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还请姑娘自便。”
她笑一笑,偷偷地伸了个懒腰。
毕竟是在外头,这儿左右都有人盯着,虽少了一个小太监,但这左右走着的宫女啊以及院落里那些个替祭酒修书的学子们路过李姒初身边都会轻轻的望上一眼,然后在伙伴们的撺掇下凑过去红着耳朵小小声的喊一声李姑娘,再匆匆跑开。
自那日三皇子受封太子,六公主被指派去和亲之后,她与小白已经有许久没有在国子监见面了。
所谓伴读便是殿下做什么她跟着做什么,正比如太子殿下要写学治国□□之道,学天下策论,那白季梓自然也要随着他一起去太傅在边上听上一听。而六公主这边代表着大毓的颜面与回鹘交好,那些个礼仪与亲戚书哈的,自然也是要放在心上。
于是乎,这些日子,李姒初除了空出一点点跟着其他皇子公主们吟诗作画之外,旁的日子都在跟着公主那该死的教养嬷嬷学那劳什子的礼仪。学的有一段时间她都忘了我,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自个儿出嫁还是公主出嫁。
“娘子在想什么呢,您也快了啊。”
红豆嘻嘻一笑,凑在她身边打趣道:“这下月初六也正好是个良辰吉日,不若娘子也沾沾喜气,将两间婚事一起办了罢。”
小宫女说的疯话仿佛还萦绕在耳边,让她莫名的有些烦躁。
她这次过来是偷着摸过来的,若不是因为要找白季梓说些大事,她也不用费那么大的功夫支开红豆,都是阿姊的错,这宫中什么风气,一个人走着不舒坦吗,为什么身后总要跟着个人,多烦。
她抬头望了望天,揪起了花。
“天下负之以不义之名,以其背盟约而——”
“杀废物也。”
“子慎,你这里写错了。”龚子云摇着扇子走到前头,在砚台上轻轻敲了一下,“你这是胡编乱造,若是老师见到了那是要说的。”
“无碍。随手写写罢了。”少年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笔放下手中的竹简,往身旁的太子殿下那处看去,“左右陛下能学会就成,我不过是跟着凑凑热闹的,随意些便是了。”
龚子云无奈地笑了笑,示意外头的小太监上前将窗关起,免得这秋风将落叶吹进墨水中。
做太子伴读与旁的伴读不同的便是,旁的伴读只需和他伺候的那位殿下不相上下即可,而他不同,他不仅要胜过所有的伴读以及殿下们,又要恰好比太子殿下弱上那么一点点,只一点点,多一分便是风头太升,伴君如伴虎难免脑袋不保。
少一分也不可,如此不学无术之人,怎堪大任?
即便是皇上不说,但他们也都知道这位白家小公子往后会成为太子殿下登基的第一助力早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往后太子若真登基为帝,这权臣之位必然会交于他手。
未来权臣却似乎并没有天将降大任之紧迫,只随意打了个哈欠,在薄薄的宣纸上画出一个圆。
“如何,都写好了么?”
老太傅的话如洪钟一般在身后响起,学堂中唯二的两位弟子赶紧起身行了个礼,将手中的刚刚写好的策论递了上去。
“不错不错,子云这写的可是水患一事,只是这一赈灾之法未免太耗钱财,应当再想想。”
“老师说的是。”青年作了个揖,老太傅见到,点了点头,又转身拈起了白季梓的。
“至于子慎的......你这是,你这是.......”
老太傅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对上白季梓明显写着心不在焉的眼睛,再看看他那大大小小不平的圈,猛地将砚台往地上一砸。
“白子慎!你给我抄十遍!”
***
此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
白季梓就是所谓的仗着偏爱有恃无恐的人,左右他就是再闹腾夫子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于是他欣然接受了抄书的作业,一边转着笔一边慢腾腾地翻着书。
他抄了多少句话,李姒初就外门外数了多久的花。
待他好不容易抄完书,揉着酸胀的手慢腾腾地走出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穿着白色襦裙的少女垂着头不知在躲避着什么,莲足轻轻晃动着,流苏发簪在轻轻摆动,一下一下地擦着青丝而过,她抬手轻轻挥舞着不知是在驱赶什么。,宽带的衣袖随着动作轻轻滚落而下,露出一双霜雪般的皓腕。
白季梓挑了挑眉,然后毫不留情地拈起一枚石子拽了过去。
李姒初一愣,抬眼看清扔石子的人后等了许久的烦躁便一口气涌了上来,她登登登地炮到白季梓面前,刚想开口骂人便发现一旁站着个芝兰玉树的青年,愣是将到了嘴边的粗话生生咽下,变成一串:
“奴家见过太子殿下。”
不骄不躁,不作不恶,微笑,手势,以及屈膝的弧度,每一分都做的恰恰好,不愧是随着公主殿下学了好几天新娘教学的她!
她忍不住骄傲地抬了抬小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龚子云失笑,道:“不必多礼,姑娘可是来找子慎兄的?我们方才有事耽搁了一阵,倒是让姑娘久等了。”
“不会,奴家应当做的。”
两人假模假样地寒暄了一两句,待白季梓觉得尬上心头李姒初觉得不知如何接话的时候,这位德高望重的太子殿下终于挥一挥手,放过了她。
“既然是这样,那孤便走了,子慎,明日再见罢。”
“谢太子殿下。”
送走了这一座大山,身旁还有一个小瘟神。
李姒初一想起方才的那一枚石子和自己在门外数了不知多少遍蚂蚁的傻样,当即就来气,两指一掐,扭在了白季梓胳膊上。
“你干什么!拿石子扔我!”
