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锦衣卫虽然开始办事不利,可事后搜捕时态度端庄,应该可以功过相抵,这件事我会向陆大人提起的。”
张四维虽然已经成功入阁,主管兵部与刑部,但他可不认为他能够替陆绎去赏罚教育手下,所以他说话很有讲究,只是提起,却没担保。
可即便是这样,也让南京锦衣卫千户潘力欣喜若狂,他连忙低头抱拳行礼,道:“多谢张阁老劝言。”
看来即便是在南京,也对陆绎感觉畏惧啊。
张四维心中有些五味杂陈,面上却不动神色道:“潘千户先出去继续盯着,切勿放走一人。”
潘力闻言,便告退离开了户部的签押房,而一旁坐在张四维下手的南京户部尚书汪立朝与南京兵部尚书刘志灏见状,相视一眼,知道对他们的训斥要来了。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张四维对他们的语气,比对潘力的语气还要温和不少:“两位部堂勿忧,站在我们的角度来说,汪部堂在当时的选择没有错。换做我是汪部堂,我也会选择叫停兑换白银!”
在不清楚自己与陆绎是否留有后手之前,及时止损才符合逻辑。
不然任由事态扩散,会达到不可挽留的后果,那样整个南京都会陷入恐慌之中。
而所谓的“我们的角度”,自然是指得文官集团。
很明显,汪立朝听出了张四维的话中之意,于是连忙放下姿调,恭敬的作揖说道:“阁老谬赞了,下官惶恐,只是尽了自己的责任,如果能让佟侍郎在谨慎一些,或许能做得更好。”
不得不说,作为一只老狐狸,汪立朝将甩锅的本领发挥到了极致。
即便是在张四维没有责备他,反而是有些夸赞的情况下,汪立朝也在话里给佟致用埋下了细钉。
如果说仍是吏部侍郎的张四维定然会觉得汪立朝滴水不漏,是一个聪明人的话,那现在已经成为宰辅的张四维却心里膈应不少,觉得像汪立朝这种不干实事,只知道推卸责任的官吏还是少一点为好。
想到这张四维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南京兵部尚书刘志灏,问道:“锦衣卫全城搜查,兵部可派人前去南京周边搜查?”
从头到尾都没有人直言只有南京权贵参与其中,南京距离苏杭不远,那边可是富贾乡绅最多的地方,难免不会有人纠缠其中,如果刘志灏连这点都想不到的话,那张四维会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尸位素餐。
要知道在南京兑换的宝钞,差不多将近几十万,如果说两百年前的作为国都的南京拿出这么多宝钞自然不可否认,但现在可不比当年,鬼知道有多少百姓因为宝钞价值的贬低,而当成引柴的纸张,给烧掉了呢?
张四维的问题让刘志灏微微一怔,旋即脸色羞红惭愧的低了下头,呐呐道:“回阁老,下官并不曾派人……当时的情况下官还以为陆大人出马就行了,再加上下官只想着让南京城不能产生混乱,没有去思考这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兵部尚书的位置坐久了,刘志灏与文人做派尽显的汪立朝不同,看上去有些直肠子,连一点委婉的话都不会说。
张四维心中哀叹,这就是以文御武的后果,因为文人只会计较自己脚下一亩三分地的得失,而不会高瞻远瞩。
这要是陆绎来执掌兵部尚书一职,绝对办得滴水不漏。
可这也是难免的,当武人完全掌控了兵权,在五军都督府在兵部都掌控的情况下,控发生唐末节度使割据的旧事。
而文人如果掌控了兵权,又会发生前宋的旧事。
只有二者相辅相成,才能避免此时的发生。可古往今来,唯有汉唐时期,文人能够出将入相才做到过,而且也只是短暂做到,昙花一现……
难啊。张四维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去而复返的潘力在外面禀告道:“阁老,魏国公徐都督求见……”
汪立朝与刘志灏同时看向张四维,却见张四维微眯双眼,手指敲打着案桌,冷笑道:“这是急着撇清吗?”
“让魏国公回去,就说本官没空!”
敢对外界尊称为大明第一勋戚的魏国公如此不客气,恐怕也就只有宰辅敢了。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知道自己会回京,而魏国公恐怕今生都难以离开南京,这才做出的决断吧?
可老夫日后还要在南京为官,完不能得罪死魏国公啊!
想到这,汪立朝知道不能左右张四维的想法,于是连忙抽身告退。
而刘志灏也觉得自己没有办事稳妥,于是便也告退决定亡羊补牢,带着卫所之兵前去弥补。
张四维沉吟片刻,也不阻止对方想要逃避的意图,而是正色道:“刘部堂,南京城外的范围太大,你不需要每个人盯着,只需要盯着他们的宅院就行,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他们想要逃亡海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不敢的!”
刘志灏如闻仙音般连连点头,直到二人走后,潘力又折返而来,禀告道:“陆大人说,魏国公原先去的是他那边,只是没谈两句,双方就已经不欢而散了。”
“陆大人这是在与勋贵避嫌呢。”张四维端起一旁的茶盏,小抿一口道……
大明最顶级的勋戚离开了,饭馆内的伙计们都松了口气。
二狗的眼眸中至始至终都带着仇视之色,因为他心里门清,如果不是魏国公想要建一个苏州园林,他也不会家破人散。
“放心吧,大人会帮你的。”李如梦似长姐一般落落大方,她轻拍了二狗的肩膀,打气道。
“大人最是嫉恶如仇,对吧!”李如梦微红着俏脸,给了陆绎一个眼神。
正品尝着小饭馆内特酿的米酒,骤然闻言,看见少女如梦似锦般的调侃,下意识的看呆了。
知道少女挽起了衣袖,祥装要打登徒子似的作态,这才让陆绎有些回过神来,连忙说道:“那是自然。”
“本官最讨厌这等仗势欺人,威压百姓的勋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