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翊涵这回脸色直接青了:“你们做什么?别忘了这是郑家!”
阿武好不退让:“小姐吩咐她未睡醒,谁也不能打扰,请姑爷见谅。”
还睡觉?
郑翊涵更气了,自己一晚没睡惹出大事,她同样折腾一晚,现在却还在睡觉,哪有这样的好事?一时间都恨得咬牙切齿:“让开!”
阿武不动,其他人也不动,反正不让他进去。
郑翊涵气笑了,盯着他们好一会儿,冷哼道:“行啊,你们厉害,我不进去了,以后也别求着我进去!”
阿武看了他一眼,跟看傻子似的。
小姐又不是蠢,敢下这样的命令,就不怕产生的后果。
郑翊涵被挡在门外,挥挥袖子再次离开,不过没有去书房,而是去了张氏所在的地方,昨晚折腾一晚,是季青璃的错,但这错却是张氏造成的。
陛下如此斥责,他不可能一点表示也没有,更不希望这种情况再次发生,只能嘱咐张氏,不要再立规矩了,这都立了五年,也够了。
张氏此时正在院子门口等待着儿子,丈夫落魄回来,朝堂上发生的事跟她说了,也骂过她了。
但张氏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错,怪只怪季氏身体不好还要来请安,也怪她没管好下人,请那么多大夫过来,导致家丑外扬。
可她还是忐忑,害怕儿子也怪她,因此很担心的等着,直到丫鬟禀报大少爷过来,她立马就出来了。
见了儿子,张氏赶紧迎接上去。
却不想儿子对着自己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教训:“娘,以后你不要再立那些什么规矩了,谁家也不会像咱家这样做的过分……”
虽然没说什么重话,但张氏听着还是心凉,看着儿子黑沉如死水的脸色,委屈道:“你这是在怪娘?”
同时她又疑惑,昨天儿子回来还只是简单说了两句,怎么现在就这样了?
听说昨晚儿子是歇在季氏那边,难不成是季氏跟他说了什么?
这般一想,张氏对季青璃更是厌恶得不行,挑拨他们母子关系,要不是她是大将军的女儿,真该休了才好!
没等郑翊涵回答,她想通关键,直接提高了音量,哭喊道:“我还不是为了你!都说儿女都是债,当初我就不希望你娶季家闺女,季家多霸道啊,还不让男子纳妾,可明明是她不能生,这是要你绝后啊!我还不是想着让她松口,不都是为了你……”
“娘……”郑翊涵面对哭诉的张氏,直接手足无措,有些后悔自己怒意上头,不管不顾的伤了娘的心:“娘,你别哭了,儿子错了!”
张氏那手帕擦着眼泪:“你没错,是娘错了,娘就不该为了你绝后一事做尽坏人,如今连你都不理解,那我做的这些真的是白白惹了骂声啊!呜呜呜……我悔啊!”
郑翊涵越发头大,这种感觉就像昨晚一遍遍被妻子吵醒无法睡着时那般,甚至更加可怕,毕竟妻子声音小,张氏哭闹声震耳欲聋。
但他偏偏不能说,妻子这样是他母亲的锅,母亲这样是他的锅,拐来拐去还是自己。
他只能好声好气的哄:“娘,儿子没这样觉得的,真的……”
哄了许久,许诺了一堆有的没的,郑翊涵总算将张氏哄得不再哭诉,他精疲力竭的走出主院,眼前便是一黑,身形晃了晃,差点摔倒。
小厮并未跟来后院,但他还是被人扶着了。
一双柔软的小手吃力的扶着他,像是有些承受不住,但小手的主人还是紧绷着脸颊,丝毫不放松,同时不忘用那担心的眼眸看他:“郑大哥,你还好吧?”
