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动乱,萧静好在房中来回踱步,坐立不安。
明明还沉浸在情爱的悲痛之中,却不得不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人生在世,不就是一边爱一边恨、一边哭你边笑、一边埋怨命运,一边又不得不努力活着么
正在这时,蓉蓉从外面轻轻推门走了进来,递来一张纸条,“殿下,这是张统领让我给你的。
另外,您让查的那位端糕点的宫女之前是失踪,现在已经能确定是死了,昨晚被人从井里捞起来了。”
“意料之外,这么大个漏洞,对方不会留着。”
她说着,迅速打开纸条,喃喃自语起来说:
“北魏自拓跋程枫回去后,也陷入了朝堂内乱,高车亦是,柔然却显得很奇怪,近几个月,竟把一半的兵力调到天仙上以南进行训练,天仙山以南……”
“怎么了殿下?”蓉蓉问。
她想得入神:
天仙山以南……一条天堑直通百里烨的雍州,那里易守难攻,素来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胜名,是块必死之地,就是他柔然数万万人全部来攻打南齐,也不可能过得来。
他们把兵力聚集在那里,不是找死吗?
以百里烨的忠心,绝不会离开那里——除非,除非……萧静好脑中“轰”一声巨响,“不好,百里策呢?百里策在何处?”
“殿下是说百里烨刺史的弟弟百里烨吗?”蓉蓉木讷道。
萧静好摇头,说道:“百里烨之所以不守那道天堑,就是因为人质百里策死在了健康,他才举兵造的反。”
“啊……”蓉蓉听得云里雾里的,“只为了一个弟弟,不至于吧?只怕是早就想反了,就是找个借口而已。”
“不,因为百里策不是他弟弟,而是他的——儿子!百里烨十五岁时,同他的继母所生,后来事情被他父亲知道后,继母悬梁自尽,所以百里烨十分疼爱这个唯一的儿子。”
“天,这,这是什么逆天的爱恨纠葛,如此劲爆的消息,怎么我们从来没听人说过,殿下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柔然举兵来犯,若百里烨此时造反,雍州失守,大门一旦被打开,南齐就真的完了。”
蓉蓉似懂非懂,后知后觉道:“对了,统领让你继续往下看,你说的百里策……好像被国师扣押了。”
萧静好心一抖,强装镇定把剩下的内容看完,忽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之前她让张继暗查宫内宫外,信上说:
宫内:今日湛寂以褚世子之名,暗中调遣南平王府的兵,换掉了原先值守在重要岗位的禁卫军;宫外,成千上万的僧徒以腊八节为由进健康后,就再没离开过。
最重要的是,他从回健康后,与柔然联系密切,多次与柔然国主通信!
不但买国……还要,逼宫!
萧静好将手中纸捏在手心里,静静闭上了眼睛,牙槽骨都只差咬断!
很久她才缓缓睁眼,颤抖着嘴唇说道:“通知张继,不惜一切代价,活捉国师湛寂,活捉南平王世子,褚凌寒!”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重生的人,师徒斗智斗勇……
其他的问我我也不剧透啦,下章揭开谜底!!!
但是,明天我有可能更不了(跪在地上了),如果不更会挂请假条,不挂请假条就默认会更。
感谢支持!
第59章 、云舒
太和殿前, 不论官大官小,聚集着健康上百位重臣,大部分官员仍维护萧氏江山, 不愿意拥护太后登基,本是忠诚之举, 却全被太后派兵扣押了下来。
永元五年, 元帝萧锦纶因弑母被其母宋太后所废,随即太后自立为皇, 于大年初一日登基!
这日, 作为国师的湛寂带着众僧徒为新皇祈福,刚进青龙门, 便被数以万计的禁卫军拦了个水泄不通,众僧大惊,纷纷往中间挤去。
湛寂着僧衣, 批袈裟,面对对准他的无数银枪, 眉头都没皱一下,深邃的眼眸像一个无底漩涡, 不怒而自威。
他抬眸, 问:“做什么?”
