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跌得这么快,很难讲,再继续跌下去能不能控制住脾气。
裴珂不做过多停留,几次上完酒后看陆予越没心情跟他多讲,道了声慢用,转身就走。
直到他走回吧台,将手里的托盘放下,对了下账单已上齐,这才靠着及腰的吧台桌面稍作休息。
就听吧台上调酒师们正在热烈地八卦讨论着。
知道今天那桌不?点了全场最贵的单,真的是豪气无比,草,不知道顶我多少年的工资,拼死拼活半辈子,不如人家夜的掷千金。
谁让他是宁总表弟呢,经理刚才看到亲自接待的,你干吗老跟人家比,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人家就这个命,你没有,再羡慕现在自杀还能赶上个投胎呢。
投胎是技术活儿,人家有次就中的,你投八百次也不定成,还是这辈子努力多积点德吧。
这话题就越跑越偏了。
裴珂收回听八卦的心,宁丞远的表弟?他对此没有什么印象,按理说两人恋爱过场,对彼此间家族都多少有些了解,但细回忆,这位表弟依旧没什么存在感。
想来应该是,远方的亲戚,所以跟宁丞远接触不多。
又或者?不是这位宁总的,是前位宁总的?
宁昭的母亲跟宁丞远的母亲并非人,这样讲的话,娘家势力也会不同,这表弟他不认识就情有可原了。
正想着,吧台调酒师那边又回归到话题。
快看,又下单了,真是让人没得说,你看看周围那圈人看他的眼神,妈的,这消费,拿到七楼也是能打的,今天全场之王吧。裴珂顺着这几人的视线往那里看去,就见正是陆予越所在的方向,再细看,似乎就在陆予越隔壁的桌位。
这样啊,他似乎知道自己这位弟弟跟人起争执的原因了。
正想着,旁边有订单打印出来,裴珂转身接过,边对着单目查看具体位置,边将酒放进托盘。
知道是在哪桌后,他端着酒便要去送。
就听身后调酒师突然激动,抬高了音量,以至于他走出了段距离也能听得清楚。
草,打起来了!
裴珂快步往那边走去,就见本来两雅座的位置中间是隔着沙发椅背的,雅座半封闭,两边互不相通,但现在有人正从踩着沙发另旁跳过来,将人扑倒在地。
并且还有人不断地跟上他,与他做同样的动作。
被扑的正是陆予越那群半大孩子的雅座。
裴珂见战局已开,知道持续时间不会长,当即快走几步,将手中的酒往路过的旁边桌位放,举起托盘将个扑倒女生的男人打歪脸。
对面人多,眼看去还皆是成年,陆予越肯定吃亏,怪不得当年连脸也被刺花,从此留下凶神恶煞的疤痕。
裴珂将被他打了的人拽起来,让那女孩逃离,随即从战场中搜寻陆予越的身影。
这小子崇拜他三哥,从小欺负别人到大,也是个暴力狂,应该正打得最激烈才对,肯定是欺负别人的主儿,只怕对方人多,有人抽冷刀子。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陆予越将个人头踩趴,他身旁另有人持手中的红酒瓶底对着大理石桌沿,下便给敲掉了。
动真格了。
那瞬间裴珂想,他抓住时机了。
碎玻璃扎入禸体的时候,在秒内几乎是毫无感觉的,裴珂感觉世界好像慢放了般,直到鲜血涌出来,周围人变得安静,下手的人慢慢将东西拿走。
疼痛这才袭入大脑。
陆予越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天不怕地不怕,欺负小欺负老的人,现在正被裴珂用手臂搂在怀里。
他目呆呆地看着白色的衬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血染红,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裴珂,时间双眼露出茫然的神色。
见血,周围人安静了几秒,手下动作也变得节制,甚至有的停了手观望。
给力的安保急速涌来,将众人马分开。
陆予越被人推得后退几步,胳膊还被裴珂另只手拉着,过了十几秒,这才回过神来,顿时他表情憎恨,爆发出巨大的声喝骂。
我草你妈!
作者有话要说:陆予越:妈的!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裴珂:我不配。
陆予越:谁敢说不配我neng死谁!
