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坐好了!”在鸭绿江的西岸,一膄膄运输船停靠在岸边,一名船长笑着对登陆地东江军将士说着话,而后下令开船。
他们每个人的神情都很轻松,一点都没有要登陆到对岸去打仗的严肃。其实不止是他们,还有岸边等待上船的将士,还有江面上等待靠岸的运输船,全都是轻松,次序也由此井然。
之所以如此轻松,除了辽东收复的大捷鼓舞之外,在这鸭绿江面上,明军水师称霸,其实,对岸的满清余孽压根就没有船,就只能在新义州城头上,远远地看着鸭绿江这边的热闹。
一膄膄的运输船,并没有战船的掩护,离开新义州所在的岸边远一些,选择合适的地点便靠岸登陆。就在第一个明军将士踏上鸭绿江的东岸时,新义州城内火起,满清余孽放火烧城,而后仓皇往东逃走。
见到这种情况,登上岸的明军将士,肯定是没法追赶的,就不由得大声抱怨道:“他奶奶的,这些满清不是号称野战无敌么,不是自称什么大清勇士的么?怎么回事,就这样夹着尾巴跑了,这算什么勇士?”
紧接着上岸的明军将士中,也有人扼腕叹息,回望鸭绿江的对岸,看着帅旗所在嘀咕道:“总督大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可以把新义州的满清截住的,结果就这样大张旗鼓地过来,不吓跑了他们才怪了!”
他这话说完,没人敢附和,倒是有人笑着提出了另外的说法道:“呵呵,我怎么感觉,这样耀武扬威,吓得那些满清余孽闻风而逃的感觉,也很不错啊!”
而后面登陆上来的一名总旗,听到他们的说话,就对前面抱怨的那人训斥道:“总督大人的想法,你能猜到就怪了!好好干好你的份内事,回头看我们怎么在总督大人的麾下灭了这些满清余孽!”
对于老领导,卢象升的威望在东江军中是毋庸置疑的。因此,这个将士也只是随口一说,被上官训斥,连忙赔笑。
“走了,走了,救火去!”总旗大声嚷着,也不等后续军队集结了,便喊着走了。如今的东江军,他们对满清的心理优势,已经是如以前满清对东江军的心理优势。
此时,在西岸的卢象升,通过望远镜也已经看到了这一幕,便对身边已经升任为锦衣卫百户的魏木兰吩咐道:“禀告皇上,就说我军开始渡江,对岸的满清余孽未敢交战,已放火逃走!”
听到这话,魏木兰立刻答应一声,便进入聊天群去禀告了。
而卢象升也没有干等,转头看向身边另外一个年轻人说道:“曹总兵,接下来该要你的新军过江了!”
这个曹总兵,不是曹文诏,而是曹变蛟。如今的他,已经实现了当年的梦想,和吴三桂又是同一个级别了。甚至可以说,其实已经轮到吴三桂羡慕他了。毕竟虽然同为一方总兵,可曹变蛟手中的是大明最能打的军队,几乎等同于皇帝亲军,这远不是大同总兵的军队可比。
曹变蛟听到卢总督的吩咐,便带着微笑,轻松地答应一声道:“这种仗,打得实在让人提不起劲,要是来场硬仗就好了!”
年轻人,热血冲动,渴望着抛头颅洒热血。他这么顺口一说,却没想到,引来了卢象升严地脸,就听他教训道:“你如今已是一方总兵,岂能有如此想法?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次之,则是用实力碾压敌人,最要不得的,就是硬仗、险仗……”
曹变蛟听得心中暗自后悔,自己随后一说,又不会真得这样做,没想到引来了总督大人的苦口婆心,自己这嘴也真是贱!