张继被萧静好安排“装睡”并未到场, 其福将扬声道:“捉拿卖国贼湛寂!”
湛寂眼中寒气逼人, “谁,给你们胆子这样做?”
周围千千万万个士兵, 无人做答, 就在此时,他听见声掷地有声的“是我!”自人群中传出来,那人所过之地, 士兵自动退成两排,待湛寂看清来人,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讥笑。
她如九天揽月的玄女,万众瞩目之下,着一袭水墨色的束袖长袍,款款而来。
“是我!”萧静好对上他通红的眼,面无表情说道。
一时间清音寺的众门徒震惊不已,她,她怎么能这样对自己师父?
“静……公主,师叔可是你的师父啊!当真要如此吗?”淳离冒死上前,用最温和的口气愤愤不平道。
她没接话,湛寂眸光里的清冷和寡淡,让她不敢多看,只得偏头道:“国师是要主动束手就擒,还是要被迫就擒?”
他死死盯着她,冷笑了起来,说道:“凭什么?”
萧静好扔给他厚厚一叠信件,上面是他勾结柔然的所有证据,也是她连夜整理出来的。
“你扣押百里策,百里烨闻迅后必然会来搭救,这就等于为柔然大军打开了大门,放他们进我南齐疆土!你还换掉今日值守禁卫军,意欲何为?”
湛寂只看了一眼,便扔掉了那些东西,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萧静好的脸捏了过来!
“放开公主!”
她身后的禁卫军纷纷亮出银光闪闪的银/枪,怒道。
他却没有丝毫惧怕,手上青筋突起,以前丝毫力不愿分在她身上,此刻竟露出了三分力,她白皙细腻的脸骤然变紫,如窒息一般,说不出半个字。
直到将眼前人看近眼底,他才用无比陌生和冷漠的语气对她说,“萧静好,你可想好?”
萧静好被他捏得瞳孔充血,嘴都活动不了,勉强说道:“今日,就是杀了我,你也插翅难飞,你个……卖,国,贼!”
湛寂眼里顿时掀起千层巨浪,又用力了几分,她脸紫得吓人,他却视若无睹,眼尾微挑,“你凭什么能调动禁卫军?这么说,你更像逼宫之人。”
萧静好只觉牙齿都要掉了,眸中眼泪因疼而滚了出来,她沙哑道:“我有封号还有夷州州印,调这几个兵的权利还是有的,师父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请吧!”
他怒视着她,俊郎的脸上几乎每个毛孔都滋出了寒气,纵使没有一句话,只消这样看着,那眼神似乎也能硬生生将人劈成两半!
终是没下杀手,湛寂将她甩开的刹那,几十把银枪蹭蹭蹭登时夹在了他脖子上!
“师叔!”淳离大喊。
见人被禁卫军压走,他脸色煞白,木讷地说道:“师徒恩情,你当真不顾了吗?我本以为,你跟别人是不一样,至少在大是大非面前,是清醒的。”
萧静好受重力跌倒在地,脸上火辣辣的疼,垂眸回道:“在其位谋其职,公事公办而已。”
淳离闭眼念了句“阿弥陀佛”,再不多说半句话。
听见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退出青龙门,萧静好始终没敢去看素来所向披靡、英姿勃发的湛寂沦为监下囚的模样。
缓了片刻,她下令彻底盘查随行僧人,有嫌疑者先收监,没嫌疑的即刻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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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白玉铺造的地板闪耀着刺目的光芒,从镶金大门一直延伸到最里面,烛火千盏,大殿尽头,衣架上整整齐齐挂着一身庄严神圣的蚕丝凤袍!
外面是件深青交领宽袖衣,里配的是红色长裙,腰系凤佩,衣架头上赫然是一顶象征至高无上权利和地位的宝珠凤头冠。
雍容华贵、至高无尚!宋依阮赤脚站在凤袍面前,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四十年了,她等这一天!十三岁嫁入王庭,她便自命不凡,心中暗暗发誓,终有一天,她不再做男人的附属品,她要做全天下的王,让所有男人对她俯首称臣!
