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她的脚下忽然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周围的空气变得极其寒冷,凛冽的风雪呼啸而过,幻化成凶猛的袭击气势汹汹地朝她攻来!
这好像是最后一击,又好像是四方宝库对她的最终考验。
天下就要乱了,邪祟肆虐人间,你能不能承担起这样的重任?
仙魔大战在即,战事凶险万分,你能不能保证在腥风血雨里绝不后退?
于是叶寒霜轻轻勾起嘴角,眼中冷光一闪而过,用手中的长剑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愿为之一战!”
那一剑,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破开了层层的风雪,闪出极其锋利的光芒,就如同骄阳一般洒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刹那间,所有修士的修为立刻解封,灵力磅礴奔腾又重新回到了他们体内!
第66章 破阵而出
厚厚的屏障不断地震颤,透明的水纹上下流动发出粼粼的波光,杀气腾腾的攻袭一阵接着一阵从天而降,刀光剑影已经在寒冷的水汽里凝结成冰刃,掀起凶猛的狂潮!
而叶寒霜就这样神色漠然地站在那里,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神凌厉地直视前方,不论周遭的攻势怎么变幻,都没有被打乱一丝步调,出剑的动作始终不疾不徐。
滚滚的疾风“啪”地一声打在她的肩头,她反手就是一剑,轻而易举地击穿扑面而来的霜雪。寒凉的刀光携着锋利的倒刺从背后偷袭,她迅速一个旋身,斩落苍劲有力的一击。
这是一个几乎不会被外物所影响的人。不计较一时的得失,忍得住暂时的伤痛,从头到尾只关注手中的长剑,心沉如水,反而能稳稳地占据上风!
是以无论刮过多少腥风血雨,都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痕迹。明亮的眼中闪动着熊熊的亮光,那是一种坚韧的力量。
凌霄宗的曹炎风心中蓦地一动,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低语,偏头一看,身边的长老周常生还在满脸怨毒地盯着阵中的女子,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但一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青年不禁皱起了眉头,主动往另一边走了几步,和周常生拉开了一段距离,然后继续神色怅然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拼尽全力抗击猛烈阵法的女子,唇边不自觉地溢出一声轻叹。
第一次见叶寒霜是在仙门大会,那时他轻信了弟弟的话,以为这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欺压其他弟子立威的小丫头,一心想着要给她点教训为弟弟出口恶气,没想到却被她毫不客气地打败。
他不服输,再度邀战未果后,脑子一热竟然背后偷袭,却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当场击溃连手都差点被碾碎,面子里子全丢尽了,还受了不少冷嘲热讽。
所以那段时间,曹炎风几乎日日闭门不出,听到外面人对自己的编排和议论,心里又是郁结又是不平,对叶寒霜的感觉也十分复杂,既畏惧又嫉妒,也有隐隐的叹服,只不过彼时他心高气傲,一直不肯承认。
后来,他的修为进益愈发缓慢,便一心指望拿到飞升秘籍一步登天,可就在进四方宝库之前,气势汹汹的雪浪直冲面门他避无可避,又是叶寒霜不计前嫌地救了自己的性命。
而就在刚刚,曹炎风看着叶寒霜在自己飞升还是拯救世人之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看着她在狂暴的剑势里忍着剧痛不紧不慢地反击,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这么久以来用尽了各种手段,都没办法让修为再进一步。
因为他的道心太不纯粹了。
他太在乎成败,太在乎名声,太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心中的杂念太多,以至于忽略了修行这件事本身,也忘记了自己拜师学道的初衷,其实是除魔卫道匡定天下。
这样坚定又简单的志向,却在日复一日的修炼晋升中,在身边众人的无边吹捧里,渐渐丢失无从寻觅。
可是现在,他却想要将它重新找回来!
思及此,曹炎风的眼中闪过一丝清亮的光芒,紧接着,丹田之处居然有种久违的澎湃之感缓缓升起,灵力不断涌动如同海浪,四肢百骸也开始变得伸展而舒畅。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甚至有种想要热泪盈眶的冲动。
与此同时,旁边的其他修士也开始产生了跟他相同的感觉。
叶寒霜在阵中挥出的每道剑光都穿透了屏障,交织在一起汇成明亮的利芒,落在他们身上,不但解开了原本封住的灵力,身上修为竟然还隐隐约约有要破境的趋势!