郑翊涵忽然感觉心头放松了许多,没了妻子的担心害怕,没有母亲的凄惨控诉,他露出几分笑意:“还好,多谢听雪。”
苏听雪展颜一笑,并未松开他的手:“郑大哥,前面亭子里去歇歇吧,你这样我真怕你在路上摔倒。”
“好。”郑翊涵想也没想的点头。
不过等跟着苏听雪一起过去时,还是迟疑了一下,脚步就慢了一些。
苏听雪偏头,一双纯净的眼眸满满都是他的倒影,疑惑道:“怎么了?”
郑翊涵避开,继续前行:“没什么。”
第8章
青璃睡饱了醒来,就看见婉月气鼓鼓的神色。
她没立马起床,而是躺在床上缓了缓,顺便问婉月为何这般。
婉月早就等着告状了,一听主子问起,忙说:“少夫人,大少爷和苏姑娘在凉亭坐了一个时辰!”
另一丫鬟也忙点头:“您说这什么事呀?明明孤男寡女,苏姑娘还未婚,居然一点不避嫌,就算咱们姜国民风开放,也不至于如此啊,少夫人,您再不敲打她一番,她怕是真以为可以嫁进郑家了!”
青璃问:“他们可有不妥之举?”
丫鬟齐刷刷摇头:“并无。”
青璃摊手:“这不就行了?”
“少夫人!”两丫鬟着急了,却又不敢多说,他们确实没有不对劲儿的举动,可光是在那坐这么久,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和一个有妻子的年轻男子,太过了!
青璃见此笑容更大,心情似乎都变好了。
真没必要伤心难过生气的,为了旁人,不值得。
上辈子原主痛苦成这样,失了丈夫,也失了自我,人人都道她自己毁了一切,可事实上呢?
就算她不闹,这个丈夫也在失踪半年后不再是她的了。
就算青梅竹马,就算两小无猜,该生二心其实早就生了,但不论是原主还是青璃,都无法理解一件事——为何情浓时的承诺可以如此坚定,当破坏承诺时,却一点想不起当初自己说过的话?
不过没事,郑翊涵想不起,她可以帮他做到这个承诺。
当初苏听雪嫁入郑家的借口是名声被毁,如今她的后路被自己堵死,青璃非常好奇接下来苏听雪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嫁进来,被所有人尊重?
就算是救命之恩,偏要为妾破坏旁人家庭,那也不可能被人另眼相看。
因此青璃对苏听雪和郑翊涵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一点不着急。
该着急的是这两人。
只要她不同意,郑家就不敢让郑翊涵纳妾!
婉月等丫鬟愤愤不平,青璃便好生安慰,还给她们赏银,让她们出去玩,自己呆在家里,依旧自得其乐。
婉月搞不懂主子怎么想的,但见她并没有为这件事伤心,便也不再多嘴。
倒是当天晚上郑翊涵又过来了。
青璃直接先道歉,接着懊恼自己没控制住情绪,让他晚上还是不要留宿了,免得打扰他以后当值,要是再出事,怕是不行。
妻子先道歉了,郑翊涵再想说什么都不好,再加上这事是他母亲先动手的,他反而在妻子这样的态度下,选择安抚青璃:“是我不好,之前都没注意到,委屈你了,日后再这样,你就跟我说,我会去和母亲商量的。”
青璃想吐,之前五年他都是睁眼瞎,只有牵扯到自己,才复明吗?
但面上她还是欢喜:“多谢夫君。”
郑翊涵拍拍她的后背,笑得温柔中带着几分心虚。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青璃的身体也真的在慢慢被养好,期间郑翊涵多次提出想要留宿,不过他一留宿,青璃就故技重施,三次之后,他可能有阴影了,再没有提出留宿。
青璃本以为这般作为,他肯定会越发靠近苏听雪。
但让人意外,除了平时去张氏那请安,郑翊涵竟没有再和苏听雪有过多少交集。
至少她看得出,郑翊涵在克制,也在刻意疏远,想来是不敢真的做出纳妾的事。
这让时刻关注着郑翊涵的婉月等丫鬟都纳闷不已,不是想着纳妾吗?还以为两人要来一下暗度陈仓,谁知居然像是分开了,真的放弃了一样?