宋依阮高傲地走过去,玉手抚过上面的每一根金线,感叹道:“时间太赶,终归还是粗糙了些。”
为了享受这专属于自己的胜利,她把侍卫宫女留在外面,自然没人会回她的话,想了想,她又道:“明玥,朕…朕的好女儿,我一定不会让你枉死,待登基大典一过,母皇便让萧小九母女下来陪你,你且耐心等着。”
“你看,现在整个南齐都是我们的了,谁还与朕作对?谁有资格同朕作对?”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忽然不知自何处吹来一阵妖风,灭了一排的蜡烛,宋依阮忽觉后勃颈一凉,猛然扭头看去,“谁?”
诺大的殿中空空荡荡,什么回声都没有,这让她心底顿时一慌。感道:“来人!来人!”
本该值守在外面的宫女侍卫一个没冲进来,她起皱眉来,强装镇定踱步想去开门,又是一阵风吹起。灭了另一排灯!虽是白天,但房中透光度极低,若没了亮光,显得十分瘆人。
“谁?谁在装神弄鬼?”她一脸愕然,惊出一身的冷汗,惊慌失措奔去开门,不料手将碰到门栓,忽听缥缈的一声长叹,“娘娘,似乎忘了我,您养的好杀手!”
宋依阮脸色骤然一变,转身用背抵着门,怒道:“你来做什么?本宫让你出现了吗?!滚回去。”
那厢“呵呵呵”阴阴柔柔笑了起来,笑得人心里发毛,宋依阮看见个人影逐渐靠近自己,她先是闻见了血腥味,后来才感到疼痛遍布全身,竟是自己脖子被划了一刀!
“啊……”她尖叫,“来人,来人有刺客,抓刺客。”
“嘘,”对方开口,缥缈一声,“血流干之前你都不会死,别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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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内,以宋岩为首的数十个朝臣正等着太后着盛装来参加登基大典,却在听见小黄门来报说九公主以“国师卖国欲逼宫之名”把湛寂给关了!
国舅宋岩拍案而起,“庶女嚣张!我看想逼宫的人是她!”
尚书刘敏附议道:“纵观她回来后的所做所为,每庄每件,哪件不是居心叵测,野心不小!”
萧静好进殿时,正听见句:“想学英明神武的太后,简直是东施效颦!”
“是吗?宋国舅?”
在场多半都是混迹官场数十载老臣,她人未到声先至,话音不大不小,却让人有种浑身凉透的错觉!
宋岩愣了愣,吹鼻子瞪眼道:“说的就是你!无知幼女,岂配出现在此处?”
今日之南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全乱了。
萧静好瞪了过去,毫不示弱,“我皇祖父打下江山时,这南齐便姓萧不信宋吧?本宫也姓萧不姓宋吧?尔不过区区一外戚,竟还堂而皇之在我萧氏大殿上撒野,真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我萧氏儿女还没死绝,你宋家未免也太心急了些,我不配,难道你配?宋岩,宋大人?”
宋岩被居然被一女娃怼得一时无言,红着脖子喘气良久,骤然沉声道:“秦暴/政而被汉取之,汉衰落而分三国,三分天下终归晋……谁家的江山能万世万代不倒?萧氏无能,我宋家便是替了,又如何?”
“来人,将九公主请下去!好生照看。”
宋岩老奸巨猾一声令下,数以百计的待刀侍卫蹭蹭蹭一拥而上,而萧静好身后的禁卫军也不是吃素的,“锵锵锵”银枪直抵着对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局面一度变得难以混乱不堪!
萧静好第一次面对向如此多的尖刀,即便手心里已经布满虚汗,脸上仍是太行山崩塌于眼前亦能镇定自若的神态。
没谁能想到她竟有如此魄力,宋岩眯眼看去,毕竟不是正统,这下心里有些发虚。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几仗高的朱红大门“砰”一声巨响,不知被什么怪力乱神的风力关了起来!
“怎么回事?”有人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