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酒儿离开后,汤城更加专注于复健和学习,他想快点站起来,让双腿重新移动起来,他想考个厉害的学校,站在更高的地方,他想让林酒儿就算离开了也能从别的地方见到他。
第156章 猫咪少女的报恩(完)
林酒儿离开后,汤城再次看到她是在一份报纸上,那份报纸距离上市日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是一份登报声明,除了她的信息和描述外,旁边是她的证件照,类似于有无人认识这个女孩,速来联系认领,失去记忆云云,距离登报已经过去一个月,看到照片的汤城想,她这个时候大概已经拿到了身份证吧。
再后来过去了三年,汤城已经行走自如,他爱上了运动,爱上了奔跑的感觉,这时的他已经是一名大三学生,专业是生物科学,学校就在他爸爸给他买的那套房子附近的其中一所大学,这期间林酒儿没有和他有任何的联系。
汤城时常想,或许她已经忘记了他,不然又怎么会根本不联系他呢。
汤城也试图去寻找林酒儿,可又担心让她好不容易获得的新身份因为他的寻找而被收回,不敢贸然去那个为林酒儿登报的派出所询问。
他一日日的等,一月月的等,他每年都要拍照记录自己的变化,到时候见到林酒儿就发给她看。
你看,我可以走路了,你看,我可以奔跑了。
你看,我在大学校园的样子。
你看,我获得了奖学金。
这天,汤城正在家中忙着写报告,他的一篇论文自从发表在国际期刊后,导师对他越加严格,对他的未来寄予厚望。
一通陌生来电打破了汤城的专注,一开始他没有多想,以为是什么诈骗电话,或者中介推广之类的。
他直接拒绝接听,只是过了片刻对方又打来电话,汤城心里忽然打了个突,就像是皮肤被扎了一下一样,想按接听又不敢按,怕是自己再一次的多想。
电话响了很久,汤城把手从电脑键盘上移开,拿起手机破釜沉舟般点了接通。
久违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中。
“喂——”
不疾不徐的语调,淡淡的声音,如此熟悉。
“豹豹?”
那头听到这个名字像是轻笑了一声,然后对着电话嗯了下。
汤城声音都有点颤抖了,他握紧手机说:“真的是你吗?”
林酒儿听得出他声音里的激动,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拿到户口后,的确找了工作,但因为没有文聘什么的也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工作,半路忽然看到征兵的消息,一个月还没干完我就跑去当兵了,进入部队后生活很严苛,所以拖到现在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公安局报道后才有空和你联系。”轻描淡写地诉说了自己这三年来的经历。
汤城中间当然也有一点怨言,觉得林酒儿说话不算数,不是说好的有了手机就立即联系自己,但后来就变成了担忧,怕她出事,遇到了麻烦,所以才没空联系自己。
怎么都没想到是去当兵了。
他怔愣片刻说:“很辛苦吧。”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还好,又增加了很多经历,你呢,现在怎么样,说说吧。”
“你总是这样,对什么都风轻云淡的,仿佛我等你联系我的这三年也没什么可说的。”汤城没有埋怨林酒儿的意思,他只是觉得她总是这样洒脱,对比自己,颇有点太过在意,执着,计较。
林酒儿说:“因为我知道你已经知道怎么面对生活,所以并不担心你的未来会怎样。”
汤城说:“你现在在哪里?”
林酒儿说了一个城市,这是一个距离帝都需要两个小时飞机的地方,下飞机后还要开车四十分钟才能到。
汤城说:“我有一天要是去找你玩,你欢迎我吗?”
“当然,随时欢迎,只要不是工作时间。”
林酒儿没想到这家伙第二天就买了一张飞机票来到她的城市,只是她刚报道还不需要立即入职,最近休息不在公安局,他去后,没找到她才给她打电话,林酒儿又去公安局把人领回来,有认识林酒儿的问这个帅气的男孩子是谁。
林酒儿说:“我弟弟。”
见到林酒儿很高兴的汤城在被林酒儿带走时,一脸明晃晃的失落。
如果说林酒儿离开的时候他不懂心房空了一块是什么意思,那这一刻在听到林酒儿跟别人说他是她弟弟时,一切都明了。
他喜欢林酒儿。
只是刚知道自己喜欢她时,她就离开了。
再见面已经是三年后。
林酒儿看汤城一路上都不说话,带他去吃饭,坐下来后问道:“怎么,说你是我弟弟不高兴了?”
