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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珂的衣物都是没牌子的地摊货,在大一开学被其他人拨到两边后,晾晒都自主地搁到角落,这对他来说无所谓,其他三个舍友却感觉像是压在他头上一番,好不得意。
  而现在正准备出门的裴珂皱眉看向自己挂在正中央的衣服,没有马上出声,他刚重生回来,过往的事情记不太清,这些细节都忘了,自然而然地将衣服晾在了中间。
  倒不是故意所为。
  就在他思考时,舍长被这样忽视,气一下涌出来:你聋了?!
  以往他说裴珂占了哪里的位置,对方都会马上默不作声地搬开,但现在点过他衣服的问题,竟然敢不理会他。
  舍长怒气冲冲地扯过晾衣杆上的湿衣服,直接顺着敞开的宿舍门,给掼到了外面走廊地上。
  以后再敢挂到中间你试试!
  湿衣服丢在走廊地上,沾上灰尘,裴珂见此,只得蹲下身开始一件件捡起来。
  经历过上辈子那些,他实在不想跟这群人计较这些,这些人跟殷翡比,威胁度几乎为零,除去大呼小叫没别的本事。
  而他现在还处在重生后的茫然期,这点所谓的欺负也放不进心底。
  周围不时有走过的同学。
  房间里另两个舍友正在劝舍长。
  都是咱们宿舍自己的事,让别的宿舍知道不好,别生气了,以后在宿舍内解决,别传出去还让人以为我们欺负他。
  舍长还在气头上,回想起什么,看着敞开的宿舍门,猛地甩上发出一声砰的巨响,不解气道:你问问班里别的男生对他的态度,谁不知道他打工经常半夜回来,干的是什么工作想想就知道。
  关门的巨响让对面和前后宿舍都有人探头,看到是裴珂,又缩回去,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这时候正值中午下课,来往的人不少,裴珂没管这些,他不紧不慢地收好衣服,在众人的目光中低头打开宿舍门,拿着洗脸盆重新去洗衣服。
  已经一周了,不知道没收到他消息的殷翡,有没有着急。
  *
  殷翡正在开车,他手指刮着眉毛,不耐烦地等着红灯,蓝牙耳机里他找的人正在跟他反馈信息。
  我问了那个班的大三学弟,那裴珂挺惨的,家境不好,考上学估计是真的凭天分,跟一些文化课不好选艺术专业的学生不同,他自己也刻苦,虽然用的颜料都很差,但平时成绩在班级前面,老师也都喜欢,不过班里其他男生就不怎么待见他了,他们宿舍那仨哥也不是好相处的,听说最近国庆一回来就把他衣服丢出宿舍,估计平时没少受欺负
  殷翡感觉这些信息似乎很符合自己心底对裴珂的印象,他喜欢英雄救美的故事,对方家境差,能让他同情心泛滥。
  若是对方家境普通,不在乎诱惑,那他多难办事是不?
  对方缺钱,他就给他钱,这样更轻易将人弄到手。
  他平时去的地方不多,不是上课就是去社团画室,有在打工,但是这个工作性质就不怎么好说了,每次都是下晚课出去,半夜才回来,回来一身酒气,这是学弟问过他舍友知道的,估摸着不是什么正经工作,他怎么惹着您了?
  殷翡含义不明地笑了两声:这你不必管,行,谢了。
  他挂断电话,看红灯结束踩动油门,对方现在还没来找他,估计是真的没攒够钱,那自己再给裴珂一点时间,如果还不联系他
  自己就要登门拜访了。
  *
  裴珂坐在明岚会所人事部里面的单间,接过对方经理递过来的一杯水,点头轻声道谢。
  有经验我们当然欢迎,但能不能知道你离开上一家的原因?夜色我知道,虽然规模不如我们这边,但应该不会放过你这种长相的员工吧?再说,它距离你学校的位置更近一些。
  裴珂捧着温水,有些出神,下意识抚摸上自己受伤的脖颈。
  随即恢复,回话道:噢,我想,明岚收入要比夜色高,也正规许多应该能保证员工的安全吧。
  后面半句话讲出来明显不太肯定,他飞快地扫了眼前经理一眼,察觉对方正盯着自己,立刻端起水杯喝水,视线垂在杯沿,像是内心紧张。
  人事经理本来靠坐在办公椅前,听到这话绕到后面坐下:你如果这样想,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这边客人比夜色要高出一个档次,惹他们不快,只怕比你之前的客人更难对付,所以并没有什么安全可言,想要正规就不要来这种地方。
  裴珂低下头抿紧唇,被讲得面颊微红,眼中不仅落寞下来。
  好,那打扰了
  等等,人事经理打断他,我的话还没有讲完,客人高档,所以下三流的人便少,两厢你可以自己比较,你来这边薪水的确可以高,但我希望你的工作不局限于一楼酒吧,楼上的活儿接不接?
