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子与张叔面面相窥,彼此面上都是茫然。
解释了一通,张叔把刀一放,擦了擦手:“安丫头你别急,叔这就去找大夫。”
又对张婶子说:“你快去他们屋里瞧瞧,看看什么情况。”
张婶子连忙答应,匆忙撑了把打伞就去了席家的院子。
席家的屋子破败了些,唯二好一点的房间就席安与齐寐两人住着。
张婶子走进堂屋,迎头就是低落的雨水。再一抬头,屋顶上大大小小就不少小孔滴滴的落水。
席安原先瞧着两人屋子里没有这个情况,就打算等雨晴了再修,拿出碗碟想接水,谁知道齐寐突然发了烧。
“你这屋子可太破了,等雨晴了让你叔给你修一修。”这屋子破的连张婶子都咂舌。
如今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席安满心焦虑,连话也不愿意搭理,胡乱点了头,直往齐寐屋子里走。
张婶子跟着她进了屋子,这一进去哎呦一身,叫席安去翻出别的被子一并给加上。
“这发热得盖厚实些。”
席安听从之后,立在门口不住的往外眺望。
张婶子一边掖被子,一边念叨。
“瞧你这着急的样子,跟是在关心自家汉子似的。”
“我说安丫头,这位公子瞧着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你留人家一时半会还好,久了坏你名声他人又走了就不好了,平白耽误你。”
……
张婶子絮絮叨叨说着,突然被横了一记冷眼,连忙闭嘴。
“婶子不说了,不说了。”
这般护着,倒像是真栽进去了。张婶子心里泛起了嘀咕。
席安面无表情,抱臂如同一根木桩子立在原地。一双眼睛又黑又沉,叫人看不出她心底的想法。
第10章 太岁
“就是这里了!”
张叔的身影在门口出现,席安精神一振,越发直立起腰身,翘首以盼,一双黑眸目光灼灼。
那大夫背着一个药箱,穿着灰色长衫,胡子邋遢的瞧着不大精神,一双眼也半垂不睁的,好似满脸都写着困倦。
张叔给大夫撑伞,对上席安的目光连忙介绍:“这是张大夫,是张家族老的老来子,快叫叔。”
席安从善如流:“叔。”
一双眼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
张大夫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眼神轻描淡写一扫,散漫问:“病人呢?”
两人连忙把人迎进屋子。
张大夫药箱一放,打眼一瞧床上的人,嚯了一声:“啧啧,真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先前村里人说安丫头你金屋藏娇,我还当是什么样的娇儿,原来是个俊俏郎君。”
席安因他调笑的态度略微皱眉,冷硬道:“叔还是先看病吧。”
她态度冷淡,张大夫也不恼,袖子一收,指尖搭上了齐寐手腕。
他把脉许久,几人便沉默许久。
只道他收回手,拿出笔墨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下一张药方。
“哝,这药煎了一天三顿,喝个几天就好了。”
“你会煎药吧?”
席安伸手去拿,一边答:“会。”
谁料手将要触及药方之时,张大夫手一收,倚着床架懒懒的朝她伸手:“承惠三百文。”
席安一怔,张叔利索的掏出三百文递了过去。
“这,这呢。”
“怎么能要张叔付钱?”席安当即反应过来,立刻就要掏钱。
张叔拉住她:“这孩子发热也是我们的缘故,是你婶子没把人照顾好,合该我们来出。”
张大夫看他们两拉拉扯扯说不清楚,直接把三百文给拿到手。
漫不经心道:“小郎君纯粹是身体不好,过度疲惫加淋雨发热罢了,这责任推来推去的你们也真是好玩。”
“过度疲惫?”
张婶子这才想起来,顿时满脸愧疚:“是我没劝动他,叫他在堂屋坐了一夜。”
“这么大的雨,堂屋漏风冷得很,也是怪我关心则乱,没有多劝劝。”
“这不关婶子的事。”
送走了大夫与张叔他们,席安回屋换了身衣服,准备去镇上抓药。
正要出门的时候,早早离开的张大夫不知什么时候折返回来,扒着门槛问她:“你需要药吗?”
