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做是丁老板给自己这边的精神损失费了。不过,公安局那边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到时候她可不会去做私下和解什么的。
宋锦想了一下,打了个电话给周路明,那天他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周路明的声音在电话里听上去有些低沉,还颇有磁性。
“是我,宋锦。”
他笑起来:“我正好要打电话给你,没想到你就打过来了。”
宋锦一愣:“那你先说。”
那边也同时说了一句:“你先说吧。”
两人沉默了一下,不约而同的都笑起来。
“那我先说。”宋锦大大方方的接过去,她把自己收到丁老板这里两个红包的事情告诉了周路明,然后问他:“是市公安局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我要对你说的也正好是这件事情。”周路明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有一种沙沙的酥麻感,“秦哥对我说,当时我们送到公安局去的那位小混混已经招认了,他是受人指使的。但是他并不知道丁飞这个人,应该是丁飞的小弟替他去联系的。现在的情况是,丁飞的小弟主动替他把所有的罪名都给认了下来。估计他也私底下花了不少的钱。所以现在秦哥也没有办法把丁飞抓捕归案。”
宋锦若有所思,所以这就是丁飞给她送钱的原因,他被吓到了,然后希望息事宁人。
她扬了扬手中的红包:“行吧,是敌人太狠毒奸诈。不过咱们也赚了五千块,足够我什么时候请你吃顿饭。”
周路明在那边松了一口气。他其实觉得还挺不好意思的,之前信誓旦旦的对宋锦说可以把丁飞抓捕归案,但没想到那边壮士断腕。他本来还怕宋锦不能接受,现在看她情绪挺好,倒也高兴起来。
他开玩笑:“宋小姐打算请我去多高档的地方吃饭?五千块居然只够吃一次?”
“我是怕周先生行程繁忙,抽空来吃顿饭可不容易。”宋锦也笑起来,声音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当然周先生要是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多请几次。”
来了鹏城后,大家都不再和以前一样称呼别人为同志,而是习惯了像香港人一样叫先生小姐。原本也是很普通的一个称谓,她听到他开玩笑的叫自己宋小姐的时候,便也忍不住的稍微回敬了一下。只是此刻听来,却无端的有了几分暧昧感。
周路明轻咳了一下,转为谈正事:“说不定今天就能让你请我吃吃顿饭。你之前让我找的安保人员,我已经帮你物色好了。要是有空的话,下午我就可以介绍你们见个面。”
“这么快!”宋锦惊喜极了,“当然有空。”
她自从遭受过此番袭击之后,深觉现在自己身家已不比从前,身上担负的不仅是自己的家庭,还有诸多员工的家庭与命运。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找安保这件事情当然是越快越好。
她和周路明约好在鹏城市内的一家散打拳击俱乐部见面。
宋锦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不免有些好奇。
来迎接她的周路明今天穿得颇为休闲,短衣短裤,露出古铜肤色,的确像是在阳光和海风之中磨砺过来的人,倒是别有一番魅力。
他向宋锦介绍这一家俱乐部:“这是我和朋友之前闲着没事儿投资开的,不过主要是我朋友负责。有一些战友刚到鹏城的时候,在还没有给他们找好工作前,就会让他们先在这待一下,带带学生,等于是个中转站吧。目前这里来的客人大部分都还是老外和香港人。”
他开海运公司,接触的人比较复杂,他船上的一些海员平时也喜欢来这里消遣,总比他们出去乱花钱来的好。
宋锦一路看过来,有一种打开新世界大门之感,觉得颇为有意思。
当然,她身边的周路明其实就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在宋锦看来,他应该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听他说话偶尔流露出来的一些细节就能够推测得出来。但是有时候,他又不像一个像自己这样大多数时间和产品以及数据打交道的商人。她不太能想象他和自己见过的那些港商一样,穿着西装正襟危坐在办公室的样子,反倒是这个地方倒是和他的气质很吻合,悍利、带着某种潜在的危险进攻性。
她猜测,这可能和他之前在部队的经历有关系。
在俱乐部二楼的正中间有一个擂台。
“平时大家闲得手痒,就经常会上去练两下。”周路明说,“今天正好我给你介绍的那三个都在,我让他们打两场给你看看。”
毕竟是安保嘛,身手还是很重要的。
宋锦点点头,有点兴奋。
看到有人准备切磋,擂台边围过来一些人,有一些是教练,有一些是学生。
宋锦其实看不懂,但是看到场上拳脚相加,你来我往,依然会觉得热血沸腾,跟着大家的喝彩而鼓掌。
周路明有时候会点评两句给她听,宋锦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在这里的时候要出这一招,那个人要这样来挡。
这种带着血和汗的精彩搏斗,点燃了她的荷尔蒙。她转过去看着周路明,他的侧脸轮廓英挺,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此刻正盯着台上的赛事,专注而闪着光。
宋锦忍不住问:“你有的时候也上台打吗?”
