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温宓自己才后知后觉道:
“是了,幼白莽撞,皇上对幼白心有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恐怕皇上早就想着惩治幼白了。
她抿了抿唇,吩咐丝雨:“你素来细心,记得给幼白送些伤药过去,莫要让她在浣衣局受了欺负,再告诉她,本宫不会让她在浣衣局太久的。”
皇上才罚了幼白,她不能转身就去求情,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待皇上消了气,她的身子养好了,届时再提,许是会好上很多。
只是,经了此事,温宓不免觉得,幼白的个性或许真的不适合在宫里生存。
丝雨伺候着温宓睡下,按照温宓的吩咐去了浣衣局。
浣衣局掌事姑姑知道幼白是贵妃的贴身宫女,故而虽见到幼白一身是血的被罚到浣衣局,也没有丝毫怠慢,而是单独分给了幼白一间房间,还贴心的叮嘱了幼白等伤好之后再干活儿。
丝雨被管事姑姑带到幼白的房间,心知管事姑姑是用了心的,所以悄悄的塞给了她一个荷包:
“幼白受了伤,以后难免要姑姑多照顾。”
管事姑姑接过荷包捏了捏,轻飘飘的,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
“姑娘客气了,幼白姑娘在我这里,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她眯着眼,心道不愧是雅安宫的大宫女,出手就是大方,这银票最起码也有一百两,可比得上她五年的月例和赏赐了呢。
丝雨浅笑着:“那就好,虽说幼白是被圣上罚的,可到底也是贵妃娘娘的陪嫁宫女,贵妃娘娘可惦记着呢。”
甜枣给了,警告的话也不能落下,宫中的拜高踩低,丝雨可是见识过的。
管事姑姑能混到今天的位置,也是个人精,自然听得懂丝雨话中的意思。
她连连摇头道:“那是自然,老婆子我还是知道姑娘矜贵的。”
敲打了一番,丝雨让管事姑姑出去,自己则坐在幼白的床沿边上,瞧着幼白血色尽失的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你说说你,莽撞的性子怎么就改不了呢?”
幼白闭着眼,泪水从一侧滑进了枕头里,话里满是后悔:
“都是我的错,害的娘娘动了胎气,夫人还......”
话未说完,幼白便哽咽的不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丝雨轻叹一声,轻柔的拍着幼白的后背:
“这次也算是给你个教训,你放心,夫人没事,娘娘虽然动了胎气,有太医在,静养几日也就无碍了。”
她知道幼白心中惦念着夫人和娘娘,所以特意说出来安她的心。
幼白听完,忽的像个小孩儿似的大哭出声: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不该随便相信别人的话,更不该如此没脑子的冲动行事。
丝雨静静的陪着幼白发泄完,等她哭累了睡下,轻轻的给她换了药才走。
幼白单纯,必然是受人蒙蔽,可这会儿就算幼白记得给她传话的人是谁,估计那人也找不出来了,不如回去和娘娘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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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温府突然传来消息,温郎中嫡妻身患重病,已经卧床不起,温府后宅事务,皆交给了文安人打理。
温宓听了这个消息后,松了口气:
“娘亲不愧是娘亲。”
动手就是利落。
她对于那些过程什么的一概不感兴趣,只用知道笑到最后的是自己娘亲就行。
莫说温宓了,便是丝雨也是对文氏一脸崇拜,瞧着文夫人说话轻声细语的,办起事来竟这般果决。
丝雨想完,才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
“娘娘,这是夫人给您的信。”
这封信并非是正儿八经的从宫门递进来的,而是文氏偷偷找人送进来的,里面的内容绝无旁人看过。
温宓撕开信封,一目十行的略过冗长的内容,不过几个呼吸,就从中总结出了重点。
信中写到,林氏当初是和皇后合作,想给文氏下药,不过奸计被识破,文氏将计就计,让林氏自食其果。
皇后给的药,终是用在了林氏自己身上。
温宓捏着信纸的手不断收紧,皇后!
