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是?”程雪清虽然发问,但心里却是有些明悟,怕是妹妹又难为下人了。
“没什么,大姑娘进去吧,我去观里的厨房端些点心给您。”铃铛匆匆行了个礼,走向院外。
程雪清冲着小莲使了个眼色,让她跟着铃铛,自己则走进屋中。
看到姐姐进来,程雪瑶也没好脸色,“铃铛这个懒货又到哪里去了,打碎东西也就罢了,竟然还不想着收拾。”
地上的茶杯碎片是那种粉粉碎的模样,程雪清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程雪瑶摔的。
“雪瑶,你年龄也不小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发脾气?再有两个月祈福期满,你也要开始议亲,到时若是传出去,又有哪家愿意来提亲?”
程雪瑶冷哼一声,心里充满鄙夷,她哪里还用那些普通人家来提亲,等着皇帝的诏书就是了。
等到她成了皇后,再大的脾气又有谁敢说什么。
“姐姐快别说我了,你最近不是议亲,议得如何了?”
若是能让姐姐定亲,自然就没人和他抢皇帝了。
程雪清目光复杂低看了她一眼,轻轻说道,“眼下没有合适的,母亲说等这次秋闱过后再看看,反正我已拖了这许久,也不差这几个月。”
“那怎么行?”程雪瑶脱口而出,秋闱到现在还有三个多月呢,万一出了变数怎么办?
但看到姐姐的目光后,又觉得自己似乎情绪太激动了,赶紧说道:“妹妹是希望姐姐不要为此烦心,早一日定下来,就能早一日安心。”
“你也知道定下来安心?那你为何又要来这里换我,若是你不来这济慈观,颖王现在提亲了也说不定。”
这个问题,程家人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程雪清问了也不只一次,程雪瑶却从未回答过。
本以为这一次也不例外,结果却听她说,“我要嫁给那个黄公子。”
“你这是病的糊涂了?我跟你说颖王,你给我提什么黄公子?”程雪清的话里微微地带上了一丝怒气。
程雪瑶心里的醋劲一下子就上来了,仿佛此时姐姐已经将人抢了去。
“哼,姐姐这么大的反应是做什么,莫非是你也看上那位黄公子了?不然刚刚你不过是送人,怎么去了那么久。”
“你……”程雪清气得手都在发抖,刚刚她之所以和那位黄公子说的久了一些,实则是拜托他务必替程雪瑶保密,以免并无旱灾发生,她却被人说成是不祥之人。
可没想到,她的一番苦心,妹妹不理解也就算了,竟然如此猜测于她。
“雪瑶,一直以来,我觉得你之所以不懂事,是因为你还小,等长大了就会好。但如今你已经十八岁,若是换成其他人,此时怕是已经生儿育女。结果你却仍然如此任性妄为,真真是让我失望。”
说罢,程雪清一甩袖子直接离开。
因为妹妹去年强行把自己换出,京城里有些人家认为是她出于嫉妒,故意让妹妹入道观替她,好搅和掉颖王与妹妹的好事。
待到后来,齐宣果然对程雪瑶不再关注,全力宠幸一个婢女,更是让人议论纷纷,说她心思恶毒,看不得妹妹好。
最近议亲不顺,也是与此有关。
这些事情,程雪清从未与妹妹说过,怕她为此内疚难过,却未曾想,换来的却是这样恶毒的猜测。
算了,捂不热的石头,她也不会再捂,日后两姐妹各自嫁人,也本就是两家人,面子上过得去就好。
却说齐晖回到皇宫后,立刻下了一连串的命令,“派人调查与程雪瑶相关的一切人和事,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加派人手监视她,有任何异动立刻报我。”
“还有,传尹正新,他不是天天嚷着要朕立后么,这次他要敢反对,朕就让他去守城门!”
