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听到自家主公对关平如此大的评价,自然是有些诧异,随即拱手笑道:“主公,可否让某一观。”
“也好,元直来看看。”
刘备像是炫耀自家侄子的奖状一样,把帛书笑呵呵的递给了一旁的徐庶。
徐庶拿在手里仔细瞧了瞧,原来是陈矫借机送回主公的女儿,病卒营中有人看见了,结果偷摸跑出去联系陈矫。
陈矫随口胡诌了三千兵马,让叛贼首领张颐认为营中空虚,外面又有人马接应,可以一搏,想要擒获关平等人,遂在夜里发动叛乱。
糜芳准备要大开杀戒,关平不同意,让士卒大喊静坐不杀。
而后关平亲自带着五十亲卫进去平叛,成功擒得贼首,天亮后当众斩杀,首级传示三军,平定了叛乱。
徐庶暗暗点头,关平处理法子又快又及时,这才是最正确的应对!
若是像糜芳那样处理,难免会出现许多麻烦,最重要的是会让主公背负杀俘的名声。
就算是放了,也比杀了他们对于主公好处要大的多。
糜芳此人外横内懦,着实不应该留在荆州,荆州此地有曹孙刘三家,一个处理不好,就会爆发冲突,难免被人抓住跟脚。
而现在孙刘两家因为荆州的归属问题上,已经暗暗积累起了矛盾。
徐庶也是近期知晓了孔明三分天下的谋划,而荆州更是重中之重,若是没了荆州那将来可是偏安一隅,想要匡扶汉室,困难重重。
益州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被主公所拥有,而荆州如无意外倒是能先占据荆南四郡,可南郡是最为重要的,也够不上手。
两位军师中郎将也是细细的谈论了一番今后社团的谋划。
徐庶合上帛书,放还到矮桌上,躬身道:“少将军关平的胆略,远非常人所及,选他一同看守降卒,当真是没出孔明之料。”
刘备摸着胡须也很是高兴,定国此种手段果然是有其父之风,临危不惧,关键是能妥善处理叛乱,没有扩大乱象,还震慑住了降卒。
从长坂坡跟随子龙闯阵出来,定国就颇为勇猛,以前是没得机会让他单独历练。
如金大浪淘沙下,定国的能力总算是得到了展示的机会,从此自己麾下又有一员智勇小将,将来他足可以独当一面。
“主公,少将军关平虽有勇略,但兵少降卒多,难以持久威慑,莫不如派船早些把他们接到油江口来。
等那些降卒到了,想必武陵郡已经被攻下,到时候就有安身的地方。”
徐庶明着说不放心关平,实则是担忧糜芳会误事。
“元直所言极是,我就派出战船去接他们过来,以免夜长梦多。”
刘备深呼一口气,曹军的小动作难免还会有。
如今曹仁避战不出,也是在降低孙刘两家的士气,免得被一鼓作气攻下江陵。
“喏,主公,某一会就写下命令。”徐庶拱拱手又道:“主公,某还有一事想言。”
“元直可直言。”
“主公,如今曹军的民夫降卒已定,为了避免他们闲来无事,想要逃脱或者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莫不如派人在油江口旁选址筑城。
此地筑城,距离江陵城更是不远,将来万一有机会,我等出兵也会更加迅速,占据江陵城。”
只有占据江陵,自家才算真正的在荆州站稳脚跟。
可现在江陵城是周瑜的囊中之物,想要的话,还需在等待机会。
“元直此言在理。”刘备走了几步,侧头道:“筑城之事就交给元直。”
“喏。”
荆南四郡,武陵郡距离油江口最近,军师孔明与三弟翼德一同前去攻打,太守是金旋。
刘备静下心来望着地图,听闻金旋是金日磾的后人。
金日磾是匈奴人,在武帝时受到信任,成为托孤大臣,儿子金赏金建,金赏的妻子是霍光之女,霍家谋反,金赏上书休妻,得以存活。
只是不知道如今的金旋心中还有没有大汉,他会不会投降?
