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我们给你种着。”
只怕这种着种着,就与她无关了。
席安心中冷笑,口中却道:“那挺好,由婶婶们帮我种着,我搬过去也不用费心招婿,每日在家中做做家务处理琐事,也不须用什么银钱,正巧拿着钱供你读书,日后高中自有我的好日子。”
席修贤没想到她觉悟那么高,大喜:“你能这么想,我身为兄长真的很欣慰。”
“我觉得我傻吗?”席安反问。
席修贤笑容一僵。
才发现席安自始至终都是冷漠着神情,未有一丝动容。
“我若真是如此,只怕才是我的噩梦。”席安眼神冷淡,如夜色深处的眼中凝着霜雪。
“堂兄,我这人记仇。记得八年前你们是这么对我的,也记得自我回来后婶婶们又是怎样步步紧逼的。”
“你若要我此刻握手言和,我这人在军营里别的没学好,学了个暴脾气,一身武力还是有点用处的。”
“堂兄若还要点面子,便抽手走人,再废话我也只能与你不客气。”
说着,她伸手抱拳将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席修贤被这般落了面子,又见她这幅粗暴的架势,心中是有些惧怕她这一身煞气的。
然他念着自己读书人与兄长的面子,不能示弱,强撑着起身,亦冷笑道:“你要与我怎样不客气?”
作者有话说:
今天去打疫苗,那针有那——么粗,好痛,呜呜呜,打得那条胳膊一直好疼,一举起来就好疼,躺平_(:3」∠)_
第17章 算计
两人气氛一时紧张。
半晌,席修贤撑着表情,硬是抛下一句。
“堂兄字字句句,都是为你好,你好生考虑吧。”说罢,拂袖而去。
席安也不阻拦,亦不相送。
倒是齐寐跟着走了出去,倚着大门饶有趣味的唤了一声:“喂。”
席修贤回头,就见他倚门含笑,怀中不合时宜的抱着两个灰白的幼兔,看着像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农家人。偏生一身气质矜贵雍雅,叫人不能轻视。
“你们什么时候把钱还回来?”
“席安可是说了,要给我建一座大院子,还要给我买几十两一身的绫罗衣服,处处都是需要钱呢。”
他如玉的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怀中幼兔,含笑的模样十足的养眼,形状姣好的唇却吐出与外表截然不同的话语。
他说得理所当然,好似那钱就属于他一般,把所有花销盘算得一清二楚。
席修贤被气得够呛,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从容。那双黑沉的眼中不再是故作温柔的色彩,带着几分恼羞成怒。
“你算什么东西!”
“那是我们席家的东西,与你有什么干系,凭什么给你花销?”
“为什么不可以?”齐寐好奇偏头,他好似真心实意的感觉到困惑,一双桃花眼疑惑不解的凝视着他。
“明明,你与席安也没有关系不是吗?”
“你都可以要求她出钱供你读书,我为什么不能要求席安建一个大院子给我住?”
你又算什么东西?
齐寐眼神中明晃晃的写着这几个大字,透着无声的轻嘲。
“我是她堂兄!”
席修贤气得够呛。
在家里,他是能给家族带来荣光的宝贝,在外面,他是夫子称赞、前途无量的童生学子。
何人见到他,不给他几分好脸色看?
偏生席安回来,铁了心要断亲不说,一个小白脸也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很快就不是了。”清越的女声从屋内传出。
席安从屋里走出,与齐寐并肩。
“待我们断了亲,你便与我再无瓜葛。”
“至于那时我的钱给谁花,也容不得你指手画脚。”
这一番话下来,即表明了自己决意断亲的决心,又维护了席修贤说齐寐是个外人。
席修贤被气得够呛,偏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维持自己温柔有礼的外表。
勉强勾了勾唇,他笑容无奈,半是训斥说:“无论有什么矛盾,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可以一起说说,你现在断亲叫爷爷奶奶怎么想,叫外人怎么说我们,你都想过吗?”
因齐寐与席修贤在门口耽误了许久,陆陆续续回屋的村民们也瞧见了他们。
有人大声叫了一声:“这不是修贤吗?今天不是你休沐的日子吧?”