第93章 前夕
“王爷, 沈怀瑜传来消息,他们已经与夏其轩接上了头,定好了四月二十六日在怀安靠岸, 我们可以出击了。”
严陵将收到的情报递与齐宣,自己站在一边。
他如今伤势大好,虽然还不能执行护卫工作,但安排防务、分析情报,还是没问题的。至于齐宣的安全, 就全数交给平越负责。
“竟然是怀安, 他们还真会选地方。”齐宣把情报反复看了两遍,微微皱了下眉头。
怀安是元瑾汐的家乡, 是过去十年来他一想到小镇纸就能想到的地方,在他的内心深处, 他不希望那地方和福.寿.膏这种祸国殃民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那里水流平缓,没有大型港口, 但适合用小船来运输, 估计是对方想借此掩人耳目。另外就是那里不远有一个军方的驻地, 驻地的首领正是陈霄之前的副将,应该是夏其轩并未完全信任夏其然, 想要多一份保障。”
“好,既然夏其轩选择了那里靠岸, 那陈霄必去,我正愁抓不到人赃并获。传令下去,让康志成带人去查封之前查到的仓库,动静尽量闹得大一些, 然后秘密向怀安进发。丁鲁季持尚方宝剑, 以查盐税的名义去江州盐场, 趁陈霄不在,查封所有账本。”
“是。”
“至于本王么……”齐宣得意一笑,向外喊了一声,“小七,让你和四海找的烤全羊的人呢?”
“找好了,都在外面候着呢。”
“叫他们去花园等我。”
“是。”
花园里,四海带着两个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到齐宣走近,两人慌忙跪下见礼。
“起来吧,”齐宣在花园里的凉亭坐下,看向这两人。两人都是胖胖的,其中一人服饰明显不同,头上戴着白色的小帽,像是西域那边的人,而且他竟然还带了一只羊进来。
果然,四海指着他人道:“王爷,他叫库尔班,从西域来的,最擅长的就是烤全羊。据说考出来的肉香而不腻,嫩而不柴,江阳城里独一份。”
库尔班赶紧上前行礼,用着略带口音的中原官话说道:“见过王爷。”然后又扯了下手里的绳子,“这是西域羊下的崽,最适合烤着吃。香。”
齐宣看了看那羊,体格健壮,毛色顺滑,估计考出来味道能不错,“羊是好羊,但一头不够,怎么也得三头才行。”
库尔班喜出望外,“有的,有的,但三头我一个人烤不来,我儿子,噶里可以帮忙。”
“准了。”
四海又指着另一人道:“这个人叫张大力,是城里鸿起顺的大厨,最擅长做烧鸡、烤鸡、叫花鸡。”
张大力也赶紧见礼,心里却有些后悔,来的时候他还嘲笑库尔班傻,见王爷竟然还带头羊,但看到齐宣的赞扬后,他这会儿恨不得一手一只芦花鸡,好在王爷面前露脸。
“要想鸡做得好吃,鸡的品种吃的饲料都有影响,这次给您的鸡都是小的自己喂养的,保证好吃。”
齐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也不知道是真是如此,还是这个张大力为了不被库尔班比下去故意说的,但他还是点头道:“那就要十只吧。”
“好咧,小的一定不让王爷失望。”他看了库尔班,又道:“我有个徒弟,到时一并带来,给我打下手。”
打发了两人后,四海有些不明所以,“王爷,这也太多了吧?”
“不多,到时可是有不少人会来吃呢。传令下去,明天一早出发,让他们把东西备好,跟我走。”
“啊,去哪儿?”