如此一来,当初给幼白传信的人,必然也是皇后干的。
只是可恨自己现在还不能拿她如何。
不过一想起今儿是初一,温宓勾了勾唇角:
“等着晚膳的时候去请皇上,就说本宫食欲不佳。”
动不了皇后,但时不时的恶心一下她还是没问题的。
最终这话还是没传出去,因为不到晚膳时,徐国公在今日上交兵权一事便传遍了前朝后宫。
温宓纵使是女子,又久居内宫,但也清楚兵权的重要性。
故而这消息一传出,温宓便知皇上今晚势必会去坤宁宫的。
她平静的喊来丝雨:
“让你传的话不用去传了。”传了也无用。
丝雨垂着头,一句疑问也没有,娘娘做事,自有她的道理。
晚膳过后,赵景的銮杖便到了坤宁宫外,在即将踏进坤宁宫时,他扭头吩咐:
“朕记得,番邦小国在朕登基时曾进贡了一套十二琉璃花簪,明日早朝后,送到雅安宫去吧。”
高时照旧弯着腰,笑着应是。
那十二琉璃花簪他曾见过一眼,说不出的好看耀眼,配上贵妃娘娘那副天仙般的容貌倒是不亏。
只是皇上好似忘了,那套花簪中,有一支牡丹琉璃簪......
皇后许久不曾蒙圣宠,赵景猛然一来,自是小心翼翼将人伺候的舒心。
不过赵景心中对皇后存了成见,皇后再怎么小意讨好,赵景态度也只是淡淡的。
夜间就寝时,赵景独自盖了床锦被睡在里面,皇后睡在外面,盯着赵景沉静的侧颜,神色有些痴迷。
手试探的往赵景冷硬的脸上轻碰了碰,又很快的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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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温宓刚用过早膳,高时就捧着那套琉璃花簪来了。
他笑眯眯的请了安,将那盒子打开放在温宓面前的圆桌上:
“贵妃娘娘,这套簪子可是贡品,统共就十二支簪子,皇上全让奴才给您送来了。”
高时说的是送字,而非赏,这一字之差,其中差别可大了去了。
偏偏温宓像是没听出来一样,扫了眼珠光宝气的锦盒,笑意不达眼底:
“多谢皇上赏赐,臣妾很是喜欢。”
嘴上说着喜欢,脸上却不带一丝喜意。
高时眉骨突突的跳,怎贵妃娘娘看起来不大高兴?
难道是他说错话了?
正当高时暗自琢磨时,就听到贵妃娘娘阴恻恻的声音:
“怎么,高总管还不回去复命,等着在本宫这儿讨茶吃吗?”
温宓几乎将自己的不高兴明晃晃的摆在了脸上。
高时讪笑的摸了摸鼻子:“奴才这就告退,这就告退。”
他是皇上身边的第一红人,其余人见了他无不是想着巴结讨好,就连皇后娘娘也要给他三分颜面。
贵妃娘娘倒好,还是第一个赶他走的主子。
按理说高时该生气的,偏偏就是见鬼了,他竟然一点气都生不起来,还觉得有几分好笑。
怀着这样的心情,高时一路回了乾清宫。
见高时进来,赵景清了清嗓子问:
“如何?贵妃心情可好?”
高时苦着一张老脸说:“怕是不好,贵妃娘娘把奴才给赶出来了。”
那样的语气,说个赶字也不过分。
赵景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件事是他理亏,宓儿生气也是应当,只是她身子才好,切莫又动气伤身。
赵景在乾清宫想了许久也不曾想出如何讨佳人欢心的办法,温宓却是过得自在极了。
她扫了眼花簪,随手把牡丹的挑出来递给丝雨:
“把那支玉兰的给夏容华送去,剩下的收起来,这支牡丹簪子,就留着在太后寿宴上戴吧。”
温宓说的随意,似是不知牡丹簪子代表了什么。
牡丹是花中之王,向来只能是正室佩戴,就如同正红色一样,温宓虽是贵妃,可细细论下来,还真戴不得牡丹。
丝雨接过簪子,神情犹豫,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温宓笑着安抚:
“无妨,皇上既然赏了本宫,就说明本宫是戴得的。”
就算戴不得又如何,谁还能真罚了她?
太后寿辰在十一月二十九,今儿个不过初二,还有的是时间准备寿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