“我听闻席安回来,特意来看看。”席修贤转头解释一句,回过头又与席安道:“你或许心中委屈,不如现在就与我回家去,定不叫你有委屈受。”
“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时候说开了就好了,爷爷奶奶也很想你,说你还没有去看过他们,你总要去看看的。”
他这一番话说得可谓是情真意切,把一个关心妹妹的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立刻就有人附和:“安丫头还没回去看看家里老人?这可不行。”
“对啊对啊,无论怎么样,家里老人还是要去看一下的。”
“到底是长辈……”
张大婶在院子里听到这话就来气,端着洗菜的水往屋外一泼:“去去去,看什么看啊!以前那老不死的怎么对安丫头的,你们都不记得了是吧!”
她力道巧妙,故意对着席修贤的方向。
席修贤一个不慎,泥点被水击起落在他的衣角上,让白净的布料染上脏污。
“哎呀,怎么弄脏了,没事吧席家小子。”张婶子看到泥点,惊讶的张大嘴,不住的往上面瞧。
席修贤莫名被污了衣裳,又不能露出难看的表情,一时眼角抽搐,半晌才勉强回答道:“无事……”
“无事就好,哎,也是婶没瞧见……”
席修贤面部表情越发抽搐起来,什么叫没看见!他那么大一个大活人立在这里,这叫没看见?
张婶子给席修贤添了一把堵,转身翻了一个白眼,满意的带着洗菜盆回了院子。
席修贤被弄脏了衣服,也顾不上找席安的面麻烦,很快就告辞了。
徒留齐寐抱着兔子,无声与席安对视,满脸写着无辜。
“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席安问。
齐寐眨了眨眼:“什么话呀。”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诶!
怀中的小兔子耸动着三瓣唇在周围试探,不断的朝手臂外的世界望去,被人类发现的时候又立马缩回身子无辜的揉着小脸,一副“宝宝什么都没做”的模样。
齐寐如今的神情与这兔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席安深深的盯了他一会,半晌从唇角泄出一丝笑意。她语气偏柔和些,显然是没有生气。
“下次不必与这种人废什么口舌。”她交代一句,偏头凝视着席修贤离开的方向,语气骤冷:“与这种人说话,只不过是白费劲罢了。”
“不必逞这种口舌之快。”
齐寐偏头认真的回望过去,见她神色如常,并未因这种人坏了心情,清俊的面容漾开一丝笑意。
“我知道了。”
夜晚,没有娱乐的农家人早早的睡去,夜幕悬挂着星辰,孤傲的月亮遗世独立,弥散着清冷的月辉。
村中寂静无声。
席家。
“该死,该死!”
“恶心的老婆子!”
咒骂的声音从席家的偏屋中传出,昏暗的油灯下,席修贤恨恨的拿着干净的白布擦拭着被污染的衣角。
然而泥点顽固,任凭他如何擦拭都无法擦去。
泥点的痕迹还残留在上面,再也无法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他愤怒的将手中的长衫丢在桌上,明亮的烛火倒映在他的眼中,形成愤怒的火焰。
“该死的席安,该死的老婆子!”他低声咒骂着。
将被污染的长衫团成一团,本想丢在地上,临了又收回手妥善的折叠放在床上。
想到那个小白脸在他面前说要用他们席家的钱买几十两一身的绫罗,席修贤心中怒火与恶毒更胜。
就连他都穿不上这么好的衣服,那个小白脸凭什么肖想!
呵,席安想断亲,也不看看他答不答应!
席修贤的目光偏移到主屋的方向,想到席安的下场,愉悦的勾起唇角,满眼皆是恶毒。
·
“席安!席安!”
大清早,齐寐活力十足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席安正在屋里拿着针对着一堆布料做斗争,听到声音连忙把东西放了,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怎么了?”
“小兔子该吃东西了哦。”
一只灰白的幼兔怼脸出现在眼前,席安下意识的后退几步,这才看见齐寐穿着来时的华贵长衫,双手卡在兔子的腋下。
幼兔委屈的瞪腿,却因为挣扎不开而白做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