“怀安。”
第二天一早,在江州百姓好奇与不解的目光中,齐宣带着护卫、随从,后面车上拉着羊和鸡出城去了。
乖乖,不愧是王爷,出门野餐都这么大气。
以此同时,一只信鸽也飞向怀安方向,半个时辰后,陈霄看到了手下递上来的这份情报。
“哼,都说他是一代贤王,我怎么就觉他是一个草包呢,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想着郊游。”
“将军,我们刚与夏公子定下靠岸的时间,那边齐宣就出了城,该不会有诈吧?”杨铭隐隐有些担忧,自从齐宣来了江州,整个江州的局势急转直下,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你也太草木皆兵了,他不过就是个贪图享乐的王爷,这会儿朝廷的旨意还没到,他他觉得无事可做而已。再说,他来江州也一个多月了,咱们的货他是半点都没察觉,这个时候又怎么会知道。”
“也是。”杨铭想想也确实如此,但心头却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
却说元瑾汐在知道他们不会去江阳,而是直接去怀安后,失落了好几天。
这一路她可是一直期待能见见齐宣呢,顺便还能问下,那天他问她十一年前江州大水的事,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又是不是当年的那个人。
可没曾想,车队竟然绕了个弯,避开了江阳城。虽然沈怀瑜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但她还是难掩失落。
不过,想到在后面马车里坐着的卫一,她又觉得自己早晚能见到齐宣,耐心等待就是。
“咳咳,”元晋安看到女儿低头不语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在想齐宣了,因此清了清嗓子,“大概还有两天就到怀安了,也不知道你二叔三叔怎么样了,祠堂是不是还好。”
“肯定没事的,”元瑾汐压根没反应过来,只是顺口应了一声,然后将目光移向窗外,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王爷那边怎么样了。”
元晋安不由一晒,感叹道:“女大不中留啊。”
元瑾汐这才反应过来,脸上微红,“我说的是朝廷到底有没有定夏兴昌的杀人罪,爹你想什么呢。”
“是是是,我闺女想的是朝廷大事,一点都没儿女情长,一点而都没有。”
元瑾汐不由大窘,赌气道:“中午不给你炖兔肉吃了,吃干粮吧。”
不给话是这么说,到了中午休息时,她还是乖乖地炖起了肉汤。
因为卫一点名要吃,元瑾汐做的味道像是他年轻时吃过的味道。
此时他正在沈怀瑜的帮助下从马车上下来,“唉,老咯,不中用了。”
沈怀瑜差点就当他的面翻白眼,就他还老?
前两天,他在马车里处理事情时,一直乔装打扮跟在队伍中的夏其然,竟然贼心不死跑去和元瑾汐说话。
结果,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飞刀定在了树上。
那刀尖几乎是贴着他的皮肤插在树干上。
只差那么一丝,夏其然就绝后了。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他也很应景的,直接尿了。
气得卫一大骂他没用,糟蹋了自己的刀,然后不许任何人替他拔刀。
夏其然哆哆嗦嗦地站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自己拔了下来,结果因为太过害怕,自己把自己的大腿根划伤,差点没一命呜呼。
自那之后,夏其然就算是要和沈怀瑜谈“正事”,都是远远地打个手势招呼他过去,绝对不敢再靠近元瑾汐和卫一一步。
只一刀,就能让夏其然那种无赖吓到生活不能自理,他还好意思说自己老了不中用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
“没。”沈怀瑜立刻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卫叔说得对。”
“那你就是说我老了,不中用了,小子,要不要咱爷俩练练?”
沈怀瑜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心想您这么大的人了,玩这个有意思么?
不远处的元瑾汐正好来给卫一送饭,见状不由噗嗤一笑,虽然沈怀瑜怕卫一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每次见了,都忍不住想笑。
“卫叔,刚炖好的肉汤,您趁热喝吧。我兄长是老实人,不许您欺负他。”
卫一接过瓷碗,拿勺子舀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满意地哼了一声后,才没好气地道:“他是老实人?看到那边的那个没有,底裤都快被他卖了,还乐呵呵地帮他数钱呢,他老实,哼。”
元瑾汐仍旧坐在那里笑,沈怀瑜一扭头,果然看到夏其然期期艾艾地走了过来,心里对卫一的佩服又加深了一层,不明白他是怎么察觉到的,同时又忍不住想再问一句,就这样还说他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