于是,他立刻态度诚恳地认罪。
其实,卢象升是能理解曹变蛟刚才所说的话,毕竟他也年轻过。而且他和曹变蛟相处时间也算久了,也了解曹变蛟的能力,更知道新军的构成,还有各级监军在,也由不得曹变蛟胡来。但年纪大点了,似乎就有点唠叨了,就几句话的事情,说他一说,也不费多少工夫。
他这么想着,边上站着的监军监掌印太监冯德华,看着吃扁的曹变蛟,在那微笑着。等到朝鲜战事结束,新军就会调回京师,那个时候,自己就能去监军监正式就职,没想到啊,自己也是掌印太监了!
冯德华正在感慨着想着时,忽然就看到魏木兰回过神来,脸色有点严肃地对卢象升说道:“陛下有旨,说这边给朝鲜满清余孽的压力轻了点,这让多尔衮还存在幻想。因此,陛下决定,新军从海路出发,给多尔衮多加一些压力……”
听着魏木兰把皇上的旨意一一说出来,卢象升忽然心中有个疑问。毕竟这边给满清余孽的压力,也是经过皇上审核过的,如今却说这边给的压力小了点,该不会是有什么变故吧,因此,他便把这个想法问了出来。
魏木兰听了,点点头道:“陛下收到消息,多尔衮试图把粮食都收了才走。那粮食确实不少,陛下不想让其得逞!”
其实,原本的计划,就是在满清秋收之前,大军逼近汉城的。可按皇上的意思,似乎多尔衮是想提前收割,这样一来,这边按原计划行动才会慢了。
这个想法得到验证,卢象升便立刻同意,马上开始行动起来。
渡江到对岸和从海路出发,这两者的准备工作是完全不同的。不过有聊天群的存在,水师那边也早已得到皇帝旨意,已经过来运新军了。
重新准备的新军,在上百膄运输船和十多艏战船的护送下,最终顺着鸭绿江,浩浩荡荡地消失在视野尽头。
船队中的水师统领李芝奇,看着船上有说有笑的新军,他的心中却是有点郁闷。堂堂地大明水师,竟然没有海战(水战)可打,已经完全沦落为运输船队了,这还能叫水师么?
这么想着,他就有点羡慕福建水师那边,至少还可以剿剿海盗之类的。这满清也真是无能,竟然连个水师都没有,真是白费了自己的本事,只能看着陆军在那争功!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按理来说,登莱水师已经用不着再造战船了,但自己却还能接受新的战船,这也说明,供应给登莱水师的造船厂并没有歇业,这么多船造出来,难道是皇上有其他用意?
在李芝奇的不解中,船队一路沿着海岸线昼夜不停地前进,经过重新启用的皮岛休整了下后再次继续前进,又再次消失在皮岛明军的视野内。
而在朝鲜汉城王宫,自从知道辽东沦陷后的多尔衮,一直就没露出过笑容的他,这一日,脸色终于好看了很多,和多铎、阿济格说话时,脸上有时也带上了笑容。
“看来明军在辽东进展缓慢,因此到现在才在鸭绿江边集结,没有一开始就攻入朝鲜,给了我们以喘气的机会!”
多铎听到多尔衮的感慨,不由得笑着道:“要我说啊,搞不定就是那明国皇帝已经不在意朝鲜这边了,这穷山恶水的,他才不会稀罕呢!把军队往鸭绿江边一放,守住辽东就完事了。要不,为何对岸不见皇帝的旗号,他肯定是回去了!”
这已经过去很久了,对岸不但没有皇帝的旗号,明军也才开始集结,这边一开始挺担心的,可看到明军的动作磨磨唧唧的,便让这边放心了不少。因为他们能看出来,似乎明军并没有一举攻入朝鲜的打算。
听到多铎这话,多尔衮倒没有这么乐观道:“朝鲜这边,明国不可能不操心的。以前倭国占了朝鲜时,明国还不是出兵了。如今我们占着这里,朝鲜也以我大清为主,明国皇帝就算为了面子,也肯定要解决朝鲜问题的。只是如今他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给了我们准备时间,明国再攻过来时,我们已经没有多少顾虑了!”