但愿孔明与三弟一切顺利。
刘备望着荆州地图出神。
徐庶则是跪坐在一旁,抓紧时间写命令,好让主公过目,盖上印章,先行送走,也好让他们有个准备,再调集足够的战船,一同前往乌林岸边,接少将军关平以及那些民夫病卒到油江口来。
赤壁岸边,刘军营寨。
关平伸个懒腰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从昨晚到今早忙了许久,总算是重新梳理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杀了该杀的人,然后在安抚其余降卒。
这个倒是没法子,这次俘虏的人太多了,加上张颐隐瞒了自己是大将的身份,又换了甲衣,只被当成是一个基层小官,又让他的手下去联络旧部,他本人并没有被引起重视。
关平思索着以后再降服士卒,要不要让他们先跑圈,谁坚持跑到最后,估摸着不是大将也是精兵了!
只有这些人才能吃得好有力气,剩下的普通士卒平日里可真没这么好的待遇。
“少将军。”张仲景抱拳笑了笑。
“张神医。”关平急忙回礼,笑道:“神医乃是长辈,唤我表字定国即可。”
“定国,我此番前来是有些事情想要问。”张仲景笑了笑,随即走向一旁。
关平心里一突突,难不成张神医他要回长沙了?
这可不行!
江边的柳树,被大火炙烤,一半都已经碳化。
张仲景随意的扣了扣,拍了拍手中的灰,无奈的笑道:“可能是老夫见不得血腥了。”
“小子并不是太懂神医的话。”
“无妨,我就是觉得在医治那些病卒的时候,时不时的听到外面有人在喊,而且是几十个人举着首级走过?”
“神医是觉得他们可怜?”
关平眨了眨眼,医生有仁爱之心,倒是实属正常,毕竟是从死神那里抢人的。
只要不是走人,关平都觉得可以后退一步。
“兴许是这样!”张仲景摇头苦笑了两声。
“哦,若是让神医感到不适,那我两日后就不让他们再游营了。”
关平后退了一步,毕竟是神医的面子,必须要给。
那些被他单独编入死人队的三十四个没有动手的曹军降卒,举着昨夜他们一同起事伙伴的脑袋在军营中游营,警示其余降卒。
若是谁受不了,关平正等着他们继续造反呢,一刀砍了,一了百了,还省的给他们留机会。
毕竟昨日当众说了诛杀首恶以及动手的士卒,至少在明面上不能被抓住痛脚。
“听闻刘皇叔一直爱民如子,对待降卒更是去亲自安抚,缘何刘皇叔一走,定国杀了他们还不行,非要用他们的脑袋游营呢?”
关平眨了眨眼,要是不游营的话,那他们岂不是~白死了!
当然最真实的想法,关平并不想要这样告诉张仲景,毕竟要给神医面子的。
在这个通讯设备几乎靠肉嗓子的年代,不把警告送到这些降卒他们的眼前看看,他们万一还以为是谣言呢怎么办?
本想着游街五日来着,大冬天也不怕臭,有这个基本的条件。
以前糜芳杀“鸡”的时候,就是没有让所有人都看见,只是让帐篷里的人在也没有见过他们,既然这个法子不好用,那关平觉得理应让所有人都瞧见。
看看这个发生的真实案例,作为警示作用。
免得这些降卒以为叛乱被抓后,就真的能够免死!
“震慑敌军之法罢了,说实话,我看见那场景,稍微有些吃不下饭,好在我不看,而是选择让别人看。”
“刘皇叔不是以仁为本?缘何定国就要违背?”
“不知道神医听过一句话没有?”
张仲景望着长江,双手背后:“定国未曾说过,遂我不曾听过。”
“哈哈,神医也是个妙人。”关平同样望着长江,握着剑柄道:“古者,以仁为本,以义治之之谓正也。
是故杀人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止战,以杀止杀,虽战可也!