承诺这件事,就不适合我做,嘤嘤嘤,来晚了半小时。
第二十七章
伴随着陆予越这声爆喝的是他的动作,就在全场人因这声音一停顿将视线转向他的时候,热血的少年一下跳起,就近捡起桌上的一个酒瓶,照着人群中一颗脑袋给抡了过去。
登时酒瓶碎裂,鲜血也涌了出来。
反应迅速的安保从身后架住陆予越的两只胳膊,另有一人上前止住他,两人以合抱的姿势让他无力反抗。
安保皆一米八一米九,身材锻炼得强壮,陆予越年龄小仍在发育,比裴珂还要矮一两厘米,被控制得完全动不了。
被打那人连句声也没出一下就栽倒在沙发上,被人七手八脚地扶起来,眼睛却也没有睁开,似乎伤势有些严重,已经晕厥。
暴戾的陆予越还在谩骂,见到血的他仿佛眼睛都红了,拼命也要报仇:老子干死你这女表子养的*巴玩意儿!
那边见血还想要还手的人也被后面继续赶来的服务生和安保拦下,场面终于稳定下来,没有人再动手,但谩骂的话却还在继续。
你死定了!敢打宁总的弟弟!快来人啊,喊救护车!要出人命了!
放你妈的狗屁!陆予越大喊,我哥有几个弟弟我不知道?我草你妈
他这么开口骂,倒也没有人敢捂他的嘴,只能是被迅速清场,两方人马各自分开,该送医的送医,该隔离得隔离,连裴珂也被人领着往明岚会所的医务室走去。
他脚步有些虚浮,领班将他搀扶到一张病床上。
有血裴珂看着从手指上往下滴的血液,这么躺上去会将洁白的床铺染脏。
你现在还管得了那么多!领班拿起一个枕头帮他垫在月要后,让他靠坐着,转而看向已经迅速在整理器具的医生,我还得下去帮忙,等会儿再来看你。
说着帮裴珂将这张病床的垂帘拉起,组成一方隐秘的空间,隔绝门口的视线。
裴珂听着他的脚步声往外走去,门一开就传来大吼大叫的声音。
人呢?!救我的哥们呢?!闪开!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了!
急速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绿色的隔绝垂帘被人米且暴地扯开,陆予越一脸通红攥着手机看他,显然气得不清,在他身后则是怕他闹事跟着过来的安保。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要吵就出去。医生在裴珂身旁坐好,开始拿起一把剪刀准备裁开衣服。
陆予越听到这话,对着门口正看向他的领班和安保一挥手:滚滚滚!
随即拖了张椅子在另一旁坐好,一副就呆在这里的模样。
医务室的门最终被人从外面关上。
衣服裁开,伤口暴露在眼前,陆予越刚才还凶猛的声音一下变了调:你
他看着歪靠在床头的人,眼神复杂,表情惭愧,还带着一二分委屈。
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一出事儿,连帮忙喊阵势都不会,刚才全是我一个人在骂,可你一个陌生人却会保护我。这话讲得声音低,还有一二分哽咽。
裴珂想了想刚才的场景,这些学生都吓懵了,出了事后单方面被压制,就算停下来也没有人敢出声。
可能是被对方宁总弟弟这字眼给唬住了,以为摊上了事儿,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陆予越心里有底,敢继续叫嚷。
裴珂任医生给自己处理,轻声回道:因为你是我的客人,我们要保护客人的安全,他们还是学生吧,第一次遇到都是这样的。
可是陆予越话一听,冷哼一声,都是表面兄弟,我跟他们说了我才是真的,算了,不谈这群饭桶,我刚才给三哥打了电话,他一定能帮我主持正义,那帮狗东西还敢冒充我哥的弟弟,假货还这么耀武扬威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裴珂的口申口今打断,医生在取残留的玻璃渣。
裴珂额头上流下汗珠,证明他现在正处于忍耐痛苦当中。
他闭紧眼睛,将后脑勺嗑在病床铁架上,身体感觉摇摇晃晃就快歪倒。
下一秒,一具温暖的身体靠过来,将他拉到自己怀里,环着他的月要,帮助他继续维持坐立的动作。
裴珂有些惊讶,他微微睁开眼帘,侧头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你这么救我,扶住你不是应该的事儿?你快跟我说说话,就不那么疼了。
裴珂没出声,他的弟弟,从来都没有这么温柔地对待过他,裴珂看着眼前的脸,一时间没有讲话。
他能感觉到命运的脚步在缓缓变动,向着对他好的方向发展。
上一世没有他的阻拦,陆予越被刺伤脸,这场战斗以失败告终,这一世有自己帮忙,陆予越反倒伤了别人,自己完好,活蹦乱跳。
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陆予越用拿手机的手擦了擦自己脸,没溅上什么酒跟血吧?
