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亮瞅了他一眼,说道:“小宣子刚打了个大胜仗,让他固守济宁州有何不可?不过他和杂家说过,如果他真的固守济宁州,那杨英他们心中肯定有芥蒂,到时候整个总督府全是乱哄哄的,不利于杂家掌兵,还是小宣子懂杂家知道心疼杂家,现在他将唾手可得的济宁州交给杨英他们打理,就是卖了杨英他们一个好呢!”
“这是小宣子替杂家给杨英那帮人卖的好!”
一听秦元亮如此说,小五子这才吃了一惊。
他这才终于知道,这个姓赵的,到底对秦元亮有多么的重要!
而秦元亮,竟然也如此信任这个赵宣!人家说将这城送出来,这老太监也信?
激动了半天,秦元亮终于稍微的平静了一下。
这是自己来山东第一次大捷,而且是自反王逃出中宫开始谋反之后,朝廷方面对反王的第一次大捷。
这个消息无论如何都要快马加鞭的送到京都,甚至要大书特书才行!
皇上和庄家在朝堂斗的不亦乐乎。
两人相持不下。
如果自己把这么大的功劳给报上去,而后助陛下狠狠的落了庄家的面子,陛下会怎么看自己?
一想起来,秦元亮也顾不得天刚亮,当即就穿戴好衣服开始书写奏折,而后令人快马加鞭的送去京都。
一日之后。
京都,司礼监。
“爷,鲁南平叛总督府文书到!”书房外传来一道尖细声音道。
“进来说。”
书房内一个须发半白的老人盘坐胡床之上。
面前摆着一张小几,上面放着三封折子。
房外小太监一眼便已经认出,这几上的三封折子都是他今天先后送进来的。与他手中现在这封折子一样,那三封也都是山东送来的。
这三封折子,分别是济南府知府张世双,青州府知府以及沂州府知府的折子。
坐在胡床上的,正是如今执掌司礼监的大太监刘瑾!
刘瑾身为八虎之一,不说权倾朝野,也说得上独得帝皇恩宠,不仅有批红之权,甚至与内阁都能斗一个旗鼓相当。
他因为小皇帝的宠信,在朝中几乎是一人之下的存在,很多官员进京或者想要面见皇上,第一个需要拜见的就是他。
甚至于好多外地上来的折子,也需要他先过目之后,才能够分散到内阁或者是皇帝的身边。
只是近些年随着年事已高,再有也算是成为了太监第一人,他也显得有些兴趣缺缺,如果不是要紧之事,他一般不掺和。
他也渐渐开始习惯了这种舒心安适的生活,将下面的一些事情,交给手下几个太监办理,倒也落了个清闲。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总是不长,刚舒适了半年多,先是反王朱龚逃离中宫,霍乱整个鲁苏,又因为反贼猖獗,饥荒四起,流民不断。
按说这天下之事,与他一个太监实在是关系不大,毕竟他一个奴才,做的再好,能坐上皇位?更别说,他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死太监。
只是这朝堂之事,扯不断理还乱,谁都不能置身之外。
作为小皇帝跟前的红人,不管什么事情,都要以小皇帝的喜好为准绳来要求自己以及要求别人。
最近小皇帝和庄家斗的热火朝天,作为小皇帝的头牌狗腿子,刘瑾也只能开始插手山东反王叛乱之事。
这秦元亮,便是他派出去的。
按说这秦元亮派出去之后,他也没空理会,不过这个无心之举,却是直接令小皇帝大声叫好,刘瑾当即就知道自己这无心之举走对了!
最近刘瑾正在紧锣密鼓的把手底下的探子全撒出去,打探山东那边的消息,接触山东那边的要员。
尤其是最近小皇帝突然下旨,针对的也是山东那边的一个好似是贼窝的地方,更是令他产生了好奇,不免心思就多花了一些。
这也是今日桌上摆着这些折子的原因了。
只是今日这几封折子上所奏之事,实在是令他有些恼火。
秦元亮去组建总督府是他授意的,也是他向皇上建言的,甚至是在庄家的反对之下建起来的。
本来按照秦元亮那边传来的消息,还挺好,毕竟一过去就抓了一个反王的五虎将。
现在那个五虎将也过来了,也经过三司会审了,被砍头祭天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秦元亮将那个什么落鹰山给县治的请求,顺带着还有一些人的授官等等。
当时为了表示对此次功绩的肯定,刘瑾算的上破天荒,直接找小皇帝说了几句话,而且小皇帝明显也对这件事情很是在意,所以下了几道圣旨。
但他没想到,这几道圣旨下去之后,竟然起了不小的波澜。
首先是庄家那边,开始以小皇帝“随意指升”,让不学之人充当官吏,有违劝学之道,有违祖制,寒了天下学子之心云云,很是扫了小皇帝的面子。
而且还有好些学子纷纷上街劝言,好似皇上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说白了就是那些人没读过书,却加官进爵,让我们这些读过书却没有当官的情何以堪?
是,我们打不了反贼,但我们读过书啊!
也对,我们治不了地方,但我们读过书啊!
这年代,啥也不管用,就是读书有用。
也就是在这帮人眼中整个世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读书人,另一种是其他人。
读书人没有的,其他人也不能有。
你可以鄙视一个大功武将,但不能鄙视读书人,这是态度问题。
其实这还不是令人头痛的,毕竟读书人也就耍耍嘴皮子,言语一挡,上不了朝堂。
让人烦躁的是山东那边的几个官官吏,也附和庄家,言落鹰县众,以寇为官,当地百姓学子多有怨言,更是有数人直接上书,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这事儿不算大,但也不小,令小皇帝很是懊恼,连带着连他这个当时只是顺带着说了几句话的奴才都骂了半天。
令刘瑾恨的是牙痒痒。
但他没办法了,谁叫人家是主子,即使当时是人家有了主张,事后也要找个垫背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