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德水准低下的当代,陆绎清楚有许多事情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只能用最简单,也是最粗暴的方式提前预判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有利可图的事情始终会有人冒险违反,为了大明百姓的福祉,一刀切不好,但总比什么都不做更好。
至于后来者会如何在这个庞大的古国身上添加新的补丁,能否延续大明的寿命,那是后来者应该做的事情。
当下人应该做的是征服再征服的同时,树立一个广泛有效的法子,保护小民,约束新兴的权力阶级。
比如默罕,在沙州城他的动作就比在城外慢上许多。直到俘虏被当众斩杀足足一刻钟之后,他才慌张地出现在陆绎面前。
作为始作俑者,默罕并不在意自己下属对于自己的看法。解救一个明人的奖励他没有克扣,但俘虏一个鞑靼人的奖励,被他压到了五两白银。
总所周知,鞑靼人满草原都是,是不值钱的。
明人奴隶数量稀少,价格昂贵一些也实属正常。
谁能想到,真正不值钱的居然是明人,而不是鞑靼人。
只是现在,叶尔羌人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的收益被贪墨后,只剩下愤怒。
“来来来,默罕你来得好。”陆绎一见默罕到来,就义正言辞道:“既然你们副汗都来了,有什么话就敞开说。倘若是有人贪墨了本属于你们钱财,口粮,本侯一定会追查到底,为你们做主!”
此言一出,穆罕默*后背发凉,碰上陆绎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更是恼火。这命令是他亲口下达的,做的只是寻常叶尔羌贵族压榨寻常叶尔羌人会做的事情。
他哪里想到居然会有人公之于众,挑衅自己的威严。
“侯爷。”说话的是默罕亲信的明人赵昕,他腆着一张脸,穿着明军制式的皮甲,乍看跟明人军士并无两样。
“此事并非我家大汗一人所为,而是规矩如此。”他比划,一点也不担心的陆绎有所不满:“按规矩,我家大汗独占五成。不过我家大汗心中敬仰侯爷,愿意将自己的一份上供侯爷。其余千夫长也愿意将自己的份额贡献给征南军,哈密军。”
“荒唐!”陆绎一甩脸色,他万万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自己一份。难道自己这么容易被收买,为了一点银子就出卖自己的人格?
“这些银子是本侯是倭国,南洋运输而来,每一个银锭都是经我锦衣卫之手……”
“侯爷勿要着急。”赵昕老神在在,早就见惯了明人官吏贪得无厌,不慌不忙的加着价码:“除此之外,还有十万只牛羊,三千匹战马,都是我家大汗的小小心意。”
“太少……”陆绎一番白眼,这还叫小小心意?牛羊不值钱,但战马却是稀缺资源。别说是大明了,就算是叶尔羌人一时间抽调数千匹战马用作于贸易,都是极为肉疼的。
眼见陆绎开口,默罕连忙道:“除此之外,末将每岁还会拿出……”
“太少。”
陆绎重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依旧摇头。这点东西莫说是收买他一个大明侯爷,就算是收买一个总兵也够呛。
更被说他身后站着的大明了!
“侯爷,叶尔羌不过是西域小国,国贫物少,实在是为无力负担更多物资。”赵昕干笑一声,脸上再无刚才的轻松。
这数目已经是他跟默罕商议之后,用来稳住陆绎在朝中支持默罕作为叶尔羌大汗的报酬。
算上其余开支,他这叶尔羌大汗还未正式统治叶尔羌汗国,便已经寅吃卯粮,入不敷出了。
如果不能想办法从大明手中获得商贸,获得物资支持,只怕他这个大汗就算坐上了,也只是过眼黄花,待不了几日。
“我说了太少。”陆绎知道他们心思,也直到叶尔羌汗国这种小国全民皆兵,战斗力或许彪悍。但在经济一块,却是差强人意。
“莫要说了,侯爷压根看不上你们许下的金银牛羊。”陆绎身侧,侯飞漫不经心的道:“这些银子都是侯爷经手,侯爷想要还用得着你们献上?”
“牛羊奴隶也是侯爷一手主导的战局才能抓到的,你们献给侯爷的东西,不过是侯爷看你等可怜,才交给你们的东西。”
他农民揣着,立在一旁漫不经心的看向陆绎。死人他见多了,一两个鞑靼人死并不能引起他的不快。甚至他都忘了自己是沙州城中治民的官员,当街杀人应当归他管辖。
“还请侯爷原谅。”默罕一手将赵昕按在地上,同时单膝跪地道:“末将知晓侯爷仁慈,方才用着等方式感激侯爷。却不料侯爷心怀宽广,并非末将这等庸俗之人,重于财物。”
“掌嘴!”他一脸佩服,给了自己一巴掌后道:“此事是末将一时糊涂,但进谗之人是此人。末将愿意将他交给侯爷处置。”
“啊?”为讨好陆绎忙活大半天的赵昕呆若木鸡的看向自己主人,一时有些结巴:“小人,小人有罪。”
“罢了。”陆绎懒得搭理这两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娴熟的开始安抚人心。
叶尔羌人并不知道默罕跟陆绎的交谈,但他们看得出来陆绎身份尊贵,似乎是明人的大官。
也看到了默罕低三下四的样子,心中已经暗暗将陆绎跟明人大官对等。
没办法,叶尔羌人数目太多,他们有没有几个人跟陆绎见过,对大明的战神陆绎,他们是久闻其名,却不见其人。
“告诉他们,所有叶尔羌人归于明军序列之后,待遇便与明军一样,军官同明军军官。”陆绎身侧翻译已经站定,他等着陆绎开口,便恭恭敬敬的开始同声传译。
“一个活着的鞑靼人可换取五十两白银,明人奴隶十两白银。无论是在城中,还是城外,滥杀明人者,都将处以绞刑。滥杀鞑靼人者,罚银五十两。”
明军也好,叶尔羌人也罢,鞑靼人算上,近千滞留在校场的人都没有觉得陆绎说的话有错。
同样是人,却生来就不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