裴珂轻轻一摇头,缓缓道:要是刺上,会留疤吧。
上一世靠这么近时,那道疤痕碍眼得很,随陆予越的笑容而扭曲变化,让他更显得凶神恶煞。
那次陆予越凑得很近跟他讲什么来着?噢,说他名字谐音像陪客,天生就该躺在男人身下。
留疤怎么了!男子汉大丈夫,有道疤也没什么当然,呃,没有更好不是,还得追小姑娘,别把人家都吓跑。陆予越摸了摸脸,语调降下去,显然心有余悸。
他扫了一眼医生的处理,马上偏过头不看:还没问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呢!我跟你讲,别看我这人学习不好干什么都不行,但我从小跟四哥玩儿,义气可是懂的,在道上混久了就算是坏人都得遵守这道理,你知道吧,坏人也得有朋友有兄弟,不讲义气的人,那肯定成不了大事,噢我四哥就是殷翡,还是因为他咱俩见过面,这说明咱俩挺有缘分的
陆予越在喋喋不休,裴珂则重重的呼吸,将头无意识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面朝他身体轻轻颤抖。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嗯。裴珂发出一声轻音。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裴珂。回答的声音也越来越虚弱。
小裴兄弟,行,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哥们了,今儿这恩情我记得,以后你有什么困难,有什么要求,来找我我一定当仁不让!
有这句话,那今晚这一下就没有白挨。
裴珂翘起一丝嘴角笑了笑,空着的一只手捏起一片陆予越的衣角,没有亲情有恩情,对方这一世不会再对他下死手了吧?下手时会顾虑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吧。
跟后来受忄生事折磨尊严全无,这种单纯禸体上的小伤,他真的都不在乎。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四哥没什么,刚才说到哪儿了?医生好像快弄完了,噫。
陆予越扫了一眼缝针,喉咙间滚动了下,难以入目地移开头:我真的是,一想到这针可能落在我的脸上,我就他妈的暴躁,今天给那人脑壳开花算什么,等我找着机会一定出了这口恶气,我跟你讲,我最崇拜我三哥,我三哥听了我的电话,那语气冷得,恨不得帮我上,对,我三哥是宁丞远,你们宁总,回头我跟他说一嘴,给你提拔提拔,搞个经理当当,别端盘子了,而且你这手可能一时半会儿啥也干不了
他话音还没落下,房间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
你们来干什么!陆予越声音拔高,不复跟裴珂讲话的放轻,滚出去!
少爷,老爷说让我们将您带回去,今晚您伤了温家的人,对方找到家里来了,还请您跟我们回去一趟,不然可能
你敢动我?!
这声音太高,让医生啧了下。
陆予越见此,靠坐在床头的身体跳下床,将临近昏迷状态的裴珂缓缓放平,看着对方将半阖的眼睛完全阖上,这才挺胸抬头站直。
找上门?呵,老子倒是想去会会他,看他妈到底谁占理,谁先动的手!
裴珂被打了麻药,昏沉中意识到陆予越离去,便只能去看一旁的医生。
自己上次发烧,就是医生处理的,后来来医务室输液,也都是他,对方看起来是个和蔼的中年男人,稍微有点自己的小风格,从刚才赶人走就能看出来,他跟明岚其他工作的人不同。
倒也是,大多数有钱人对医生也都很尊重。
裴珂不由自主从眼前人想起自己那名师哥。
他之前将人赶走,后来翻日记本才发现还欠着方南七百元生活费,他不想拿裴家的钱还,所以想在被找回家前将钱还回去。
没多大事儿,这跟刀不同,不是划开条口子,只是刺入伤,刚才处理玻璃渣有点麻烦,但恢复起来很快,也不会随身体动作有拉扯伤口的感觉。
可能医生大风大浪见惯了,对他来讲什么都是小事。
裴珂对着他虚弱地笑了下,他能感觉刺得深,流了好多血,只怕现在自己脸色也很苍白。
睡一觉,多补补身体就好了,你可别再来了,我都不想招待你了。医生说着逗他的话,显然是想让他放轻松,随即开始收拾器具,推着车离开病床。
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了,裴珂重新感觉到安静,他决定听医生话,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宁丞远接到电话,听到自己最小的弟弟在那边语速极快地跟他诉苦,情绪受到感染,立刻从自己做客的朋友家开车出发。
他没表弟只有表妹,那人只可能跟宁昭有什么关系,宁昭母亲姓温,应该是温家的人跑不了。
宁昭的弟弟差点扎了他弟弟,宁昭的人想欺负他的人,这不是打他脸吗?
宁昭都他妈滚了八百年了,他的亲戚还敢在明岚这么逞强放肆,那的确得好好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