  裴珂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明白。
  好吧,夜色服务比较简单,我们这边复杂,不知道没关系,我可以带你了解,就是包厢陪酒,会吗?
  听到这话的裴珂终于明白什么意思,他连忙摇头,似乎有些受到惊吓。
  人事经理微微一笑:不陪酒也没关系,但你来了在一楼干活之余,如果人手不够,要去包厢送酒,这可以接受吗?
  听到似乎有让步,裴珂略一思考,点头应下,眼神又充满希冀,仿佛能找到这份工作让他松了一口气。
  那现在就签合同吧。人事经理在电脑上操作几下,旁边打印机就开始工作。
  裴珂有些发愣,他之前在夜色打这种短工,没有签过什么合同。
  我们这边规矩多,有形式要求,时间上你能至少工作几个月?
  噢,这学期都可以。裴珂说出的时间短,一听就像是不确定,先试探着工作一下。
  人事经理勾起一丝笑,但飞快消失,让人只以为刚才是幻觉。
  他拿出打印的合同,提笔在上面填写几个日期,将合同递给裴珂:没什么问题就签名字,明晚来上班时我把另一份盖章的合同给你,没有交行卡就去办张,明天带来报给人事,签这儿跟这儿。
  噢好。裴珂点头应下,起身匍匐在办公桌,在对方的指出的位置将名字签好,放下笔抬头送上一个微笑,真诚道,谢谢经理。
  人事经理勾起唇角:不客气,去吧。
  等人离开办公室他这才仔细打量对方规矩的签名,自言自语。
  哎呀,学生仔就是单纯,看着就是比辍学的那些个顺眼,文化水平说出去也好听,以后要是成头牌说不定还得感谢我签下他。
  说罢,他把那份合同轻飘飘丢在桌上,仰起头靠在转椅上,得意洋洋。
  第四章
  裴珂在楼下看到那辆惹眼的红色超跑时,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九天。
  他像其他人一样多看了几眼,便收回视线专心走路,神情平淡,就在路过对方车门时,车喇叭突然被按响。
  裴珂明显被吓了一跳,他眨了眨眼睛肩膀一缩,不解地看向跑车,车窗缓缓落下,殷翡那张笑脸出现在驾驶座。
  嗨!爽朗的男孩染着红发,头戴运动的发带,一副年轻活力的模样。
  裴珂很惊讶,他一停顿让自己缓过神,上前两步弯下月要靠近车窗:对不起,我记得的,但是还没有攒够钱,这个月中我就发工资,就可以还你
  他说话间,就见跑车的剪刀门缓缓上升,看着格外拉风。
  上来说,我想问你件事。
  正值学生下课交换教室,来往同学很多,裴珂捏紧单肩的书包带,稍一犹豫便在这些视线中坐进去。
  谁想探进的身体没像预想中那样坐稳,失去重心,歪倒扑在档位杆上。
  裴珂心里一咯噔,跑车跟轿车不同,第一次坐的人肯定不适应,他本想装作第一次坐的模样,结果身体没想象中那样好控制。
  也是,毕竟这时候他未回豪门,没有养成健身的习惯,身体还很孱弱,只是个不怎么运动的普通大学生。
  殷翡的手正扶在杆顶端,等待着起步换挡,而现在裴珂月匈部压在他手背上,那张侧脸也凑到自己眼前,让人一下近距离看到那姣好的容颜。
  之前是晚上,离得远,现在是白天,靠的近,细腻的肌肤看不到一丝瑕疵,宛如玉雕琢般白皙,让殷翡一时有些走神。
  裴珂收回在车外的另一只脚,两只手着急地乱扶,靠殷翡近的那只按在他座椅边缘,蹭着他的腿,另外一只手则撑在操作面板上,却又不敢真的用上力,怕打开什么按钮。
  车门缓缓落下,殷翡终于撑起身体,面对自己的摔倒的举止羞赧地垂下头。
  对不起,那红丰色的舌尖不安地舌忝了下自己的唇,你想问什么?
  眼神依旧垂下不敢看人。
  殷翡就感觉裴珂碰自己腿的那个地方还留着接触的感觉,经久不散。
  刚才,自己差一点就能把美人抱在怀里了,谁知道美人坐起来得太快,有些遗憾。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殷翡一回味,感觉很不错。
  想问你行政楼怎么走,你方便的话可以在车上给我指个路,当然你要是赶急上课就不麻烦你,跟我一说就行。
  殷翡这话,讲得也很客气,但行政楼在这个主校区的最西边,开车都要五分钟,中间各种道路交叉,单指个方向并不好找。
  所以这地点,只能是他故意挑的,为得就是没办法一句话讲请。
  没事,我没有课,在前面路口右拐。裴珂乖巧地指路。
  殷翡听着他的话发动车:看你着急赶路的样子,肯定是去什么地方吧?