一直以来,制约大清战力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粮草物资的不足,这一点,不管是朝鲜还是辽东,都是一样。饿肚子,对于大清勇士来说,几乎成为了常态。
但是,没有了辽东这个负担,朝鲜这边秋收之后,至少大清勇士是能吃饱饭了,至于朝鲜人,那是次要的,还顾不上。按照多尔衮的预估,就算鸭绿江边的明军开始进攻朝鲜,也已经来不及了。因此,他才说明军的磨蹭,最终错过了最佳战机。
就听多铎拍着胸脯说道:“所以说么,其实明国皇帝也就那样,要不是他手中的兵力强,物资多,拥有明国这么富饶的地方,他又怎么可能灭我大清。说句实在话,要是我去坐他那位置,信不信我做得比他更好!”
说完之后,看到多尔衮在笑,他便又补充道:“要是哥你去坐他位置,那就最好了!肯定做得比谁都好!”
阿济格听着多铎在吹牛,虽然知道这事不可能,却也笑着,处境转为乐观,心情也不再一开始那么惶恐了。
可就在这时,忽然传来急促地脚步声,有信使到,禀告了明军开始渡江,新义州守将按照多尔衮的命令,觉得自己守不住,就已经放火烧城,往后撤退了。
听到这个消息,多尔衮一点也不急,当即点头表示知道,不慌不忙地就把信使打发下去了。接着,他转头看向多铎和阿济格说道:”明军到底还是攻过来了,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计划好的,提前收粮吧!“
“对,我们提前收粮,再坚壁清野,搞不好都不用去倭国,就能把攻过来的明军耗死在朝鲜了!”多铎有点兴奋,立刻点头说道。
多尔衮听了,眼睛中也露出了一丝期待。这种策略,以往朝鲜的统治者,不是没有用过。曾经的隋唐强大吧,攻打这边的时候,就是被这招拖垮了好多次派过来攻打的大军,甚至强盛一时的隋朝为此付出了灭国的代价。
不过多尔衮终归是比较理智,没有再想入非非,而是开始发号施令,准备抢收粮食了。这种体力活,自然是朝鲜人去干的,吴达济被传了过去,命令就是下达给他的。
“殿下,要是再等等,能收获更多的粮食,都等了这么多天了,是不是再等几天为好?”吴达济一脸痛惜地表情,向多尔衮建议道。
多尔衮摇头,态度很坚决地说道:“不能再等了,明军要不了多少天,就能攻过来的!”
“难道……难道不能先让一部分军卒吃饱肚子,在前线阻击明军?”吴达济似乎有点不甘心,出着主意道,“这样就能等粮食长熟了收获!”
这一次,多尔衮没有再说话,多铎已经大声训斥了:“闭嘴,照做就是,休得啰嗦!”
骂了一句后,他又不由得补充道:“要是你们朝鲜人能顶住明军的攻势,那倒是可以试试!可你们朝鲜人可以么?连个反贼都对付不了的货,还谈阻击明军!”
从头到尾,他压根就没提大清自己派兵去阻击。倒是多尔衮,心中叹了口气,要是手中有足够兵力,不怕消耗的话,倒是可以这么做的,但……
多想没用,收粮的事情,就交代给吴达济了,防止朝鲜义军捣乱的事儿,则交给了多铎,后方的退路问题,则又交代给阿济格,重新去核实安排。两手准备,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离开朝鲜。
然而,他没想到,次日一早,这边都还没来得及开始动作,变故突生。
离汉城只有五十里远的海边,有一处在后世有名的地方,叫做仁川。这边原本是朝鲜的仁川都护府,护卫汉城侧翼的地方,规格也比较高。但无奈没粮,朝鲜人被满清折腾的,这边也是人烟稀少,只有为数不多的军队而已。
就在他们的目瞪口呆之下,仁川海面上,浩浩荡荡地船队出现了,挂着大明的旗帜,靠近海岸,天然地深水港,让明军能迅速登陆。仁川海岸边的守军,压根就没想着反抗,立刻四散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