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大门,一路都有侍卫警戒站着,道路上明显看到有紧急处理过的痕迹,但地上的血迹却不是短时间内能清理掉的。东一滩,西一滩的,很是显眼。
皇太极好歹也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对于这些东西早已见怪不怪。沿着血迹看去,在站着的侍卫后面,看见是人的一堆东西在。以皇太极的经验能看出,能看到,这应该是先被人打死,而后又对尸体进行了泄愤什么的。这样的人,估计临死的时候,都是非常恐惧的。
皇太极皱着眉头问了下身边的亲卫头目道:“可有找到范文程的尸体?”
“回主子,大多尸首都已不成人形,甚至还有被烧了的,奴才无能,实在难以辨识!”亲卫头目连忙打千跪下请罪道。
这一次,皇太极没有发怒,只是紧皱着眉头,依旧往里走去,看到有尸体的,就稍微看上一眼。正如那亲卫头目所言,这些尸体基本不成人形,只能从大小,衣物上能辨别出大概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大人还是小孩而已。
走过两个院子后,到了后院这边,皇太极一路走得很是失望,看这现场,要人能活下来就怪了。他不由得停步在这院子的池塘边,扫视满地狼藉,心中叹了口气,一个好用的奴才,就这么没了,真是可惜!
他正想着,忽然就听到了有水声传来。便转头看去,就见池塘上的凉亭下,荡漾出波纹,显然那底下有人。
皇太极的亲卫一见,立刻拔出腰刀,纷纷围上了池塘边,严阵以待地看着底下的动静。
果然,那下面是有人,露出了一个头发,而后是脑袋,露出了脸。
皇太极也在看着,不由得有点意外,同时也很是惊喜,这底下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刚才为之可惜了的好奴才,范文程。
这池塘的水有点深,范文程在里面,水都到了他的脖子上,就见他看着皇太极,一脸激动地从池塘走过去。那脸上,也不知道是池塘里的水,还是他的眼泪,反正有往下流水滴。
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人,皇太极不认识,却是范文程的管家范苟。
皇太极的侍卫也认出了他,顿时都紧张了起来。这个家被灭了,万一范文程心怀叵测的话,很有可能会威胁到皇帝!
于是,有好几个亲卫一下挡在皇太极的面前,握紧了手中的刀,盯着涉水过来的范文程。
皇太极却一点都不慌,挥手让亲卫退下,自己走到了池塘边等着。
“陛下,主子,奴才……奴才……”范文程似乎知道大内侍卫的心思,并没有走到皇太极的面前,还隔着一点距离,就在水中停下,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不过他脸上的水并没有后续,没有继续往下流了。
“范卿快快出了池子,久泡水中可会坏了身子的。”皇太极显得很是关心,连忙挥手招呼道。
堂堂一个大男人,能文能武,身体素质不要太好,这又没到深秋,又怎么可能会泡坏身子?不少亲卫听了后,心中如此想着,不过他们也明白,皇上这是在示好范文程。
听到皇太极的招呼,范文程才继续往岸上走来,上了岸之后,就跪伏在岸边,屁股翘得老高,从池子里带出来的水沿着屁股往下嘀嗒。
“呜呜呜……”哭的声音似乎很悲凉,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不平或者愤怒之意。
跟在后面的范苟倒是没有哭,只是略微有点奇怪地看了下他老爷后,同样跪伏在范文程的身后。
皇太极低头俯视着范文程,一会后,就见他开口安慰范文程道:“事情已经发生,还请范卿节哀。有关凶手,朕一定会严查……”
说到这里时,他顿了顿,似乎知道这个交代好像有点敷衍。这么大的群体事件,还都是族人闹事,灭了汉人的家而已,要是为此大动干戈的话,肯定会有不少人不会答应。也因此,他才说会严查,却没说抓出凶手给交代什么的。
皇太极抬头环视了下残破不堪的范府,又低下头说道:“此地已无法居住,朕另外给卿拨一套更好的宅子!”
“谢陛下隆恩!”范文程低声回应道。
皇太极叹了口气,有点响,似乎就是要让跪伏在那里的范文程能听到这叹气声,而后又说道:“范卿能活下来,这比什么都强。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女人如衣服,没了没关系,朕做主,就让宗人府在皇族中选一女嫁给卿。这样,以后就没有哪个兔崽子刚来范府闹事了。”
“奴才惶恐!”范文程跪地回道,“奴才何德何能,何以配上天家之女!奴才……”
“此事不用再议,朕就这么定了!”皇太极立刻打断道,“范卿之才,朕甚看重,卿是朕之左膀右臂,是朕之诸葛也!”
夸了两句,他庄重了一些,低喝一句道:“范文程接旨!”
“奴才在!”范文程听了,跪伏在那里,都省了功夫,直接回应道。
皇太极低头俯视着他说道:“从即日起,范卿为文馆大学士,参赞军务,赐副将世职。”
此时的范文程,说是文馆书房官,其实并没鸟用,没有任何权力,皇太极要听听他的意见时,就招他去一下,平时,什么人都不鸟他。在入侵大明京畿之地的时候,他有立下功劳,被授予游击世职。如今,皇太极明确了他的职务,是文馆大学士,一听就知道和明国内阁的大学士差不多,还点名是参赞军务,这是具体派遣了。
跪伏在地上的范文程一听,激动地大声回道:”奴才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此时的现场,颇有君臣相知的经典剧目上演。
没过多久,皇太极从残破的范府回宫,同时,把先汗赐给原总兵刘兴祚的府邸给了范文程。在新的范府门口,大内侍卫充当护卫,在门口巡查警惕。宗室之女也很快选定,不日成婚,成为继佟养性、刘兴祚之后的又一建虏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