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国的战事在继续,崇祯皇帝却没怎么关注了。此时的他,已经回到了京师,接见了固始汗的使者必勒格。
金銮殿内,崇祯皇帝高居御座,文武百官分列两边。必勒格按照礼制,恭敬地叩见了皇帝,并正式奉上贡品清单后说道:“小国愿奉大明为宗主,小国愿永为大明藩属国,这是国书,请皇帝陛下过目!“
御座前的内侍一见,便想下去把国书转呈给皇帝。
边上的文武百官,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微笑。能亲眼见证这个,说明大明的强大,从另外一个侧面,也能说明他们为官有功。共创盛世,与有荣焉!
可谁也没想到,崇祯皇帝在这个时候却开口说道:“青藏两地,在我大明朝,曾是乌斯藏宣慰司以及朵甘思宣慰司。你且回去告诉固始汗,朕的意思,如今也只能是宣慰司。如果他不同意,那也没问题,朕来日自会发兵青藏。”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金銮殿内为之一静,所有人都楞了下,看着崇祯皇帝不说话。他们没想到,皇上竟然要求更高。
不过回过神来想想,似乎这也在情理之中。如今的大明,远强大于其他任何时候。既然以前都能是宣慰司,为什么现在就不行?没道理啊!
藩属国是藩属国,宣慰司是宣慰司,这两个可是不一样的概念。
简单地来说吧,藩属国,那也是一个国家,而宣慰司,用通俗地话说,就是土司了。云南土司众多,可云南就是大明的云南。倭国、朝鲜,以前是大明的藩属国,可那不是大明的疆域。
必勒格听出皇帝这话中,带着强烈的自信,还有很直接的威胁。他心中不由得很不是滋味,但是,哪又如何?固始汗就是知道大明的强大,因此不得不主动俯首称臣。如今难道还能和大明闹僵了?这明显是违背了固始汗的意思!
这么想着,他只好服下身子,低头回应说,必然会把大明皇帝的意思转达回去。
崇祯皇帝点点头,又对他说道:“远来一趟京师也不容易,正好和硕特公也想念固始汗,不妨去见见和硕特公。”
和硕特公,就是鄂齐尔图,固始汗的侄子,原本和硕特部的汗王,如今的他,就定居在京师。
必勒格来到京师,自然是想去拜访鄂齐尔图的,但是之前他其实已经碰壁了一次,是鄂齐尔图恼怒部落存亡之际,固始汗却不发兵救援。另外就是,他不知道皇帝对固始汗是什么态度,为了避嫌,也不愿意见。
此时得到皇帝的旨意,必勒格心中也是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再去拜访鄂齐尔图,应该不会再被拒之门外了。
就在殿上这会,王承恩却奉旨来到了和硕特公府。
鄂齐尔图虽然身份特殊,倒也不用怕厂卫。可是,厂卫的名头摆在那里,人家厂公亲自上门,他还是热情地把王承恩迎进了门。
王承恩在和鄂齐尔图客套了几句之后,就开门见山地对他说道:“皇上听说你不想见固始汗的使者,因此让咱家特意来劝解劝解。毕竟你们是亲叔侄,没必要如此。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就没必要再耿耿于怀……”
鄂齐尔图听了,低着头,并不言语,心中却想起了当初躲在天山山脉里面,听到叔汗不肯救援时的绝望。族人死了这么多,叔汗却无动于衷,实在是太让人心寒了!
王承恩见他的样子,也不生气,继续说道:“难得来一次,好好招待一下,带他看看如今的大明。要不然,也不是我们大明的待客之道。要是不知道的人听说你不见固始汗的使者,还以为是皇上不准,这样就不好了!“
说到这个份上,鄂齐尔图就没法再沉默下去了,感激地说道:“还请厂公回复皇上,微臣非常感谢皇上在百忙之中还惦记微臣的家事,微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样就好!”王承恩听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不管怎么样,你现在可是大明的公爵,怎么样也得体现我们大明的胸襟,是不是?”
说完之后,他就站了起来道:“好了,咱家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鄂齐尔图一听,连忙送出门。看着王承恩带着番役骑马远去。他遥看皇宫方向,心中不由得格外感慨,皇上对自己是真得没得说。
以前的时候,就开放京营,让自己在里面受训。而且燧发枪那些军国重器刚出来的时候,也是大方地卖给自己,强大自己的部族。只是很可惜,没想到会被沙俄和漠北各族联合起来偷袭了一把。听到自己有难了,第一时间便派出了军队前去救援,这真是没的说了!
如今,听到自己和叔汗关系不好,又派了东厂提督过来说合。这辈子能遇到这样一位对自己如此只好的明君,实在是值了!
这么想着,鄂齐尔图便决定了。不管心中对叔汗再有多少意见,既然使者来了,那就好好款待一下吧!
等王承恩回到宫里缴旨的时候,崇祯皇帝已经下朝了,听到他的回报,便微笑着表示知道了。
相信这个固始汗使者在鄂齐尔图的介绍和影响下,必定能对大明的强大有一个清楚的认识。那固始汗是个聪明人,应该会接受自己所提的宣慰司要求。
青藏两地是物资缺乏的高原,现在大明也没那个精力去开发利用。名义上属于大明,这已经足够了。等到将来科技真正发展了之后,再谈青藏两地的改土归流,真正纳入大明管辖好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觉得还可以加点料,便对王承恩交代道:“如今倭国的战况,可以让人在京师里传播下,让大明百姓都乐呵乐呵!“
王承恩是在聊天群中的,自然知道倭国战况如何,便立刻回应道:“都赖陛下运筹帷幄,决胜万里之外!实在是我大明之福也!”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京师就流传开有关倭国的战局了。
“你们听说了么?如今我们大明的军队已经把大半个倭国都打下来了!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吧,真是太厉害了!”
