉强的朝陆绎点了点头,在下属的扶持下,脚步虚软的进入了后衙。
此时的张宪生全然已经忘记,陆绎也是一夜没睡,还是在经历了一番残酷的战斗的前提下。
“将这群倭寇的尸骸高挂晋安县城墙之上,尸首则传遍泉州府全境,用以正摄宵小,让他们知道叛国投倭寇的下场。”陆绎稳坐高台,朝着县衙外的赵千珏说道。
于是一天之后,泉州府下至厨子马夫,上至县太令主簿,全部知道了这件事。
而与此同时,远在京师的张居正,第一次体验到了首辅的为难之处。
“工部前不久才从国库里面取走一百万两,为何今日又要五十万两?这是何道理?”
文渊阁内。
张居正看完工部左给事中的札子后,顿时揉了揉剑眉,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他现在颇有种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贵的意思。
以前的身为次辅时,只掌管刑部与吏部,只是对户部的艰难和工部耗费之多有所耳闻,但是当他真正晋升准首辅,大小事都要管之后,他才明白,究竟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