她能看出来他身手应该不错。
周路明失笑,摇摇头:“我离开部队太久了,已经不是他们的对手了。不过有的时候压力大,也会来发泄一下。”
在他看来,商场就如同眼前的这个搏击场,情况瞬息万变,必须要有豹子一般的机警和熊一般的力量,才能够获胜。有的时候,玩一下这个可以让他保持更好的状态来思考。
“有的时候我也喜欢爬山。”他边看比赛边对她说,“爬山的时候觉得累和辛苦,那说明也是在上坡。等有时间了,可以带你去爬山。”
宋锦点点头,若有所思。
一场大概也就几分钟,很快就结束了。大家为胜者而欢呼,为败者而加油。
如周路明所说,这只是大家闲暇的插花,比了几场之后很快就结束,其余人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而有三个人来到了他们面前。
宋锦知道,这就是周路明给自己介绍的安保。
这几位应该都是刚退役不久,年纪都不大,在她看来都像是很年轻的弟弟。刚刚在台上的时候看着都很威猛,气势汹汹,但是到了台下却都显得有些腼腆。
周路明替他们三个做了介绍,宋锦很满意,当场就决定和他们签合同,以后这就是公司安保部的成员。她聊了一下公司的工资待遇,小伙子们也都表示很满意。周路明在旁边听了之后暗自点头,这个工资的确在鹏城都算高的。而且她的公司刚起步,以后安保部的规模肯定会越来越大,这几个小子只要好好干,前途应该不愁。
宋锦还选了其中一位会开车的,以后来当自己的司机。刘师傅的话,可以让他去开公司的另外一辆车。
谈妥之后,她高兴的请大家在俱乐部旁边的粤菜馆子吃了一顿。三个小伙子在大家聊开之后,也逐渐的变得活跃起来。
宋锦从他们的口中知道,原来当时周路明所在的侦查连还是他们军中的王牌连队,赫赫有名。
周路明见阻止不了他们爆料,也只能无奈的笑着随他们去了。
吃完饭,小伙子们回俱乐部的宿舍,周路明开车送宋锦回家。
快到阳光花园的时候,宋锦正式的邀请他:“我上次回去和泠泠说遇到了你,泠泠可高兴了。这个周末如果你有空的话,不如赏脸到家中吃顿便饭?当然,欢迎带上家人。”
比如周太太什么的。
周路明哑然一笑,意有所指:“我家就我和我儿子,我和我前妻三年前就离婚了。”
宋锦有些惊讶,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周路明笑起来,语气中已无惆怅,“过去这么久了,大家好聚好散,各自有新的生活,也挺好。”
他说得坦荡,但宋锦也不便做过多的揣测和询问,显得自己好像很八卦的样子。
于是她换一个话题:“你这样说的话,是周末有空喽?那带上你儿子过来呗。我爸妈和泠泠都想正式的向你道个谢。”
“这个礼拜啊……”周路明话语中带着歉意:“这个礼拜还真不行,我过两天得去一趟海南。”
宋锦挑眉,海南啊?海南现在可是全国上下的焦点。
“你不会也在海南有项目吧?”
她知道自己认识的一些商人,都纷纷的跑到了海南去投房地产,据说是一本万利的生意,现在热得不得了。连陆嘉仪都蠢蠢欲动。
周路明点点头:“项目出了点问题,我得过去看看。”
宋锦见他也没表现出多焦急的样子,也就没再多问,这种人际交往的分寸她向来把握的精准。
“行吧。”她耸耸肩:“没让你答应下来,看来我回去又要遭他们埋怨一通了。”
“等我回来吧。放心,肯定不会让他们埋怨你太久的。”
他是开玩笑的口吻,内容也普通,但听上去却像是在说出了什么承诺一般。
宋锦略微觉得有些不自在,转头看向了窗外。
正想着要不要再找什么话题的时候,周路明停下车,转头对着她一笑:“到了。”
她含糊的应了一句,解开安全带自己推开车门下去了,然后和他再见道别,礼貌的看着他的车子开走之后才转身回去。
看似平静,实际上内心颇有几分久违的、微妙的情绪。
周路明打开车窗,吹着夜风,透过后视镜看到她还停留在原地的身影,嘴角不自觉的轻微扬起。
……
周路明回到家的时候又发现儿子正老老实实的窝在书桌前做作业,不由觉得大为稀奇。
这小子居然坚持了好几天了!
前两天他以为周乐天是心血来潮的三分钟热度——他也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儿——但这次看上去和以往似乎都有些不一样。
他敲了敲周乐天开着的房门。
周乐天回过头来看到他爸靠在门上,只是幽怨的看了一眼便又回过头去。
“你这段时间不对劲啊,周乐天。”
周乐天嘟囔了两句:“我也觉得我不对劲。”
瞧瞧他自己,他这几天居然每天都乖乖的做作业,除了作业之外,还做了好几份额外的试卷。而他的真爱的红白机,已经有整整三天都没有碰过了。
完全没时间碰!
周路明探究的看了他:“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周乐天放下笔,他本来不想把学校的事情告诉他爸的。但是这一次一听到他问这个,却忽然之间有了点大倒苦水的冲动。
我叽里呱啦的说完,却看到他爸哈哈大笑起来。
“你该呀!就该有一个这样的人来治你!”
他是治不了,没关系,别人也行。
周乐天幽幽的说:“爸爸?说好的父子情呢?你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失去你的儿子?”
周路明呵一声:“在你之前考倒数第一的时候,你已经失去了我这个老子了。”
周乐天:……
父子情就是如此的脆弱。
他嘟着嘴回去继续做作业,周路明上前狠狠的揉了他的头发一把:“好好做吧,别真逼得我把你送部队去啊。”
周乐天打掉他的手。
他也不以为意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又回过头:“哦对了,我明天要去一趟海南,大概要半个月才能回来。陈阿姨会在家照顾你,你有什么想吃的直接和她说。要不,你去你妈那住也行。”
陈阿姨是他们家的住家阿姨。
周乐天打了个寒颤:“我才不去妈妈那住呢,她肯定又会逼着我听她弹钢琴。”
他妈是音乐老师,现在自己开了一家琴行。平素每每嫌弃他没有艺术细胞,每次他住过去就要强硬的逼他听各种古典音乐,意图把儿子也培养成一位有艺术修养的人。
周乐天只觉得自己命苦,他爸妈都是些什么人呢!
周路明耸耸肩:“随便你。”