  噢,我去社团,但不着急,拐过来现在直走,经过校中心的主讲堂群。
  中间有一段很长的直路,裴珂也不多问殷翡突然出现在这里,又去行政楼的目的,只规矩地坐好,视线一直保持前方,很拘谨。
  殷翡突然出声:你脖子上的伤好了吧?对,你打开你前方的储物抽屉,里面有个长方形的蓝色纸盒。
  裴珂听了他的话伸出手,但正前方只写着AIRBAG,这种超级跑车不仅外壳设计流线型,就连车内也很简约,让人找不到打开的开关。
  殷翡看他手在摸索,看了眼前方无人的路,探身握住裴珂的手,引导他的指尖:点这里。
  抽屉打开,裴珂像是被电触碰到一般,缩回手,转头看向殷翡,眼神有些慌张,但他立刻就低下头隐藏住情绪,攥起拳。
  殷翡手回到方向盘上,仿佛没察觉他的异常:你拿出来啊,上次我姐整完容落在这里的,去疤痕的,你拿去用,伤口深别留下什么。
  这样的身体上留下那种痕迹,那多让人扫兴。
  裴珂拿起药盒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我不用,没关系的,都好了,谢谢你。
  殷翡抬头一扫:好什么,我都能看到那块深红色痕迹了,快拿着吧,不然我生气了啊,最烦别人跟我客气,反正我车上不留女人的东西,哪天洗车就都给丢了。话说回来,你身为科大的学生,前途那么好,怎么会自杀呢?
  裴珂不出声,只收紧手指。
  还是你想碰瓷?
  不是!我我一时没想通所以做出这种幼稚的举动,自杀不会解决问题,也奈别人无何,只是在惩罚自己谢谢你那晚救我。
  裴珂讲着这些话,神情有一瞬的恍惚,眼睛茫然地像是个迷路的孩子,空洞得盛不下任何东西,让人只看一眼心就被揪起来。
  对方这种年龄的学生,殷翡不信他有这等演技,这种真情实感肯定不能作假,所以他几乎一瞬间就相信了对方的话。
  裴珂说自杀不解决问题,奈别人无何,听起来像是他被什么人怎样一样。
  殷翡一想他工作的性质,感觉只有一种可能,怕是被客人给
  他忽然焦躁起来,自己看上的人,又美又弱又惨,被别人欺负得要自杀?怪不得那晚自己靠近他,结果对方惊惧地想要躲开,哀求着放过他。
  刚才被触碰一下也要躲开,跟那晚一样,这是得心理阴影多重?
  想到这儿,脚下的油门不由地踩得重了些。
  啊学校限速。裴珂及时提醒,等殷翡降下速度又连忙柔声解释,会罚款的,以后就不让开进学校了,在前面左转,要下坡。
  好,对,那天晚上我见着你时说话可能不注意,别记在心里去啊,药你拿着,不愿白拿就回去查下价格打个八折算进去吧,我姐在美容院那边有会员,买东西都能打折的,我加你个微信,你直接转账就成。
  殷翡拿起手机,一旁的裴珂却踟躇起来,脸上浮上一层尴尬之色:我没有智能机,对不起,你可以给我银行卡号,或者我给你现金,给你送过去。
  殷翡一想,那敢情好,的确,总不能还钱的拨个电话,债主还得跑过来一趟,他挑眉将喜悦藏住。
  我这儿也没带卡,记不住卡号,那到时候你给我电话吧,我看到行政楼的牌了。
  车稳稳停在楼前,裴珂将药收进膝上的书包里,视线扫过车门,不知道如何开,也不敢伸出碰。
  殷翡忽然伸出手:忘记告诉你我名字了,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殷翡。
  裴珂点头,听话地伸出手跟他一握。
  殷翡几乎瞬间就察觉到那因紧张而湿漉漉的掌心,真可爱,怕是头一次坐这种车给紧张的。
  我没你那么有文化,也形容不出那俩字,我给你拿驾驶本看看。
  啊?裴珂没反应过来,看着殷翡找的动作有些茫然,但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奇怪,没在这儿,靠,没带啊!在那辆车上,唉!殷翡语气变差,抓了下头发,我给你写吧。
  说着抓过裴珂的手,一只手捏住四指让手掌摊开,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在那掌心开始写字。
  指尖轻轻地划过,偏偏那两个字笔画都极多。
  被握的手掌似乎感觉到痒,忍不住蜷缩,但因为无法缩回,带动的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
  等他最后一个写完,裴珂便快速抽回手来,紧紧攥住自己的上衣,耳朵已经红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