“八百文。”
席安:……
“来一份。”
张大夫打小就爱学医,幼时跟着村里的赤脚大夫看诊,长大了存钱去镇上拜师,听说在外面混的还不错,也不知是惹了什么麻烦,收拾行李又包袱款款的回了乡。
平日里在村里打牌逗鸟,偶尔上山采点药材、给村里人看个头疼脑热的。
收费比镇上便宜些,但到底比寻常赤脚大夫贵多了,村里人平常也不爱找他。
若非他辈分大,是张家的长辈,就这游手好闲的模样,只怕连口饭都混不到。
今日光在席安这里,就要走了一两银子。
席安从他那里拿得药,马上就要去煎,被张大夫赶了出去。
“去去,你会不会煎,这么点水想苦死谁。”他略带嫌弃的把人赶到一边,亲自上手加水看火。
席安打量他许久,终于从他邋遢的胡子中窥探出几分俊俏年轻。
“张家的老来子,我记着如今比我大个四五岁的样子,叔你怎么瞧着比不惑之年的人还要老?”
席安不似调侃,而是很认真的表达疑惑。
张家的老来子比她大上许多,她幼时鲜少与他说话,后来从了军,与村里任何人都没了联系。
张大夫动作一顿,撩了撩松散的头发,语气轻松。
“嗐,这不是外面得罪人,回来夹着尾巴做人嘛。”
他说得轻松,坐在小板凳上目光盯着火苗,瞧着也不像是说谎的模样,偏生就叫人不信。
席安也没有深思,同他一起盯着药罐不放。
她盯得过于认真,好似看火就是她唯一要做的事。
张大夫同她盯了一会,被她目光所摄,浑身不自在极了。
“你能不能去屋子里看你的小郎君,这药又不会跑,你盯着它作甚?”
说罢,便把人赶走了。
席安莫名被赶了出去,犹豫了一下,果真去了齐寐的屋子。
齐寐发了热,浑身还是滚烫的,双颊都被烧得绯红。
席安在军队呆久了,还是第一次见这般体弱多病的公子,心中愧疚之余也越发心疼他。
仅是这般就发了热,也不知先前一路颠沛吃了多少苦。
席安伸手,在即将触及他的脸庞时顿住,转而为他掖了掖被角。
一双比夜色深沉的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人不放。
她无疑是耐得住寂寞与枯燥的,这一坐不知坐了多久,一身轻嗤声从门口传来。
张大夫端着药走进来,探头瞧了眼昏睡的小郎君,啧啧称奇:“你还真盯着人不放,莫非容颜好便是这般引人瞩目不成?”
“也得亏人家睡着,否则定要骂你登徒子了。”
席安没接他的话茬,只顾着端过药,把齐寐扶起喂药。
这药喂得艰难,好在席安有足够的耐心,一点一点的将药喂与他喝下。
直到药喂完了,专心致志的席安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的身影。
“你还在?”
“什么叫我还在?”嫌弃的话语叫张大夫给气笑了。
他指着席安隔空点了两下,又要搬出自己长辈的架子,话到嘴边突然想起这是席家的丫头,不是张家的,到嘴的话又恨恨的吞了回去。
“丫头,我可是有笔生意要与你谈。”
席安诧异,当即挑眉。
张大夫也不卖关子,把人叫到堂屋就把自己的目的说了。
却原来这深山里有一种药,那药十分奇特,埋于地下,喜好土壤,具有十足的迷惑性。
传闻,有人在这附近见过,也曾引得无数人探寻,只是从未有人找到过。
这草十分稀有且珍贵,市面流通的草药早已卖出天价。
张大夫也是听闻席安打了只熊瞎子,这才动了心思。
“我知道这事十分困难,但作为回报,我可以教你认草药,你挖草药下来可以找我处理后卖了,赚得的钱我们两分。”
“如何?无论你能不能找到那药,都能有个进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