青璃略一思考,也能明白为何,毕竟现在季青璃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要真的刺激狠了,他怕出大事,季家要找他算账,再者,妻子是他青梅竹马,两人感情还是比天降的苏听雪要深很多。
上一世原主闹腾,他同样没有纳妾。
她真正出事,还是谋杀苏听雪一事被发现,豫王出手,中间可能还有些什么事,才让郑翊涵选择休妻再娶,刚好苏听雪身份恢复,虽然不那么光彩,当个继室是没问题的。
一个月后,青璃的身体不再动不动冒虚汗,原本的干瘦也变好了,才收下一个帖子,决定出去露露面。
青璃身为郑家大少夫人,又是将军府的小姐,出门应酬自然不是小事,尤其是病愈后第一次出现,以为死了的丈夫重新活过来,没了寡妇的身份,自然要好好打扮。
婉月几个丫鬟也非常重视,提前好些天就开始忙碌,做新衣服,做新首饰,务必要让自家姑娘以最美的状态出现。
自从上次晕倒一事,张氏到底对青璃生出几分忌讳,哪怕知道她病情好转也没有再想着立规矩,只当做家里没这个人。
倒是她要出门应酬闹出的动静却还是让张氏嫉妒,看着进出府里的掌柜,她还是没忍住,让崔婆子将青璃叫过来,张口就是一阵训斥:“都已经是郑家的人了,还整天打扮,这是要做什么?”
青璃等婉月拿了垫子垫在椅子上,在慢吞吞坐下,半点不慌张的回答:“母亲说笑了,儿媳打扮是为了给自己看,当然是为了让自己心情更好一点了。”
张氏半点不信,不是为了勾自己儿子,就是为了出去和那些夫人小姐攀比,世家贵女能做的事不就这些,她拧起眉头:“那也不用如此兴师动众啊?首饰铺子,成衣铺子都过来!”
青璃淡定道:“还好啦,都是自家人,不要紧。”
张氏正要骂什么自家人,忽然想起季青璃的母亲当初陪嫁不少,分给几个孩子,季氏拿了不少,都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些铺子估计是她的陪嫁。
张氏更酸了,这季青璃虽然对自己恭敬,但那些嫁妆她是一点不松手,跟守财奴一样,自己没见到半点,便忍不住阴阳怪气说:“原来是自家人啊,你身为长嫂,却不知照顾一下弟弟妹妹,只顾着自己,可真是季家好规矩啊。”
青璃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原主嫁进来五年多,除了这半年因‘丈夫去世’低调行事,此前每次自己置办东西,都会给郑家其他人都送一份,郑翊涵一母同胞的弟弟那边最多。
而张氏更得了不少献礼,包括张氏如今寝间的珠帘,都是原主给的,那珠帘可都是真的珠宝打造的。
现如今却在张氏嘴里成了只顾自己的。
她心下冷笑,面上故作诧异的捂嘴:“原来儿媳没有照顾弟弟妹妹吗?儿媳这就回去找夫君要银子给弟弟、弟妹置办行头。”
张氏当即气急:“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要找涵儿要银子了?他一个小小侍郎,如今能有什么银钱?”
青璃轻笑出声:“瞧母亲说的,难道给夫君弟弟、弟媳置办行头,还要从儿媳嫁妆里出?这说出去可不太好听,谁家不是男人养家,您说是吧?”
想要儿子纳妾,又想要儿媳孝敬?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季氏!”张氏气坏了,一拍桌子,整个人都被气得发抖,惊怒的看着季青璃。
以往她怎么没发现这个大儿媳妇如此伶牙俐齿?
怼得她头疼脑胀还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青璃浅笑:“母亲?可还有事?没事儿媳就回去了,免得夫君下朝错过了,儿媳就不好找他要银子。”
张氏那叫一个恨啊,可哑口无言,只能憋闷道:“我说笑呢,又不过年不过节,置办个什么啊,他们又不像你,要出去应酬。”
“母亲说的是。”青璃也没继续折腾,行礼了,就被丫鬟们簇拥着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