“我们是朋友,为什么要说我是你弟弟。”汤城垂着眸不去看林酒儿。
林酒儿揶揄地说:“说弟弟不会被人猜测是不是男朋友,免得下次有其他男孩子出现在我上班的地方我不好解释。”
汤城一听到这句话,脑袋里就脑补其他人出现在林酒儿工作的地方,然后她跟人介绍对方是自己的男朋友,见到林酒儿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荡到谷底。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林酒儿看得出汤城的难受,直截了当地说:“怎么,你喜欢我?”恋爱经历过多,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和纯情小孩交流,喜欢一切直来直往。
汤城看向林酒儿,他不想说谎,看林酒儿坦坦荡荡,鼓起勇气承认道。
“是,我是喜欢你,你离开后我才知道我喜欢你。”说完自己的脸早已红成一片,眼神还在强作镇定,仿佛自己很从容,其实心脏正狂跳。
林酒儿上下打量已经身高183的汤城说:“长的是不错,可我这个人谈恋爱就只是谈恋爱,到时候如果我们谈的不合适分开了,可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一脸你考虑清楚。
汤城说:“现在你知道我喜欢你了,如果不谈恋爱,你大概也不会再和我保持联系了。”林酒儿的性格让他明白,她不喜欢拖泥带水,其实刚刚说完后就后悔了,他怕真的连朋友都没得做,可木已成舟,那就坚持到底,瞻前顾后是她最讨厌的性格吧。
林酒儿看汤城看得通透,笑着问道:“你妈妈怎么样了。”
“她很好,最近刚谈了个男朋友,比我大不了几岁。”这已经是这三年里第二个男朋友了,显然不结婚让她更加自由,分开也不会难过,大不了去购物一番,没过多久就将对方遗忘,至于前夫孙岩,早就抛到脑后。
两人边吃晚餐边聊这几年大家的经历,汤城没想到林酒儿还在国外当了一年的维和军人,经历可谓是丰富多彩,她的毅力让他钦佩。
汤城说:“你是被分配到这里的吗?”
林酒儿说:“自己考过来的,像这样的地方,不是光功夫强才行,脑子也得好使,不考试哪儿都别想去。”
吃完饭后,林酒儿给汤城订了酒店,带他去酒店的路上,汤城又追问林酒儿是怎么想的,想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
林酒儿说:“我这个人不喜欢谈异地恋,你是富家小少爷,帝都是很好的地方,你要想清楚,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也跟你保证,如果你也不想谈异地恋,那我们就继续当朋友,不会因为这点事儿就远离你,所以你也别觉得后退了就等于要和我再次分开。”
汤城脑袋飞转,然后说:“可以给我一年的时间吗,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毕业后我就可以申请来到你的城市工作,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我家里那边不会有任何意见,只是我还在上学,没办法和你长时间呆一起,但只需要一年,拿到毕业证后我就会来这里找一份工作,和你生活在同一个城市。”
林酒儿想了想,一年也好,她刚专业回来,还有甚多事情要做,这一年汤城没准随时就改变主意和学校里的小姑娘开展一段纯纯的恋爱,而自己一年后工作稳定下来,也是时候找当地的人谈谈恋爱。
事实证明,一个人有毅力坚持复健,从瘫痪到行走自如,从抗拒上学到考入很优秀的大学,并不是个随时变了心态,更不会轻易退缩。
一年后,汤城还没拿到毕业证,只是出来实习,直接就来到林酒儿所在的城市实习,等实习结束再去拿证,还有其他事情,反正是铁了心要来林酒儿的城市,和她谈恋爱。
按照林酒儿的性格,该说的当然都会和这个对爱情很鲁莽的傻小子讲得一清二楚。
“谈恋爱就谈恋爱,不一定会走到结婚那一步,甚至我也不一定会结婚。”
“我是丁克,不打算生孩子,不会改变心意。”
“不打算换工作去帝都生活。”
“我工作很忙,有时候能休息,有时候休息中可能就被叫走了。”
“你想好了吗?”
林酒儿说完看向风尘仆仆刚见到自己的汤城。
汤城深吸口气后一一回答:“我是学生物的,了解过女性生育的痛苦和艰难还有风险,当然不会要求你必须生孩子,你生不生都是你的权力,结不结婚也绝不逼迫。”
“我很肯定的选择在你的城市生活,帝都再好,没有我喜欢的人,它对我也没有任何吸引力。”
“只要曾经拥有,何必在乎天长地久,比起飘忽的未来,我更在意过程。”
说完,汤城看到林酒儿翘起嘴角,自己也忍不住傻笑,他挠挠头仿佛回到了十几岁时,初次面对林酒儿时羞涩的心情,他涨红着脸说:“反正,反正我都听你的。”绝不逼你做不喜欢的事情。
林酒儿一本正经地说:“听不听也不会影响我的任何决定。”不恋爱脑就是永远优先考虑自己的感受。
第157章 一寸山河一寸血(01)
1935年,夏,英国伦敦,伦敦桥医院位于托利街27号,林酒儿作为实习生穿梭在医院的各个病房,她是首位提前结业的华裔学生,年龄不过19岁,她学习优秀,15岁就考入英国最著名的医科大学,深受师长们的喜欢,她仅用三年半的时间便以优秀卓越的成绩提前结业,应聘位于伦敦,泰晤士河南岸的伦敦桥私立医院。
谁都不会否认泰晤士河哺育了璀璨的英格兰文明,它的美丽在1935年的伦敦依旧耀眼。
林酒儿结束工作已经是晚上9点多,她脱下白大褂,拿上自己的手包,脚上是一双凉鞋,身上是一条在当代很平常但在现代社会绝对称得上复古的蓝白波点连衣裙,收拾好后她和同事挥手再见。
离开医院,林酒儿沿着泰晤士河南岸往自己的住所走,步行十几分钟后,回到自己那间还算温馨的小公寓。
十几年前,林酒儿在经历十五个世界后来到了这里,仿佛置身于旧电影中,不论是街道还是人群以及建筑,都太过复古,她的父母在英国利物浦唐人街开一家小小的中餐馆,小小的她无法顾及到遥远彼岸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夏国,只能先让自己变得强大,她虽学习成绩优秀但因为华裔的身份以及是一位女性,却没有资格进入最好的大学,父母为此非常失落,一位神父每日都来中餐馆用餐,他精通文学,医学,甚至科学,在了解到林酒儿的情况后,为她写了一封推荐信,与推荐信一起的是她的成绩单还有师长们的评语,没过几天,林酒儿便收到了一封来自英国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秉承着有学上就不错了的心态,林酒儿进入医科大学学习医学。
并时刻关注着国内的时局变化。
与历史之中发生的事情相差无几,当身处在这个年代,林酒儿的愤怒远比当初看历史时更加鲜明深刻,卖国贼更是让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挫骨扬灰。
林酒儿洗完澡坐在单人沙发上,拿起回来时顺手买的报纸,上面有报道关于夏国的一些事情。
看完后林酒儿将手中的报纸捏成一团,胸中仿佛有口浊气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吐出来。
“恶心至极!”