“呀,想当年,十来个倭寇,就能一路从海上杀到应天府,而如今,真是难以想象啊!”
“其实这也没什么,皇上如此英明神武,我们大明的国力蒸蒸日上,打败倭国而已,我早预料到了!”
“确实也是,如今我们大明,都打下了多少以前从来没有打下的地方?本公子数数看,河套、漠北、天山,南洋诸国,洞吾,孟加拉……呀,本公子都数不过来了!”
“……”
所有大明百姓都在谈论着这些,每个人都充满了自豪。而他们的这些谈话,基本上都被鄂齐尔图陪同出来的必勒格听到了。说实话,这种大街小巷听到的内容,让必勒格非常地震惊。他实在难以想象,大明竟然强悍到了如此地步。
为此,他甚至还偷偷问鄂齐尔图,向他求证下。结果,没有例外,鄂齐尔图也证明了这些百姓所讨论的事情,都是真的。毕竟,这本神就是事实,又没有骗人!
这个时候,必勒格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大明皇帝有那么大自信,不怕自家大汗不服。
大明,不能敌也!
几天之后,他便把所见所闻记在心里,匆忙踏上了返程的路上。
时间很快就到了崇祯九年九月中旬,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在年初微服南巡所埋下的雷,开始引爆了。
由江南名医陈实功牵头,联合江南各省的名医,公开向朝廷上书,沿京杭大运河北上,声势很是浩大。
一路上,他们都是大张旗鼓,每到一个地方,就要拜访当地名医,宣扬他们的上书内容,邀请当地名医一起签字署名,共同上书。
而这上书的内容,没到一地,都会传开,让所有大明百姓都很是吃惊。实在是这上书的内容,有点颠覆他们的认识,颠覆他们的习惯。
就比如说,这公开的上书中,就有说大明应该规定男女结婚的最低年龄,男人不能低于十九岁,女人不能低于十八岁,并写进大明律,违反者要治罪。理由有很多,说这个年龄段的男女才算是成年,这样不但有利于下一代的孩子更聪明,更健康,更不容易夭折,而且女人在生孩子的时候,也会降低难产的危险。
还有,说人体内部的病症,特别是急性的,如今多是难有所为。因此,这些名医建议,在逝者自愿的前提下,可解剖遗体,提高诊治水平,让华佗神医的绝学重现于世,为将来能治好更多百姓的病做出贡献。
……
从医学角度上提出的一个个建议,让听到的大明百姓都很是意外。有些东西,是多少年来都这么在做的,可忽然之间,有人说,这是错的!一开始,他们是嗤之以鼻的,不过后来听说,是名医提出来的,他们就有点将信将疑了。但更多的人,是质疑那所谓名医的医术。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名医签字署名,一起上书,他们就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以前是错的!
另外,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也让大明百姓感到惊讶。
就是陈实功等人,每到一地,拜访当地名医,都能得到当地名医的赞同,得到他们的签字署名。这也就是说,这公开上书中的内容,在大明众多名医的眼中,都是真的!
这么一来,就更有说服力了。很多大明百姓纷纷改变了自己的立场和看法,开始赞同上书的内容。
他们其实不知道,在陈实功他们去拜访当地名医之前,厂卫其实已经悄悄地先一步去“拜访”那些名医。威逼利诱之下,没有那个名医敢冒着家族的存亡而持有不同意见。当然,更大的原因,还是医者毕竟是医者,他们中的不少人,对于上书的内容,还是有点体会的。
就这么着,一路到了京师。
于是,京师这边,就又轰动了起来。原本倭国的话题,就已经有点淡了。如今遇到了涉及每个人切身利益的事情,自然就更为关注了。
在这样的背景下,崇祯皇帝便决定,开朝议,接见名医代表,公开讨论这个事情。
说实话,陈实功作为牵头人,要上殿面君。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那心情是相当地激动,搞得跟随他而来的大儿子非常担心他的身体,毕竟已经是八十二岁的高龄了。劝他好好休息,身体要紧。
但是陈实功不管,因为他知道,明天面君,肯定会得到皇帝的准许。因为,当初那个锦衣卫出身的年轻人,是向他做了保证的。而且这一路上,都有厂卫出没,保驾护航,要说皇帝事先不同意这事,又怎么可能建议他做,还一路上如此顺利!
“明天,该是你爹我,名留青史的一天,至少在医学史上,必定会有记载。你说,你爹又这么可能不激动?”陈实功,如此对他儿子说道。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青照汗青,不外如是也!
不知为何,陈实功老爷子激动之下,虽然睡得很晚,可第二天一早起来,却是精神奕奕。出了驿站,他都能看到闻风而来的京师百姓,不管他们在说什么,老爷子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往紫禁城而去。
大明百姓,有几个人能进紫禁城?又有几个人,能得到皇帝的召见?如今,陈实功更是要在文武百官面前,向皇帝上书,陈述他的主张。当他看到雄伟庄严的紫禁城时,心中便如是想着。
至于觐见的礼节,自有鸿胪寺官员在事先有交代。
有内侍引导,低头进入大殿后,不敢东张西望,双手捧着奏章,跪下拜见皇帝:“草民陈实功,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实功眼睛的余光,看着两边的脚,知道此时此刻,所有文武百官都在看着自己,心中一直激动着。
忽然,他就听到上方传来一个声音说道:“卿是长者,平身赐座!”
咦,这声音怎么好熟悉?陈实功心中有点纳闷地想着,便下意识地抬头闻声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