张神医只看到了我杀的这些人,可更重要的是有了他们的首级游营,就能避免更多的人被杀。”
张仲景听完后,默然不语。
刘皇叔是以仁爱为根本,更是因为正义的方法处理大事,那些人发动叛乱,被杀也是正义的事情。
所以杀掉坏人而使大众得到安宁,是正确的手段。
张仲景望着江水,关平的话也是在理,若是连叛乱者都不杀,那岂不是所有人都会认为叛乱也不会被杀死,那又可以胡作非为,到时候平叛会死更多的人。
可张仲景总觉得关平是在诡辩,但是听上去说的好有道理,让他说不出什么话来。
以战止战,以杀止杀!
张仲景越想越有道理,如今大汉已然如同崩塌,没有了秩序可言,若是在不剿灭诸侯,一统天下,受苦的还是百姓。
“是老夫孟浪了!”张仲景拱手致歉。
关平同样回礼,摇头道:“所谓医者仁心,但药只医不死之人,他们是死人。而我等终归是一抔黄土,只是早死晚死罢了,按理说神医见惯了生死,怎么就变得介怀了呢?”
“定国所言倒是颇为,颇为……颇为豁达。”
张仲景捏着胡须摇摇头,小小年纪,就能说出如此话语,倒是颇让人佩服。
至于鬼神什么的,张仲景自然也是不信的。
当初家人病重的时候,他也曾求鬼神保佑,可鬼神都没有保佑。
既然鬼神全都靠不住,那张仲景就决定要靠自己,学医来拯救家人,以致到了后来,张仲景想要拯救天下人,不让百姓被瘟疫所困扰。
人总是在向前走,因为各种各样的外部因素选择自己的道路,或者不断修正着自己当初的目标。
“人生在世,如流星划过,转眼即逝!我既然来了,就算当一颗流星,也要当最骚的那颗!”关平以手指天道:“亮也亮瞎你们的钛合金狗眼,走着瞧。”
张仲景此时满脸问号。
这话转的为何如此生硬到,他都听不懂了!
亮是诸葛亮吗?
还是他昨晚没睡好,脑子有些发热,说胡话?
关平大呼一口气,禀声道:“张神医,我没病!不用用那种眼神看我。”
“哦。”
微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江边的波涛不甚明显。
两人就这么站在江边。
张仲景捏着胡须,偷眼瞥了一会关平,开口道:“定国,要不我还是给你把把脉吧?”
“中二病没救的,神医你死心吧!”
“那何为中二病?”
“男人都会有的病。”
张仲景总觉得关平他是学过医的样子,向他这种看过医书就能懂一些病的人,此等领悟能力,若是不是当个将军,肯定就是个学医的好材料。
却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身患奇症?
“定国,我给你把把脉。”
张仲景希望关平平安无事,这样他就可以学医了,若是他学不了,那就让他儿子跟自己学。
张仲景就不相信,关平还会希望他的后代也是个将军,要继续经历战乱之苦。
关平急忙摇摇头,笑道:“神医,我说着玩的,怎么会有病呢,别当真。”
“哎呀,定国,讳疾忌医可不是好事。”
糜威差人盯着那些犯事游营的士卒,看到关平被神医叫到岸边说话,也没太过于在意。
昨天的事情给他带来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
平哥他怎么想的,敢带着五十人进去平叛,在看看自家二叔父,等关平进去之后,竟然让向宠服从他的命令。
这件事向宠没有与平哥说,糜威也没有说,总归是自家亲二叔父,也得给他留些面子。
人家那么勇猛,自家二叔如此拉胯,还是不要让他跟平哥待在一起了,真的会让人觉得他特别蠢。
糜威长叹一口气,而且糜威能能感觉出来,平哥对于自家二叔父不仅仅是有那么一种距离感,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敌意。
尽管平哥隐藏的很好,可是自己与他厮混的时间长了,能明显感觉出来他何时说话的那种语气,会带着一丝敌意。
难不成是因为在长坂坡的时候,二叔说的话,传到他的耳朵之中了?
这件事糜威是知道的,一直想要在平哥面前赚回面子,可一直没有机会兑现呢。
“敢问牙门将关平何在?”负羽士卒站在帐外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