而千山派段仲明身上的感觉则尤为强烈。他早年在与魔族的混战中受过重伤,到现在已经积压了许久,反反复复一直没好彻底,精气消耗过度后偶尔就会复发一阵。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样难养的陈年旧伤,居然也在这道光芒和灵力的滋养下,一点一点被抚平了。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简直是大喜过望,明明已经是过尽千帆的年纪了,却还高兴得像个孩子,忍不住磕磕巴巴地惊声问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看又是叶小友的功劳。”林经义淡淡一笑,语气笃定地推测道,“她体内迸发的灵力和阵中的剑气融合在一起,恰好化为最锋利的利刃,不但破了此处的封印,还激得大家纷纷入道,甚至重伤痊愈修为大涨!”
“灵力?”华梦兰心思敏锐,立马听出了不对劲之处,一脸诧异道:“可叶小友是个武修,她身上不是没有灵力吗?”
“我记得师父早年曾经说过,武修到了一定境界,便是武中有灵,甚至能达到灵武双修的地步。这么一看,叶小友的武道之力,显然又精进了。”林经义神色柔和地赞叹道,眼中满是欣赏。
段仲明恍然大悟,立刻抓住了关键:“那么也就是说,她之前被妖族毁掉的灵根和修为,现在应该已经恢复了?”
他这句话一出,就如同把巨石投入寂静的长河,刹那间就涌起滚滚的浪花,在人群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叶道友从前没有灵力,便已经是修仙界年轻一辈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如今修为再一恢复,岂不更是所向披靡,日后再无敌手?
果然不愧是命定之女,照这么下去,修炼成大能宗师甚至得道飞升,也是指日可待。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却一点都嫉妒不起来,恰恰相反,很多人还为她感到欣喜。
当一个人处的位置实在太高,到了难以望其项背的地步,旁人对她便只剩下羡慕和敬佩了。更何况,叶寒霜这么久以来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
别的暂且不谈,便是方才在以为自己拿到飞升秘籍的那一刻,她也没有想着独占珍宝,而是要把宝物拿出来同众人共享。
“谁能飞升,各凭本事!”
此话一出,可谓自信又坦荡,就单论这份气魄和胸襟,谁还能对她说一句不是?
这样想着,众人便不由自主地看向阵中的女子,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赞叹。然而就在这时,眼前厚厚的屏障似乎承受不住越来越大的威压,在一次剧烈震动之后,竟狠狠一晃彻底碎裂开来!
叶寒霜破阵而出了!
下一刻,她的剑气便如同海上的浪潮一般势不可挡,破空而出一划而下,甚至还干脆利落地直接劈开了一扇大门。
刹那间,虚实交接天地相融,塞外的风雪骤然消失,疾风不见踪影,宝库外面的风光终于显现在了大家眼前。
仿佛是上天注定一般,进入四方宝库的大门由叶寒霜开启,这一段寻宝之旅,也由她来结束。
苏婵月心中狠狠一震,怔怔地看着容色明艳的女子仗剑而行,一步步朝人群靠近,只觉得呼吸不畅,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而后身形竟一下子佝偻下去,忽然就失去了方向。
在方才的那一瞬间,她的修为其实也晋升了,甚至隐隐向着元婴后期迫近,可是那张俏丽的面容上却全无喜色。
这也许是最令她痛苦和郁结的一次破境,而且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混乱的思绪里,苏婵月的大脑不断嗡鸣,耳边一遍遍响起了云天衡从前说过的话。
“禅月,你和别人不同,是天道命定之女,将来一定能飞升成仙,破除修仙界的禁锢,拯救苍生的希望就都在你身上了。”
“禅月,为师看重你爱护你,你是我最疼爱的弟子,不要怕,凡事都有我在。”
“为了成就大业护住更多的子民,付出一点牺牲是必然的,所以你不必觉得内疚。”
瞧瞧这些话,说得多么动听,多么有道理,让苏婵月一直以来深信不疑。
是以她的人生从来都只有两件事,一是在乱世之中护住天下人,二是成为师尊的骄傲,成为沧澜派的荣光,至于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为这两者让道!
可是叶寒霜的出现,一次又一次推翻了她多年来的全部认知,几次三番让她的全盘计划都化为了乌有,而更可恨的是——她甚至还夺走了师尊的偏爱。
这个人到底凭什么?凭什么能一路顺遂要什么有什么!
而自己明明手握明隐剑,有天道扶持,有贵人相助,却还是走得如此艰难。
那么这些年的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苏婵月眼中一片茫然,头一次对自己所坚持的一切产生了怀疑。
恍恍惚惚间,她还听到了旁边几个仙门弟子兴致勃勃的对话。
“欸你们说,这天底下难道就真的没有所谓的飞升秘籍吗?难道只能靠勤和忍,才能得道成仙?”凌芝芝好奇地发问道。
晁缜思索了片刻,而后神秘地一笑:“其实我觉得是有的。”
他顿了顿,等众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才煞有介事地开口道:“这飞升秘籍嘛,就是要有勇有谋,临危不惧,坚韧不拔,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秦绮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跟着搭腔:“还有愿意向他人毫无保留地传道解惑,关键时刻甚至愿意舍生取义!”