“疼疼疼,你轻点。”
他低头瞥了一眼李姒初裙子上的红印,喏了一声。
只见那本是雪白的裙子并不再是那十全十美的白,而是多了一抹,一抹.....
“蚊子?你方才是替我打蚊子?”
“是啊,你不是一直打不到吗。”他瞥了李姒初的裙子一眼,笑道,“我这准头可以吧。”
岂止是可以,简直就是非常好!
不愧是反派,不愧是和男主打到最后一刻的反派,这点能力都没有的话,那还活到什么最后一集啊,第一集 十分钟能不能活到还是一回事。
她在心底啧了一声,随意夸了两句后猛地想起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于是开口问道:
“你知不知道这儿哪人比较少,我有话想同你说。”
李姒初的想法很单纯,他们午休时间短,左右不就是趴在凉亭处打个盹的功夫便又要开始上课,这会儿不论是回东宫还是去旁的地方都来不及,只能就近在国子监找个没人的地方将就一下了。
毕竟这周围人来人往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都觉得树上的影卫换了好几个。
“没人的地方?”
白季梓一愣,看着未婚妻粉嫩嫩的唇和她扯着自己袖子那一副欲言又止的娇羞模样,他的心跳的突然就快了起来。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非要去没人的地方.....
他一愣,这几日李姒初随六公主学的东西以及他前几日在她房中中发现那些表面上写着道德经其实是玉女心经的话本子,他拳头一拍,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知道了,小青梅这是年纪到了,开始男女之事感到好奇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的,大毓民风开放,这宫中的太监宫女们压抑久了,宫女勾.引侍卫,太监寻找对食的。就连冷宫都成为了那些个野鸳鸯厮混的好去处。
而他身为李姒初唯一的竹马兼未婚夫,又是她在这宫中最信任的男人,她来找他,这不奇怪。
一瞬间啥也不在乎的白季梓,突然就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了起来。
“没人的地方?”
“对啊。”李姒初点点头,掰着手指想了想,“最好是我们说话都没人听见的,说的再大声也没人听见的。”
“没人听见?”白季梓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没注意到自己什么时候说话说话竟然变得干涩了起来。
“如果能有地方休息就更好了。”李姒初点点头,“有这样的地方么?”
毕竟方才她一直被蚊子欺负,坐又坐不得站又站不得,在门外等了白季梓许久,她也是很累的,再加上养成的午睡习惯,导致她现在还有点累。
若是能有个凉快点的地方休息一会儿便好了,虽说今日来是说正事的,但这身子不舒坦了,正事怎么能说的下去呢?
“有.....的.....”
为了方便未来太子与未来权臣更好的学习,国子监特意清理了两间房间供他们午休,但太子妃即将临盆,太子殿下这儿估摸着是不在了,下午同太傅说好了估计也不会来,那么那间院子就......
他想起前日的梦,再看看李姒初轻轻颤动的睫毛,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如果是李姒初的话,他勉强一下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资治通鉴》
第75章 、后妃(待修)
` 秋意正浓,午后微醺,这门一锁窗一闭,孤男寡女香炉点起,那必然会发生点——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李姒初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地给自己挪了个位置,顺手帮白季梓也挪了个位置。
“坐,我昨天去试探七皇子了,总感觉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所以我们可能搞错了.....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啊,我没有。”白季梓别开眼,猛地将起身将窗推开,“就是这天气太热了,我喘口气。”
——什么都不会发生。
她哦了一声,也没放在心上,趁未婚夫去开窗的时候随意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将从不知哪位小弟子手中薅来的纸笔放在桌子上。
“你这也忒寒酸了吧,怎么什么也没有。”她颇为嫌弃地望了一眼桌面上的灰,又瞥了一眼那战战兢兢守在门外不知自己要不要进来的小太监,于是对他招了招手,让他将方才送来的绿豆饼出去。
“有点多了,你先拿回去罢,算了,给你吧,就当是赏你的。”
小太监如获大赦,说了几句多谢姑娘后便溜了,刚走到门外就被李姒初叫住,眉头一皱眼一闭,心说自个儿莫不是要死在这儿了,都说这李姑娘阴晴不定是个难伺候的主儿,那他若是在这升职档口出了事,也不知......
小太监这心中的碎碎念还未有念完,就听见身后女子慢条斯理地道:
“带上门。”
“多,多谢姑娘!”
说罢便一溜烟似的跑了。
“所以你作甚叫他带这些吃食过来。”
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白季梓沮丧中还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恼意。
两人最近的关系也还算是不错,虽然误会还没解开,矛盾也还在,只是因着在这个重要关卡他们没工夫将它拉出来掰扯罢了。但不论怎么说,反正李姒初现在愿意理他了,就是一个大大的飞跃!
本以为李姒初这厮终于想开了,他也做好准备献出自己宝贵的第一滴血了,这一路上的都在想该酿酿酱酱还是酱酱酿酿,结果谁想到来都来了这人居然二话不说招呼来了个小太监,直呼我要吃饼。
退婚!现在就去退婚!
“那我饿了不行吗。”完全没意识到的李姒初眨眨眼,理所应当道,“人饿了就要吃饭啊,说正事的时候我也会饿啊。而且我要求已经很低了的,我只是啃些绿豆饼而已,这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