1935年7月,汪铜山背叛了孙庆元所决定的合作方针和反帝反封建的纲领,和江城苑开始对群众以及另一党员进行大屠杀。
8月,林酒儿结束伦敦桥医院的实习,回到位于利物浦唐人街的家中,她态度非常坚决的要回到夏国,遭到父母强烈反对。
“你一个女孩子回去做什么!”林酒儿的父亲生气的将算盘砸在柜台上。
“国际红十字会将在十天后出发前往夏国,在上海港口下船,我已经报名,李先生说过,国人无爱国心者,其国恒亡,我虽然在这里长大,但心系夏国,如果我们的国家不够强大,就算我们逃到这里生活依然得不到旁人的尊重,非要等到亡国那一天,连自己作为国人的身份都没有后才后悔自己当初无所作为吗?”林酒儿并不是在谴责父母,她只是想说服他们让她回去,在这里无能为力,回去便可身处其中略尽绵薄之力。
林酒儿的母亲沉默寡言是典型的以夫为天的旧式女子,很少对家里的大事发表意见和想法,她听完女儿的话,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她和丈夫当初乘坐轮船从福建的一个小城市历时三个月的时间才来到法国,在国外生活的这些年,其中心酸不再赘述,为的就是能够远离战争过上简单的不用担心生死的生活,可女儿所说的话又怎能反驳呢,正因为国家的不够强大,他们就算来到这里依然因为夏国身份被压榨欺负,她不知道该做点什么,这一刻,看到女儿坚毅的眉眼,她知道,这个自小有自己主见和想法的女儿已经打定主意非要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故国。
林酒儿的父亲说:“可你只是个女子啊。”看着女儿单薄的肩膀,本应该斥责她骄傲自负,自以为自己一身医术就可以救国救家,可看着她的眼睛,这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林酒儿打破严肃,笑着说:“我不仅是个女子,我还是个习得您一身所学的女子,我与男儿又有什么差别?”林酒儿父亲虽然开的是一家中餐馆,但却习得一身武艺,将儿女教的也十分了得,轻易几个大汉还真不一定能近女儿的身。
看着女儿姣好的面容,林父叹口气说:“战争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可以出钱出力为国家送医疗用品回国,唐人街外海华侨商会也有在为这些事情奔波出力,你一女子回去能做的也有限,局势不稳定,各方军阀都未统一战略想法,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动。”其实他也在关注这国内的点点滴滴,从未想过女儿已经打定主意要回去参与到这些中。
林酒儿说:“父亲,母亲,我已经决定,绝不更改,十日后我自会离开,有长平陪在你们身边尽孝,我没有什么担心的。”就像当初本小小的一团,在餐馆里拿着抹布擦桌子,忽然走到他面前皱着眉头说:“父亲,我要上学。”明明很弱小的存在,却认认真真的提出自己的诉求,她不要只在店里帮忙,她要像其他男孩子那样去上学,学习知识。
是夜,林母来到女儿的房间,她坐到她的床上,拉拉她的被子,将她放在外面的手塞到被子里,然后将自己求来的平安符放在女儿的枕下。
“我家沅沅是个大姑娘了。”她在心里这样感叹,沅沅是林酒儿的小名,林母在女儿的这个年龄已经生下了她,女儿本到了择一夫婿相夫教子的年龄,一想到她要远渡重洋回到那个飘摇不定的国家,林母的心便如针扎一般,她的眼睛变得湿润,她很害怕失去她,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几次重病都以为要失去她,可她依然顽强的活了下来,是跟他们经历过最苦的日子,本以为日子一天天变好,孩子一天天长大,怎么都没想到她要回去。
这与即将失去她又有什么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