“还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计较得失,不过分在意成败。”宋清台神色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你们就直接报小师妹的名字得了呗,还说这些。”越修默一脸的与有荣焉,嘻嘻哈哈地在旁边打趣道。
闻言,凌芝芝也忍不住笑起来,眼睛一闪一闪像在发光,很坦然地承认道:“说得没错啊,叶道友不就是一本活生生的飞升秘籍吗?”
“所以我才要向叶道友学习。”林承天正色道:“倘若有朝一日学到了精髓,我一定也能飞升。”
“哇,就吹吧你!说得倒挺容易,还是先老老实实修炼吧……”越修默撇撇嘴。
一群年轻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讨论着飞升之道,谈着修行之苦,眼底是一片赤诚。他们都在因为叶寒霜的激励,找到了努力的方向,决心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旁边的华梦兰和林经义对视了一眼,面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
从四方宝库出来之后,几乎每位修士都收获颇丰,但长时间的打斗毕竟内耗巨大,是以林经义便提议由自己做东,在亳州宗主府宴请诸位仙门弟子,为大家提供一个暂时的休憩之所。
这群一同出生入死多次的年轻人终于有时间放松地聚在一起,自然也要小酌一番,但没想到他们的酒量一个比一个差,才三两碗佳酿下肚,就已经喝得醉醺醺的。
晁缜和林承天平时最是循规蹈矩,行礼的角度和方向都容不得一丝偏差,这会儿居然勾肩搭背抱在一起,还毫无形象地互相推推搡搡,看得人哭笑不得。
宋清台在旁边站得笔直,面色清冷看着和平常无二,可细细一瞧,眼神早已涣散,显然醉得不轻。他被林承天不小心撞到后背两三次,一下子就冒火了,结果三个人很快就闹成了一团。
秦绮绿比较克制,喝得不多所以还算清醒,正在一门心思学习怎么打络子。
她一身红裙大马金刀地坐在凉亭的长阶上,手里拿着华丽的丝线,脸已经皱成了一个包子,还时不时地问身边的女子:“这样对吗?”语气听起来极不自信。
“不对不对,是先这样,再这样。”凌芝芝立刻就指出了她的错处,十分耐心地手把手教学。
但秦绮绿对这种细致的手工活实在是不太擅长,便是依样画葫芦也学不会,没几下就不耐烦了,郁闷地耷拉着脑袋:“哎呀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麻烦!”
“刚开始学都是这样的,慢慢就好了。”凌芝芝掩口一笑,而后神色促狭地八卦道:“秦师姐,你突然想学编络子,是要送给谁呀?”
“小师妹啊,我还欠她一个天大的人情呢!看她一时半会儿是用不上我还了,我还总让她帮忙,实在过意不去。正好她那柄丑兮兮的剑还没有剑穗,我就想着亲手编一个送过去……”
不料,凌芝芝的脸色马上变了,气鼓鼓地一扭头打断她:“那我不教你了,我也想给叶道友送一个剑穗,她只能挂我编的!”
秦绮绿:“……”友谊的小船怎么还说翻就翻呢?
越修默本来话就多,喝多了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那张嘴就没停过,一会儿吵着要倒酒喝,一会儿又嚷嚷着常恨天把酒全抢了不仗义。
而常恨天喝了酒之后,倒显出了点孩子气,平日里那点小心翼翼都不见了,抱着酒坛子就是不撒手,还朝他翻了个白眼:“烦死了,那儿不还有吗?”
“那不一样,我就要你那一个!”
两人开始跟三岁小孩似的斗嘴,叶寒霜只好无奈地上前去拉架。结果少年似乎是酒劲上来了,竟撒娇似的黏了上来,一只手拽着她的袖摆,还把毛茸茸的脑袋也贴了上来。
叶寒霜无法,只好轻轻拍了拍少年柔软的头发,示意他先把酒放下。
于是常恨天的耳根子一瞬间红透了,立马就把酒坛子往旁边一撂,一张艳丽的小脸红扑扑的,简直像个年画娃娃。
“好啦,常师弟把酒给你了,师兄你接着喝吧。”
她赶紧把酒递了过去,不料越修默却没接,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委委屈屈地控诉道:“你怎么不摸我的头呢?”
叶寒霜脸一黑:“……他多大你多大啊?你可是我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